聽着趙浮生的計劃,曹建國的心情其實是很不錯的。
年輕真的是很美好的事物,無論身在險境還是身處都市,只要是年輕人,內心深處就會保留着一些簡單而純淨的部分,沒有完全陷入泥潭般複雜的世事之中。
如果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年輕,不再蒼老,沒有腐朽,或許會減少很多殺戮和紛爭吧。
熱血而不冷血,永遠爲本心而戰鬥,這或許就是世界上最簡單而美好的東西吧。
但很可惜,所有人都會老去,漸漸變的圓滑而世故,肩膀上會扛起越來越多的責任,揹負着越來越多人的期望,而那些沉甸甸的期望和責任,會把原本挺直的腰板壓彎,讓人學會微笑,讓人勤于思考卻越來越很少感受。
哪怕是曹建國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自己,跟剛剛進入官場的時候相比,更像是一個老油條。
什麼是老油條,初入社會時候的棱角,早已經隨着年齡的增長和地位的變化而被磨平,考慮事情的時候,不僅僅光看對錯,更要看利弊。看看是否對自己有利,這或許就是老油條吧。
“浮生,你要知道,你的計劃,雖然比陳世杰的計劃更保險,但問題是,一旦姓利的察覺出問題,你覺得他會放過你麼?”
曹建國緩緩對趙浮生說道。
趙浮生的計劃和陳世杰相比,說起來其實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把警方動手的時間,從利先生進入國境那一刻,改成了任由他來到首都而已。
簡單來說,趙浮生的打算,是讓利先生就算進了監獄,也絕對不會懷疑他身邊出了叛徒,甚至於,趙浮生考慮,是不是可以把這個鍋,甩給已經消失了的童振邦。
但就像曹建國說的那樣,如果這件事利先生察覺出來的話,那趙浮生就等於給自己綁定了一顆定時炸彈,而且還是那種隨時隨地會要命的炸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世杰也好,趙浮生也好,他們的做法和計劃,說到底,都是在拿自己做魚餌,引利先生上鉤。
“呵呵,曹司長,你別忘了,我是個生意人。”趙浮生微微一笑,對曹建國說道:“對我來說,姓利的就是一個合作對象而已,所以我提出的要求是很正常的,連一千多萬美金我都扔出去了,他憑什麼懷疑我?”
曹建國一怔,就聽見趙浮生繼續說道:“再說了,誰說要當時動手的?”
“什麼意思?”曹建國眉頭皺了皺。
趙浮生微微一笑:“曹司長,人家是帶着一大筆錢來的,就算動手,也要等錢到賬了才行,明白嗎?”
曹建國臉的表情相當精彩,可卻已經明白了趙浮生的意思。
說白了,趙浮生現在就是在給利先生挖坑,把他誆騙到國內來,等利先生把大部分資產都投資給未來基金的之後,再由警方動手抓人。
請君入甕?
腦海當中閃過這四個字,曹建國忽然覺得,趙浮生那傢伙,分明就是一隻小狐狸,不然的話,怎麼會想出這麼坑人的主意呢。
“怎麼樣,曹司長?”趙浮生卻不知道曹建國此時此刻已經給自己按上一個小狐狸的標籤,如果知道的話,好吧,如果知道他也沒辦法。
聽到趙浮生的話,曹建國呵呵一笑:“那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他也是官場當中的老狐狸,趙浮生的計劃總體來說可操作性非常強,而且還不用擔心有什麼損失,何樂而不爲?
就這樣,趙浮生和曹建國商量了一下計劃如何進行,至於曹建國如何通知陳世杰,那就不在趙浮生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陳世杰之前在國外也就罷了,消息溝通不順暢,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如今人既然已經到了國內,以曹建國的手段,要是還聯繫不上他,那就真的是太失敗了。
放下電話,趙浮生看向張謙:“你這幾天聯繫一下以前的戰友,看看有多少人願意來我們公司工作。”
“什麼?”
張謙一愣神,有點莫名其妙的看着趙浮生,很明顯,他被趙浮生這個跳躍的思維弄的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就突然說到自己頭上了,剛剛不還是在聊關於陳世杰的事情麼。
“我打算弄個安保公司。”趙浮生笑了笑,對張謙解釋道。
“安保公司?”張謙有點糊塗,隨即眉頭皺着說:“保安?”
