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就是身體好，趙浮生第二天早上，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上輩子四十歲之後，他基本上就沒辦法熬夜了，即便熬通宵工作之後，也會特別疲倦。而現在，熬夜一晚上沒睡覺，趙浮生卻感覺不到一點疲倦，甚至竟然還有那麼一點興奮。
“年輕真好。”
自言自語了一句，趙浮生喝着李媛帶來的粥，一臉滿足。
“這孩子，累壞了吧。”李媛心疼地對趙浮生說道。
趙浮生搖搖頭：“沒事兒，阿姨，我身體好着呢。”
說完，他還逗弄了一下範貝貝：“貝貝，昨晚上睡的好不好呀？”
“好。”小丫頭開開心心的點着頭。
趙媽去交款處交錢了，一會兒她也要回家休息休息，趙浮生本來打算和她一起回家的，不過想了想，還是打算回宿舍。
不一會兒，趙媽就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搖頭。
“怎麼了？”李媛奇怪的問道。
趙浮生也好奇的問：“是啊，怎麼了，您這是碰上誰了？”
他以爲母親是碰到哪個熟人了，不然怎麼表情如此奇怪。
趙媽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別提了，我剛纔回來的時候，在樓梯口，碰到一個小夥子，給外科陳主任都跪下了，求他救救他爺爺，別趕他們走……”
“啊？”
李媛一愣神，趙浮生卻心中一動。
“怎麼回事啊？”李媛連忙問道。
“不知道，好像是那小夥子的爺爺病危了，然後家裡窮，之前交的押金也用光了……”趙媽搖頭嘆息着：“哎，你說咱們這社會主義國家，怎麼看病還得花錢呢，我聽說人家外國人，看病都是不花錢的……”
“媽，您可別聽他們胡說八道。”趙浮生接過話頭道：“都說外國的月亮都是圓的，其實我跟您說，外國那個免費醫療可沒那麼簡單的。”
“真的假的啊？”趙媽和李媛有些不解的看着趙浮生。
雖說她們本身就是醫療工作者，可並不代表她們對於國外的事情就很瞭解。
趙浮生點點頭：“真的，國外所謂的免費醫療，首先你要取得所在國的永久居住權限以及國籍，而且你還得滿足一定年限的納稅額度。說白了，你得給人家創造出足夠多的價值，才能享受免費的午餐。”
“那窮人呢？”趙媽下意識的問。
“窮人？”趙浮生聳聳肩：“有錢就去治，沒錢就忍着唄。這個道理全天下都是一樣的啊。”
說着話，他繼續解釋道：“而且，在國外的話，公立醫院看病是需要預約的。”
“預約？”李媛一臉茫然：“看病還得預約麼？”
趙浮生笑了起來：“您沒看那外國的電視劇裡面，動不動看什麼醫生，都得提前預約麼，因爲人家的醫生不加班，所以到點就下班，而且每個醫生每天看的病人都是有數字的，不像咱們國內的醫生，動不動門診從早上到下午。”
他這是實話，上輩子開始的時候趙浮生也以爲國外的醫療如何如何好，國外的醫生如何如何負責，可仔細的瞭解之後他才知道。
所謂美好的免費醫療，那也是分針對什麼人的。
簡單來說，窮人看不起病，是不分國籍地點的。
“那這麼說，咱們國家還算好的。”李媛和趙媽對視了一眼說。
趙浮生搖搖頭，沒吭聲，因爲這個問題，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母親。
有些東西，哪怕明知道怎麼回事，他也不能說，因爲這個問題不是趙浮生能夠解決的，只能期待這個國家發展的更好一點。
雖然對張謙說了，有時間讓他來找自己聊聊，但很明顯，張謙並沒有那個想法，趙浮生的直覺告訴他，母親早上碰到的人，十有八九是張謙。
想到這裡，趙浮生擡起頭，對母親說道：“媽，我出去看看啊。”
說完，他就離開了病房，來到走廊裡。
外面的人不少，畢竟是早上，護士交班，醫生查房，再加上病人家屬來來往往，很是熱鬧。
不過趙浮生並沒有看到張謙，反倒是和剛剛從病房那邊出來的陳建民走了一個對頭。
“陳主任，這件事是不是向上面申請一下？”一個跟在陳建民身邊的中年醫生一邊走，一邊對陳建民說道。
陳建民點點頭：“我當然會申請，不過現在治病要緊，老人的年紀大了，如果不盡快手術的話，我怕他拖不了太久。”
“可問題是，他根本拿不出那麼多手術費用啊。”那個醫生一臉苦澀的說。
“這個我來想辦法，我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們的本職工作，難不成每一個進醫院手術的人，你都要先問問他，能不能拿得起手術費，不然就眼睜睜看着他去死？”陳建民停下腳步，認真的看着身邊的同事：“做一個醫生，首先得有一顆仁心，然後纔是仁術。”
那人估計和陳建民的關係也很好，聞言搖搖頭說：“陳主任，恕我直言，人和人就是這樣對立起來的。我們也知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患者都是善良的通情達理的，但我們判斷不出誰是會製造事端的百分之十，爲保護自己，防患於未然，所有的人統統被假定爲鬧事患者。這老爺子的情況您也看到了，咱們好心替他做手術，萬一不巧出了事情，責任肯定是咱們的。”
陳建民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又看了看那個醫生，最後沉聲道：“如果是這樣，那責任我來負！”
說完，他徑直朝着樓下走去，留下一羣面面相覷的人。
看着他的背影，趙浮生站在那裡忍不住一陣搖頭，這位的脾氣秉性，還真是十幾年都不變啊，記得上輩子遇到自己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快要退休了，可是卻依然故我，只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是醫院外科最有權威的專家了，整個科室都是他的徒子徒孫，所以倒是沒人敢反對他的意見，而且那時候的醫院也比現在財政富裕，偶爾給病人一些補貼也是可以的。
可現在，陳建民做出這個決定來，十有八九自己是要貼錢的。
想到這裡，趙浮生朝着外科病房走了過去，他打算去見見張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