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地上哭天抹淚的中年遊客向周圍的趕過來的同伴訴說着自己被騙的經過,徐茂和低聲罵了句娘。
雖然身爲倒爺,但是徐茂和的業務範圍主要是冰城到俄羅斯的北方一線,南邊兒還真不怎麼來。
江湖險惡,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陰暗的一面。習慣了北面明火執仗的硬搶,見識到了南邊的騙術,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李憲見這貨一臉的悲憤,搖頭笑了笑,在其肩膀上一拍:“咋啦老徐,看着通報上當受騙心裡不得勁兒?”
沒成想徐茂和嘴一撇,“不得勁兒個屁!他要是自己不貪,能上當受騙?”
見這傢伙明明剛纔還悲憤的表情變成了鄙夷,李憲納了悶兒:“那瞅你臉揪的跟個包子似的幹啥?又不是你被人騙了?”
“我他孃的這是在讚歎啊!”徐茂和緊緊握了握拳頭,指着坐在地上懊悔不已的中年男子,“你瞅瞅,還特孃的得是人家南方人!一樣的撈偏門兒,瞧瞧人家這手段。一塊假表,幾分鐘的功夫,五百塊錢到手了。這他孃的多講究!你再瞧瞧K33K34火車上那些打劫的,他媽的太……太……”
說到這兒,徐茂和詞窮了。
敢情你老哥長吁短嘆的是特麼爲了這蹩腳到不能再蹩腳的騙術感嘆啊臥槽!
李憲的嘴角抽抽了兩下,給撓着後腦勺想文詞兒的徐茂和接上了,“太沒技術含量,是吧?”
徐茂和一拍大腿,“哎!對。太他孃的沒有技術含量!你看着吧,要說以後啊,還是得人家南方有發展。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年頭會動腦子的才他孃的有錢途。”
這話可把李憲逗樂了。
心說能從撈偏門兒的風格一眼看穿未來幾十年的經濟走勢,你老哥也算是個人才!
這時候,李潔已經在旁邊的小攤上雞同鴨講的砍完價,買了條之前一直想要的錐筒牛仔褲跑了回來。李憲拽了把仍然爲撿金錶騙局佩服的不行的徐茂和,攔了一臺出租車,找了賓館。
下午。
安頓好之後,李憲便到了九龍街頭。
根據大英帝國的公司法,公司的發起人可以不任命第一任董事,也不用任何的投資者認購股份,更不用發生經營及債權債務即刻註冊公司。這樣的公司註冊下來說白了就是一個殼子,裡面什麼都沒有。一般來說,這樣的公司只需要將董事和股東製作一下文件,一般幾個小時就能搞定。
一般的律師事務所和會計事務所,就會註冊大量的類似什麼“廣元”“生髮”“大有”“友商”這種萬金油的公司名稱,然後直接將收取手續費販賣殼公司盈利。
所以只要找到這樣的事務所,提交基本的手續,公司也就能辦下來。
事情不難。
李潔和徐茂和本來是想跟着一起來的,但是想濱城的事情還沒有個着落,這一次在香江不能久留。雖然已經確定了想將回歸,但畢竟97還沒到,這時候還屬於國外,李憲便讓徐茂和領着李潔到處轉轉,見見世面。
香江李憲也是第一次來,語言不通,外加上地形不熟,在大街上找了半天,也沒見到事務所。反倒是……各種按摩店和髮廊門口穿的花枝招展,比內地明顯大膽奔放多了的女郎看得他眼花繚亂。
若是放在一年之前,面對這些庸脂俗粉,閱盡天下艾薇的李憲眼皮都不帶擡的。
可是在東北過了一冬,習慣了大冬天姑娘們除了眼睛之外一塊皮膚都看不着的環境,現在看見指尖丹蔻掐煙,露出半截白花花胸脯的野雞……李憲都特麼覺得眉清目秀。
哎、
墮落了啊!
心裡說了句非禮勿視,將目光從一個留着大波浪長髮,短裙之下穿着丁自褲的髮廊女郎兩腿之間移開,李憲嘆了口氣。
萬惡的帝國資本主義!
墮落!
庸俗!
正當他一邊將目光放在下一家髮廊門前女郎身上,一邊在心裡抨擊譴責着猶在大英帝國治下的香江風氣之時,身邊一人匆匆而過。
啪嗒、
就在那人從他身邊擠過去的一瞬間,一塊明晃晃,金燦燦的東西,掉在了他的腳邊。
當李憲定睛看清地上東西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下一秒,他心頭升起了無限的怒火。
我日你大爺!
老子看起來……就那麼像傻帽麼臥槽!
看着腳下那塊錶盤上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印刻着超大號“ROLEX”的手錶,李憲的面容扭曲了起來。
他想笑,又想哭。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嚴重的侮辱。
……
帶着滿腔怒火,李憲彎下了腰去,將那塊“金錶”撿了起來。
感覺那手感也就是成本價十幾塊錢的貨色,他長嘆了一聲。
左右看看沒人,他不動聲色的將表扔在了腳下的排水渠裡。然後,將自己手腕上那塊摘了下來,攥在了手裡。
正在這時,他的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喂,老表。”
那聲音很粗,李憲原本以爲是個壯漢,可是擡頭一看,笑了。
那人個子不高,頭戴着一頂棒球帽遮住了半張臉,身上穿着白色的阿迪達斯麪包夾克,正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
李憲起身,向後退了一步:“嘎哈呀你?”
“手裡喇着的系麼啊?剛纔撿到東黑了吧?”
聽着這一口港普,李憲差點兒破了功。
強行忍住笑的衝動,將臉上的表情切換成惶恐,他捂着手裡的東西向後一躲:“沒有沒有!哪有的事兒!沒撿到。”
那人見他神態,哈哈一笑湊了過來,將胳膊一把搭在了他的肩頭,一隻腳還吊兒郎當的抖着,道:“哈!唔都睇到了啦。系塊表!樓表啊,快拿粗來了啦。”
李憲再次向後一側身,滿臉抗拒:“你的?”
那人搖了搖頭,“某啊。可也不繫雷滴,對伐?”
見李憲不吭氣兒,那人又往前湊了湊,趴在李憲的耳邊嘿嘿笑道:“地上撿塊寶,問天問地某主要。不過唔介個羊很夠義黑,既羊大家一起拾寶,不魚介樣,你同我分了它嘍。”
將對方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幾遍,李憲的眼角露出了難掩的笑意。
他壓低了聲音,“那……那咋分啊?這表……能值多少錢啊?”
“哈哈,我睇一哈啦。”
那人高興的拍了拍李憲的肩膀,扒開了他的手。
當看到那黑色真皮錶帶,錶盤上蝕刻着精美的“A.Lange&Souml”標示的朗格之時,明顯一愣。
將表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又疑惑的看了看李憲。頓了頓,才道:“介羊好了,我給雷一百塊,介表歸我好無好?”
一聽這話,李憲不幹了:“那咋行!這表一看就挺值錢的樣子,一百塊咋夠呢?不行不行不行。這樣好了,我給你一百塊,這表歸我!”
那人連連擺手,“辣怎麼棱形?不行不行!”
李憲猶豫了片刻,突然一拍腦袋,伸手一指街對面的當鋪,“不如我們去當了它!當多少錢平分!這樣總行了吧?!”
“吼啊吼啊!”
聽到李憲的主意,那人連連點頭。
看着這騙子雀躍的樣子,李憲牢牢將手錶攥在手裡,心中暗笑。
今天不把你底褲扒下來,給我們大陸仔出口氣,算老子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