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任性
溫婉鬱悶之極,本來想進宮,想想算了。到時候皇帝舅舅問他,爲什麼鬱悶。難道她能說,老師娶妻我不高興。溫婉可以預見,皇帝舅舅到時候非得跟皇帝外公一樣,大巴掌往她腦袋上拍。
入夜時分,溫婉想着他老師的洞房花燭之夜。都多大歲數了。真是。溫婉心潮起伏,很是鬱悶。難以入睡,索性披衣而起。
當天月色甚好,溫婉出了自己的院子。在白玉甬道上走着。月光很柔和,白玉石都能當成鏡子,折射出光來。
夏瑤知道溫婉所想:“郡主,宋先生並沒有錯。再說,你也不用擔心。蘇氏,會對夏凡很好的。先生娶蘇氏不是爲貌,只是覺得志同道合,更像是多了一個知己。你就只當先生的家裡,多了一位居住的友人了。夏凡雖然伺候着先生,也爲先生生兒育女。但是夏凡的出身擺在哪裡。與先生,話都說不上一塊的。”
溫婉伸出手,讓月光照在手上:“我不是擔心這個。蘇卿的性子也是好的,不會對夏凡不好。而且,老師只宋季一個孩子。她又不是個蠢的。我只是……”
夏瑤道:“郡主,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惜,這世上,就分了三六九等。身爲奴僕是絕對不能爲妻的。這是身爲奴僕的命,也是夏凡的命。夏凡有郡主撐腰,這些年過的都是少奶奶一般的日子。一般人都比不過她,又有着孩子,夏凡已經是很好命了。有宋季在,以後肯定還會有誥命服穿了。”
溫婉看向夏瑤“你今天見了夏凡。”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夏瑤點頭:“今天中午,郡主午睡的時候見了。夏凡說,希望郡主不要責怪先生。先生與蘇氏成親後,比以往歡快多了。她覺得挺好的,不委屈。”
溫婉悶聲不吭。這不是她怕夏凡受委屈。而是,而是溫婉總覺得鬱悶。好吧,她承認她還沒完全融入這個社會。她承認是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咳。她能怎麼樣。除了保持沉默,她啥都做不成。
第二天,溫婉得到消息。海士林接到帖子。赴約的時候見到了琅娘。兩人興趣相投。海士林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溫婉在院子裡,在她旁邊放着一副茶具,小爐烹水,發出輕微的響聲,伴着幾縷香菸嫋嫋升起。溫婉放下手裡的蒲扇:“這個琅娘,你吩咐過她什麼話?”
夏瑤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吩咐。只是讓人給她出來給郡主彈奏兩曲助興。琅娘也是一個很有骨氣的女人。不對人諂媚,在絲樂局裡,有冰清玉潔之美名。”
溫婉聽了。蹙了眉頭:“看來,海士林是真有魅力了。只希望。兩個人別來一場不該有的相戀。要不然,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夏瑤笑道:“應該不會。兩人地位懸殊太大,琅娘這些年曆經風雨,久經世故,應該不會栽在海士林身上了。而且,我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海士林,是海大人培養的接班人,不會這麼遜色。”
溫婉笑得很淡:“海士林家教問題,不會有問題的。但是琅娘就說不準了,越是經歷事故的人。越容易被海士林這樣一塵不染,乾淨透徹的人所吸引。雖然我已經與他把話說清楚了,但我可不想因爲我,讓海士林來一場不該有的愛戀。”
溫婉說完以後,見小爐上的水開了,倒入早就放了茶葉的茶具之中。再續了水放回去。夏瑤坐了下來,端了一杯品茗:“恩,郡主現在泡茶的手藝,是越來越高超了。”
溫婉輕輕一笑:“夏影,記得當年,我剛學泡茶的時候。那時候只要我一泡茶,你們一個一個都跟吃了黃蓮一般。沒想到多年後,我也能出師了。”
夏影回憶當初,樂不可吱:“郡主呀,喝茶還是小事。再怎麼樣還是那個味道。最讓大家痛苦的,就是你剛學吹笛子那會。那幾個丫頭,全都備了棉花。只要你一吹,她們就把耳朵塞出了。”
溫婉想起當年的事:“我記得,好像那時候你很淡定啊!”
夏影樂呵呵地說道:“那是我把耳朵堵起來,聽不到。”
溫婉想着,她好像很久沒有吹笛子了:“屋子裡有沒有笛子。好久都沒吹了,估計技藝都很生疏了。”
夏瑤驚愕地看着溫婉:“郡主,你不是說……”不是說,以後再不吹笛子了嗎?怎麼如今破例了。也就是說,郡主是真的,完全放開了。這是好現象啊!