在他的理解當中,所謂安保公司,說白了就是保安的意思。
趙浮生無奈的搖搖頭:“不是保安,是安保,簡單來說,就是保鏢的意思。”
國內這邊,對於安保的認知還不算很清楚,很多人都覺得,一家安保公司說白了就是保安,但事實上,真正的安保公司,涉足的業務根本就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安保公司,分爲普通安保和特種安保,普通的就是保安,如小區保安,工廠保安,酒店保安,特種的是安保,如私人保鏢,領導人保鏢,特種押運。
在趙浮生的考慮裡,自己搞這個安保公司,目標自然是定在保鏢這方面。
當然,這主要是爲了公司乃至趙浮生自己私人安全。
在趙浮生看來,張謙和他的戰友們,如果使用得當,那絕對是一股強悍的戰力,哪怕自己不用他們做什麼,只是放在身邊做保鏢,那也是相當有用處的。
別的不說,有他們在,趙浮生根本不需要擔心家裡人的安全。
對於趙浮生的要求,張謙在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點頭表示答應下來。
他的那些戰友出身都一般,家庭條件也都不太好,之前聯絡了錢東流他們四個,是因爲這幾個人和他關係最好,剩下的人,倒不是不想聯繫,只是那時候趙浮生也剛剛開始創業,張謙覺得沒必要讓他們撇家舍業的。
現在公司已經進入正軌,既然趙浮生考慮搞這個安保公司,張謙自然樂於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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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弱,是普通人的情感,陳世杰很不喜歡,他是警察,是臥底警察,當然知道臥底需要什麼。
冷酷這種情感,培養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
世界上很多人在情感方面,其實是中間派,他們既不夠冷酷,同樣也不算善良。
想要一個人摒棄冷酷的一面變成純粹的善良的好人不容易,同樣的,讓一個人放棄自己心裡面的善良,變成一個完全冷酷的人,也不算一件簡單的事情。
物以稀爲貴,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純粹的善良和純粹的冷酷,都很難得。
前者會讓大家相信自己是一個人,愛所有人,而後者則會讓人覺得,人和動物其實沒有任何分別,只不過一個可以直立行走,一個習慣用四肢罷了。
陳世杰覺得,自己的血其實已經快要冷了,尤其每天面對着死亡的時候,他覺得,如果不是內心深處那一抹清明支撐着自己,他或許真的要崩潰了。
就在不久之前,當童振邦對自己和肖豹坦言準備背叛利先生的時候,陳世杰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總覺得,什麼地方似乎被忽略了,或者說,一切都太順利了。
事實證明,這種預感沒有錯。
肖豹,居然是利先生的人!
陳世杰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一點,就連童振邦自己,同樣也沒有想到。
童振邦精心準備的刺殺計劃,最終被識破,幾個人一起逃亡的時候,童振邦終於識破了肖豹的身份並殺死了他。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在臨死之前,童振邦告訴陳世杰,自己肯定逃不掉了,既然這樣,那乾脆陳世杰就拿着他的人頭去邀功請賞。
“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如果能幫我報仇最好,如果不能,就隱姓埋名的活下去。”這是童振邦臨死之前最後的請求。
那一刻,陳世杰真的有些迷茫了,因爲他知道,童振邦在經歷了肖豹的背叛之後,是真的把自己當做了可以相信的人。
儘管他並不知道,自己,纔是那個最大的叛徒。
“阿杰,你在想什麼?”
這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陳世杰身邊響起。
擡起頭,陳世杰就看到了孫倩微笑的臉,那一瞬間,陳世杰收斂起自己悲傷的情緒,讓自己的心再次堅硬的像塊石頭。
對於這個女人,他不得不認真防備。
說實話,如果肖豹的背叛對於童振邦的打擊是精神上的話,那孫倩這個女人,纔是真正在童振邦心頭插了一刀的那個殺手。
童振邦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在首都這邊所有的一切情況,都被孫倩彙報給了利先生,不誇張的說,儘管童振邦在這邊自以爲風生水起,但事實上,他身邊早已經被利先生滲透成了篩子。
孫倩和肖豹兩個人,幾乎是事無鉅細的都報告給了利先生,童振邦自問玩弄了一輩子陰謀詭計,結果到最後,身邊只剩下陳世杰一個人。
要知道,孫倩當初可是童振邦的枕邊人啊!
一想到這裡,陳世杰對面前這個女人,腦海當中只有八個字的評價。
面如桃花,心若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