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軍衛士的攙扶下。簡單處理過傷口的耿仲明卻是匍匐於馬上。艱難的揮動馬鞭。卻是帶着自己的親軍百十人循着之前被自家騎兵打開的缺口奔馳而去。臨行前卻是並未忘卻叮囑下去。
“輜重車緊隨本帥。大海近在咫尺。衝。”
隨着馬蹄聲陣陣。耿仲明率着親衛護衛。挾裹大小船隻越過萊州海防一線口缺。直奔海岸而去。
而另外一旁。古蘭峽谷之中所涌現出來的卻正是沈壽崇所節制的登萊諸軍。
卻說當日。沈壽崇持調令面見俞諮皋。得以見面之後。沈壽崇卻是以袁可立特使身份。爲俞諮皋與莊子固二人說和。
畢竟此間前方戰事急切。且俞諮皋拒絕莊子固入城。卻也情理之中。故而面對沈壽崇的調解。再加上二人並無私怨。故而兩方很快得以調和。
而因爲沈壽崇乃是奉登州巡撫、東江地區督師袁可立的調令。故而儘管俞諮皋身居總兵之位。卻也是將萊州軍權暫時讓與沈壽崇統一調令。
當然此間種種。卻也是並非那般簡單。俞諮皋這般爽快。一定程度上卻是因爲萊州失守。乃因他個人玩忽職守。其中因由。他俞諮皋心中卻是清清楚楚。
而此間沈壽崇所來。作爲久歷官場的老人。他俞諮皋自然是看得出。沈壽崇是深受督師袁可立所信任的。那麼他此間好生結交。以後萊州之事上至督師之處。卻也是爲自個留有一條後路。而這便是他俞諮皋的打算所在。
卻是聞聽俞諮皋所言。沈壽崇卻是親自帶着莊子固匯聚三千精銳騎兵。直奔萊州海防一線而來。
“噠噠噠~~”
隨着馬蹄聲陣陣。當沈壽崇領軍穿過古蘭峽谷。此時此刻。面對眼前的一切。卻是不覺怒火中燒。
此間。陣地前線。叛軍騎兵卻正在與萊州步卒鏖戰。
步卒近戰騎兵。卻是天生的缺陷。哪怕萊州士卒手中火銃上套取的刺刀是那般的鋒利。可是速度、力量。二者豈可同日而與之。
漸漸地。防線缺口卻是被越拉越開。
局勢卻是朝着萊州軍不利的方向轉變着。幸的此間萊州放心鑄有數座碉堡。而那首尾相接的碉堡此間儼然已經成爲所有傷殘兵士最後的壁壘。
“若不是碉堡重炮不能調轉方位。此間哪能任由賊人此般猖獗。”
此間。立於設在碉堡之中的中軍大帳的萊州副總兵劉肇基卻是一拳重重的砸在碉堡的水泥牆壁之上。
此前戰報已然是一輪接這一輪。沒有一個是好消息。
此間軍士損失慘重。八百壯士到了此間。怕也是十不存三、四了。透過望遠鏡。碉堡之外。已然血流成河。那一刻劉肇基心中卻是痛苦難耐。
“若是援軍還不趕到。局勢危矣。”
而另一旁。乙邦木已是記不得自己已是砍殺了多少賊人。只是覺得手有些乏了。而此間抹過迷糊雙眼的鮮血。環顧四周。乙邦木卻是陡然發現。之初跟隨在自己身旁的百十騎兵已然多是折損。
“啊呸。”
當賊人從附近而來。乙邦木卻是揮盡最後的氣力。將那人斬於馬下。卻是再也難揮起手中已然微微皺卷的鋼刀。
“難吶。難。”
從軍十數載。自打十三而殺人。投奔遼東軍營。乙邦木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無力。
朦朧間。敵人有如潮水般涌來。而手中的刀卻是再也難以揮動......
“都司大人。都司大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乙邦木漸漸恢復些氣力。睜開朦朧的雙眼。嘴中卻是有些呢喃。
“這。這是亡靈歸息之所麼。”
對於自家大人這番不着邊際的話。那士卒卻忙是道。
“大人。大人。您沒死。萊州來人救咱們了。咱們贏了。”
“贏了。”
聞聽這話。乙邦木卻是還恍若夢中一般。嘴中竟是反覆重複這這兩個字。而就在下一秒。乙邦木卻是陡然醒過來一般。
那一刻。也不知何處來的氣力。卻是一般抓過面前軍卒的衣襟。厲聲道。
“莫要尋本將開心。”
“大人。小的哪敢啊。是真的贏了。他們說是登州袁督師派來的人馬救了我們。此間賊人已被登州軍馬基本殲滅。”
說到此間。那軍卒卻是有些難掩的喜色。
而聞聽此言。乙邦木卻是問道。
“登州來人可是告知這夥賊人身份。”
耿仲明一夥人身着乃是登州軍服式樣。此間心中本就是有些費解。此間登州軍不遠千里前來剿賊。此間到底有着怎樣的聯繫。乙邦木卻是好奇不已。
“回稟大人。這個小的卻是不知了。”
對於乙邦木所問之事。那小卒卻是搖了搖頭。
對於小卒的表情。乙邦木卻也並未太過出乎意料。畢竟關於此事。他一個小卒卻也不大可能知曉。
“也罷。也罷。你先下去休息吧。”
而就在乙邦木欲要安排士卒下去之時。臨時帳房外卻是一陣爽朗聲響起。
“邦木老弟。你看看此間誰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用多說。乙邦木卻也是明白。帳外來人是誰。只不過此間聞聽劉肇基嘴中所言。他乙邦木卻是不知。這劉肇基嘴裡的誰到底會是誰。
“莊兄。”
莊子固曾與乙邦木同在遼東當過兵。是純粹的大頭兵。後來各奔東西。這一晃卻也是十多年過去了。
儘管登州、萊州同屬登萊防區。但是畢竟防區面積太大。二人卻是相互間並不知曉。二人到底是身處何地。
直到今日。莊子固隨同沈壽崇前來圍剿耿仲明。無意間聽起劉肇基談起帳下猛將乙邦木一人斬殺賊人三十餘衆之事。
莊子固這才知曉。原來當年的大頭兵兄弟。今日卻是已然同屬登州巡撫、督師袁可立節制。
幾人一番敘舊自是不提。卻說此間萊州最新戰報。
原來隨着登州軍前來救援。殘餘賊軍騎兵多有降者。餘者。皆是被斬殺於馬下。
至於賊首耿仲明卻是因爲先見之明。在登州尚未加入戰局之時。領着親軍搭乘三座小船欲要出海。
要說趁着戰局正酣之際。出逃無疑是最好的方法。可是他卻是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這數十座碉堡裡。那數門因爲過於巨大。以至於難以調轉方位的長管重型榴彈炮。
他們那裡知道。這黑黢黢的炮管所對方位。正是那無垠的大海。
耿仲明逃出昇天。本是一件幸事。可是福禍相依。
在重炮轟鳴聲中。那澆灌無盡怒火的炮彈卻是不要錢似的砸向剛剛逃出昇天的三艘小木船。剎那間。兩艘被炸成粉碎。一艘被炮彈引發的海浪所顛覆。一切以無聲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