溫婉早將那些事放開了,只是往日裡,沒這個雅興:“若有笛子,我現在想要吹奏一曲。好久沒吹了,都擔心技藝生疏了。”
夏瑤大喜:“郡主稍等,我去給你取笛子過來。”沒一會,就給取出笛子出來了。
溫婉看了笑容滿面,取了竹笛,隨意地吹了一曲。到底是技藝生疏了一些。不過,溫婉也只是盡興盡興:“學過的東西,還是經常要練練。要是就此丟了,可就浪費以往的一番心力。”
夏影感覺到,溫婉變了。再從淳王府裡回來,郡主就再沒吹過笛子了。沒想到,郡主竟然還有一天,重新拾起笛子。是不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溫婉接到宋洛陽下了帖子,讓溫婉過去一趟。也是讓溫婉見見師母了。
溫婉看完帖子,一把扔在地上:“告訴來人,我沒空。”夏瑤見着溫婉孩子氣的做派,笑了起來。好久沒見着郡主這麼孩子氣了。
生氣歸生氣,溫婉還是尊師重道。而且宋洛陽在溫婉的心理,份量僅次於皇帝。宋洛陽下了帖子,溫婉是不可能不去的。
溫婉看着夏巧拿來的幾件常服。全扔一邊。最後選了一件秋香色宮裝,既不張揚,也不弱了排場,還顯示了自己的不滿。溫婉以往見宋洛陽,都是着常服。
宋洛陽因爲新婚,娶了妻後,一進的宅子不夠用。這會是住的新宅子。三進的院子。溫婉走進去,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就好象,她與老師,也走向了陌生之路一般。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弄得溫婉心情愈發鬱悶,臉色也就更爲難看了。如今的溫婉,生氣就生氣,想發脾氣就發脾氣,再不會收斂自己。
身邊的人見着溫婉這個模樣,誰也不敢勸的。就連夏瑤跟夏影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溫婉見到宋洛陽的時候,宋洛陽穿着一身與以往一樣的青色袍子。用一根桃木簪把頭髮倌住。看着還是那麼的淡然,超凡。
蘇卿因爲是新婚,穿着一身銀紅色錯金的織錦衣,下着石榴紅軟紋束腰長裙,頭上挽着如雲的流去髻。白玉翡翠的耳墜子在耳邊輕輕晃動,手腕白皙纖細,碧綠的翡翠鐲子更爲耀眼。眉色畫得淡淡的,小巧的瓜子臉,膚色白皙。超凡出塵的氣質,再配上如二十的美貌,雖然三十多,但溫婉不得不承認,真是美人一個。男人很容易動心(溫婉與蘇卿只有一個照面,以前也沒多放在心上)。
溫婉其實覺得有些惋惜,要是能着白色的或者素色的衣裳,應該會更好看。
溫婉雖然對宋洛陽娶蘇卿非常不滿。但是該有的禮數卻是沒少絲毫。禮數讓人挑剔不出一分的錯來。
宋洛陽從溫婉標準的禮儀感受到溫婉對他的疏離。以往溫婉來,總是樂呵呵地,也很隨性。哪裡會行什麼禮。宋洛陽看着溫婉看向他的眼裡,有着失望。不是生氣,也不是憤怒,更不是埋怨,而是失望。
宋洛陽此時讓溫婉過來,主要是問修書的事。溫婉表示,她已經與皇帝說了。皇帝的意思,如今朝廷是不會出面大肆修書。溫婉轉述了皇帝的意思,如今前方有戰事,內務要整頓。皇帝哪裡會有心思弄這個。這個肯定是要等到四海昇平的時候弄。
宋洛陽也明白,但總歸是遺憾。
溫婉倒是說了,有什麼需要她的地方,只要能做到,一定全力協助。兩人說話客客氣氣的。宋洛陽總覺得心口被塊石頭堵塞住了。
宋洛陽留溫婉吃飯,溫婉委婉地推脫,回自己的府了。
宋洛陽看着溫婉的背影,心裡好像有一塊石頭給塞住了。溫婉以往,都很順着他的。他說什麼,都聽的。可是如今,溫婉對他疏離的態度,宋洛陽心裡也難受呢!
蘇卿有些不安,如果說溫婉對她不滿或者下馬威的,她還能理解,也不會在意。可是溫婉眼裡的失望那麼明顯,她想忽視都不成。失望,溫婉對宋洛陽有什麼期待,又因什麼而失望。
宋洛陽心情不好,去了後院子。夏凡迎了上去,她剛纔沒敢前去。怕溫婉見了她,氣性更大。見着宋洛陽心情低落,也猜測到了什麼事。笑着安慰道:“老爺,郡主雖然在外面聲名顯赫。但在老爺面前,一直就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等她氣消了就好了。”
宋洛陽這才面色鬆緩。
夏凡等宋洛陽出,換了一身衣裳,準備去見蘇卿。身邊的丫鬟面帶喜色道:“奶奶,有郡主給你撐腰,以後不用擔心。”
夏凡笑得很溫柔:“我本來就沒什麼擔心的。我這輩子,知足了。”這十來年,過着呼奴換婢,着金戴銀的生活。而且又有出息,等再過些年,兒子還能給她掙副誥命回來。至於說蘇卿容不下她。這點她根本就不擔心。而且,蘇卿也是一個很清高很淡然的人,跟先生的性子很相投。就當自己多伺候照顧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