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回到教室的時候,講臺上站着的又是那位年輕漂亮的語文老師趙玉佳。
“同學,我們正上課呢,你找人的話要不一會兒下課再來吧。”趙玉佳看着門口出現的的英俊少年,語氣柔和。
臺下的學生紛紛沉默的望向方可,沒一個人站出來解釋這個烏龍,大部分人都似笑非笑的盯着方可。
方可有些尷尬的看了趙玉佳一眼,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師,他是我們班方可同學。”正當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之時,張夢迪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僵局。
“誰?!”趙玉佳懷疑自己聽錯了,震驚的看向講桌前一臉微笑的張夢迪,聲音都不可抑制的拔高了幾個分貝。
方可?那個整天埋着腦袋,頭髮像個斗篷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可?她又把視線轉移到門口的少年身上,不可置信的眼神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着他。
方可被她看的有些難受,硬着頭皮應道:“趙老師,我是方可,請問我能進去嗎?”
趙玉佳收回目光,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收拾好臉上的表情朝方可點了點頭。方可鞠躬道謝後大步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趙玉佳眼神複雜的看着那道身材高大,步伐沉穩的背影,心底無故掀起了波瀾。
方可獨坐於班級末尾,視線又開始在每個女生身上流轉。獻祭人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嗎?他很難說服自己相信這個離譜的猜想,或者可以說放眼於整個學校,他都無法說服自己有獻祭人的存在。
他頭疼的望向窗外,思索着如何開展行動,獻祭人需要喊出自己的名字才能得到確認,可是如何讓別人喊出自己的名字?
還像昨天那樣覥着臉一個個求過去嗎?好像除了這樣也再找不到其他有用的辦法了,可是別人會搭理自己嗎?她們躲着自己還來不及吧,不對,不對,獻祭人應該會同意自己的請求的,應該會吧……
張夢迪心不在焉的聽着課,她想回頭看看角落裡的方可在做什麼,可是隔的太遠,她的位置這麼顯眼,一旦那麼做勢必會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她心煩意亂的拿起筆,胡亂的在本子上塗塗畫畫。
同桌的女生突然遞給她一張紙條,張夢迪看了一眼正在黑板上寫板書的趙玉佳,接過來夾在課本里,她悄悄打開看完後,將紙條揉成了一團,沒好氣的扔給同桌,端正坐姿眼神專注的盯着黑板,腦海裡卻依舊浮現着紙條上的內容。
【“夢迪,愛情的力量可真是偉大啊!連長毛狗都能爲了你變成美少年,我好羨慕啊~(豬頭豬頭)”】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不過才初現端倪又立馬被她隱藏起來。
方可似乎也沒那麼糟糕嘛,雖然話少了些,但是人一直都挺好的啊,其他人那麼欺負他,他好像都從來沒有生氣過,雖然他成績差了點,但是他上課從來不會影響到別人,而且他還很勤快啊,班裡的衛生大多數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做的,也沒聽他抱怨過……
張夢迪終於還是忍耐不住回頭朝方可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見他撐着下巴眉頭緊鎖看着窗外,側臉的輪廓如同刀刻,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照耀着他長長的睫毛,靜謐而又美好。
她低着頭在課本上漫無目的的胡亂勾畫着,悄悄左右瞥了瞥,發現不少女生也都不時的扭頭看向後面,心裡頓時多了幾分得意,自己終究是與她們不同的,方可是會爲了自己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自己只不過是在欣賞一幅屬於自己的藝術品,而她們呢?
方可的老同桌,此刻也在悄悄打量着他,怎麼以前就沒發現他這麼好看呢?自己好像還對他說過很多難聽的話吧,可是大家不都那麼說他嗎?他應該不會生自己的氣吧,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還挺可憐的,要不然等下課後去找他解釋一下,讓他回來?不行不行,那樣的話其他人還不知道會怎麼看自己……
方可自然能感受到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女生的眼神裡少了一些厭惡,多了一些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而男生的眼神在以前的基礎上同樣加入了許多讓他難以理解的情緒。
他不想探究這些,只是預感到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平,因爲他終究要邁出那一步,因爲他有了決不能再縮進龜殼的理由。
一陣下課鈴聲將方可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他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動靜太大,全班所有人以及講臺上的趙玉佳都紛紛把目光投向他。
感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眼神,方可剛剛好不容易纔積聚起來的力量,又瞬間被掏空,他朝衆人擠出了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又坐會座位。
真正的孤獨不是表現在別人眼中的獨處,不是一個人吃飯睡覺,不是一個人行走於這片陌生的世界,而是即便再有千千萬萬人,都找不到哪怕一顆能和自己交流的心,這些孤勇者在塊然獨處時不會感受到孤獨,在人潮洶涌處依舊不會,只有在他們不得不尋求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時,這種孤獨帶來的無力感纔會讓他們感到深深的恐懼與迷茫。
方可趴在桌上,把頭埋進臂彎裡,他在心中一遍遍的鄙視着自己的懦弱,他害怕與別人交流,害怕被別人拒絕,害怕對別人抱有期待,尤其當想到昨天發生的那件事,他的心中就更是再難以提起半點勇氣。
趙玉佳拿上課本離開教室前,多看了埋着頭的方可幾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出了教室。
幾個男生互相使了個眼色,各自從桌空裡掏出一大推垃圾,嚷嚷着要來個投籃比賽,他們站到講臺上,你推我搡的排好隊,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朝方可身上丟垃圾。
發黃的蘋果核、沒喝完的半杯豆漿、作業紙包裹着的雞蛋殼、擤完鼻涕的衛生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