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前進道路乃至生活方式的權力,哪怕身爲朋友,也沒有理由和道理去幹涉別人的選擇,因爲那是一種特別愚蠢的行爲。
獨立,是每個人格浸入靈魂的需要。
趙浮生如此,譚凱旋亦如此。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明明看出來李志遠對慕青青有想法,但譚凱旋沒有阻止他,因爲在譚凱旋看來,如果趙浮生對慕青青沒有意思,自己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李志遠。
但事實證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在趙浮生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李志遠竟然把矛頭,指向了他。
俗語說,一條魚腥了一鍋湯。不得不說,有時候一個人確實能夠改變一個聚會的氛圍。雖然談不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程度,但最起碼,在李志遠和他的室友們到來前後,整個聚會的氛圍,是有所變化的。
男人嘛,總是喜歡在女人尤其是美女面前展示自己強大的一面,這是雄性生物的本能,千百年來不論是人類還是動物,概莫如是。
很顯然,在李志遠看來,不管趙浮生對慕青青是不是有意思,他都將會成爲自己追求慕青青的踏腳石。
趙浮生很煩躁,這種狗血無比的事情,他非常討厭,原本今天喝了一點酒,再加上歌廳氛圍的渲染,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李志遠的行爲,如同點燃炸藥包的導火索,讓趙浮生越發不舒服。
但作爲一個成熟理智的人,他不能起身揮拳相向,這更讓趙浮生的心裡面,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着。
“他不喜歡唱歌,我唱一首吧。” wωω ¤тtkan ¤Сo
譚凱旋開口,攬過話來。
“是啊,我們幾個唱,來,來,來。”聞宇和王振自然也看出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身爲室友,當然站在趙浮生這邊。
“呵呵,慫包。”
不知道誰低聲說了一句,聲音不大,但趙浮生聽到了,胡夏等人也聽見了。
譚凱旋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直接站在李志遠的對面,“李志遠,你什麼意思?”
李志遠嘿嘿一笑,沒說話,身邊的人卻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怎麼着,唱首歌都不敢,還學人家泡妞?”
眼看着譚凱旋臉色陰沉下來,知道這傢伙準備打架的趙浮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慢慢地站起身來。
他不願意惹事,更重要的是,骨子裡帶着驕傲的趙浮生,打心眼裡鄙視這種爲了女人爭風吃醋的行爲,太幼稚,也太無聊。
“王振,去問問這兒的老闆,有吉他麼?”趙浮生一句話,把王振給指使了出去,隨後看向身後的譚凱旋,“你消停點,這麼多女生呢,別讓人家笑話。”
聽了趙浮生的話,譚凱旋深吸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卻見趙浮生輕輕搖頭,“相信我。”
說完,趙浮生看向李志遠身後,也就是剛剛嘲諷自己的人,眨了眨眼睛問,“你是不是喜歡撿肥皂?”
“啊?”
那人一臉莫名,很顯然不明白趙浮生的意思。
嘆了一口氣,趙浮生無奈的搖搖頭,有種知音寥寥的感覺。
“你什麼意思?”李志遠看向趙浮生,沉聲問。
趙浮生沒理會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等着王振。
很快,王振回來了,竟然還真的拎了一把吉他。
“不是,你怎麼知道這兒有吉他的?”王振一邊把吉他遞給趙浮生,一邊奇怪的問。
趙浮生沒說話,只是接過吉他低頭擺弄着,一旁的慕青青卻忽然開口,“進門的時候,樓下的散臺有歌手駐場……”
有駐場歌手,自然就有樂器,而吉他,無疑是必不可少的。
就連趙浮生都驚訝的看了一眼慕青青,沒想到她的觀察力居然這麼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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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弄了一會兒吉他,趙浮生撇撇嘴,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搖搖頭,對王振問,“下面的表演,開始了嗎?”
他們來的這家KTV,是學校附近一家比較不錯的娛樂場所,樓下是酒吧,樓上纔是唱歌的地方。
王振搖搖頭,“還要等一會兒吧,現在好像有個歌手在表演,我這吉他就是在那借來的。”
趙浮生哦了一聲,看向譚凱旋和胡夏,“下去吧。”
譚凱旋和胡夏莫名其妙,兩個人面面相覷之餘,就看到趙浮生已經站起身,揹着吉他就出了門。
“哼,故弄玄虛!”李志遠嘀咕了一聲,還沒等他說什麼,胡夏和譚凱旋等人已經跟着趙浮生走了出去,就連慕青青也跟了出去。
從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
“走,咱們去看看,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李志遠跺跺腳,走了出去。
等他們走到樓下的時候,就看到趙浮生已經坐在了原本屬於歌手的位置上,面前是架好的麥克風,手中是那把剛剛調完音的吉他。
“這首歌,獻給我的父親。”趙浮生清了清嗓子,輕輕地撥動了一下琴絃,一段悠揚的旋律響起。
“一九八四年,莊稼還沒收割完。
兒子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今晚的露天電影,沒時間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縫紉機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鄰居家再借點錢。
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鬧着要吃餅乾。
藍色的滌卡上衣,痛往心裡鑽。
蹲在池塘邊上狠狠給了自己兩拳。
這是我父親,
日記裡的文字,
這是他的青春留下,
留下來的散文詩,
多年以後,我看着淚流不止,
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在趙浮生的記憶當中,父親始終都不是一個很健壯的人,瘦瘦的,臉頰顴骨很高,因爲常年勞累的緣故,背有些駝。
還記得自己有一年去外地,父親送自己到車站,他不讓自己拿行李,非要一個人拎着自己的箱子,顫顫巍巍的身體走在前面,看着父親花白的頭髮,他才意識到,父親真的已經老了。
視線漸漸的模糊,趙浮生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裡。
“一九九四年,莊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親去年,離開了人間。
兒子穿着白襯衫,跑進了校園。
可他最近,有些心事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來,
我老成了一堆舊紙錢。
那時的兒子已是真正的男子漢。
有個可愛的姑娘,和他成了家,
但願他們不要活的如此艱難。
這是我父親,
日記裡的文字,
這是他的生命,留下來的散文詩。
多年以後,
我看着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這是我父親,
日記裡的文字,
這是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來的散文詩。
多年以後,
我看着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在風中像一張舊報紙。
這是那一輩人留下的足跡,
幾場風雨後就要抹去了痕跡。
這片土地曾讓我淚流不止,
可它埋葬了多少人心酸的往事。”
開始的時候,酒吧裡面還有人在說笑,可是隨着趙浮生的歌聲伴隨着吉他聲響起,整個酒吧漸漸的安靜下來。
琴聲如清澈的泉水,沁人心脾。
有時候,催人淚下的,不需要是轟轟烈烈,慷慨激昂,而是平凡。
父愛如山,小時候載着我們上學的破永久自行車,漫天大學的時候,揹着我們去醫院的身影,都是關於父親的記憶。
看着臺上那個已經淚流滿面的男生,慕青青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真的不瞭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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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了,趙浮生站起身,把吉他放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臺下,淡淡地說,“我不唱歌,是因爲我從來不唱別人寫的歌。”
說完,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