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記憶裡的陳設完全一樣,有着很多白青珍貴的回憶。
不過顯然白青還有更加要緊的事情去做,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讓他在這裡感慨,徑直來到父母的牀角,伸出手往牀墊底下一探,便摸到了一串鑰匙。
小心的掀開牀墊,仔細觀察着此時那串鑰匙擺放的樣子和順序,然後這纔將其拿出,走到一邊的衣櫥那兒,對着上面的鎖一把把的試了起來。
時間隔着太久了,他已經忘記了那一把纔是鎖上的鑰匙。
好一會兒,白青纔將鎖着的櫥門給打開,一方神秘的小天地頓時展現在白青的面前。
當然,對於現在的白青而言,這裡面的東西早就失去了神秘感,無非就是些擦邊的錄影帶罷了,比起他曾經博覽過的各種高清無碼,根本就是渣。
伸出手往最深處探了幾下,便摸到了一個黑色的皮包,白青心神一動,趕緊將其取出,拉開拉鍊,隨即便露出了幾個小本子以及好幾沓鈔票。
白青沒有心情去欣賞那些早已經消失在生活裡的第四套人民幣,而是繼續在皮包裡翻找了起來,最終,在夾層裡找到了一張定期的存單,打開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人民幣壹萬元整的字樣以及對應的數字——這是現在家裡僅有的存款了。
此時張芳和白躍進兩個人加起來的月工資不過五六百塊錢,前些年因爲房改政策,購買現在住的家屬樓時還借了親戚朋友一些錢,所以這省吃儉用攢出來的一萬塊錢,可以說是拿來應急的最後家底,用命根子來相容也是絲毫都不爲過。
攥緊了手裡的存單,白青的眼神閃爍了兩下,片刻之後他纔將存單塞進褲兜裡,接着小心的將一切全都歸置到原處並恢復成以前的樣子,又從另一個裝滿各種證件的抽屜裡,找出張芳的身份證和家裡的戶口簿。
重生的白青對於自己父母存放物品的某些習慣早就瞭如指掌,裝進自己書包之後,這才飛也似的鎖上自家大門離開。
沒錯,這便是白青所打的主意。
既然從語言層面上無法說服張芳,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跳下那個明明知道的火坑,白青就只能釜底抽薪,將這一萬塊錢搶先處理了,看他們還拿什麼去託單玉國辦事。
說不定,他們的注意力,也會從單玉國轉到白青的身上。
同時把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逼着張芳去做這小吃的生意。
買都買了,生米做成了熟飯,白青可不相信,張芳有那樣的魄力敢把這些東西全都扔了,那就意味着辛辛苦苦攢的錢,全都打了水漂。
當然到時候來自父母暴怒的一頓胖揍是肯定逃不了了,想想自己重生回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拼着被暴揍一頓的代價來偷父母的錢,白青就不由得苦笑不已,自己這重生者,也太慘了點兒吧。
雖然這樣強逼着張芳放下自己的臉面和尊嚴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而且自己還要付出肉體上的痛苦,但爲了避免那即將發生的一連串痛苦,所有的這些都值了。
竊不能算偷,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
走在去往學校的路上,白青一臉大義凜然的想着,晚春微涼的晨風颳在臉上,讓他產生了一絲“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儼然就是捨身成仁的英雄。
臨到校門口的時候,白青才忽然記起,昨天晚上自己光顧着去想如何說服張芳,渾然忘記了還有作業這回事兒,不過不就是沒寫作業麼,對於擁有一顆老男人之心的白青來說,多少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還會在意這點兒小事?
反正,已經破釜沉舟的他,短時間內也沒打算再待在學校裡。
鎖好自行車,白青便上了樓,一路經過各個教室,直接來到辦公室門口,敲敲門,便推門走了進去。
此時老師們也都在辦公室裡進行着上班前的準備,說說笑笑的,一片熱鬧的情景,對於出現在門口的白青,他們也沒有太過於在意。
徑直走向了李向東的桌子,此時的他跟平日裡在學生們面前那不苟言笑的樣子,完全就是判若兩人,翹着二郎腿,捧着一杯熱茶,正跟身邊的一位中年女教師說着一些成年人才懂的段子。
“咳咳~”
白青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輕咳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荼毒未成年人。
聽到咳嗽聲的李向東轉過頭,看到站在桌邊的白青之後,原本臉上那略帶一絲猥瑣的笑容漸漸斂了起來,又恢復了白青記憶裡那冷冰冰的模樣,呷了一口熱茶,漫不經心的說道:“這麼早就過來了?看來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想明白了?”
白青先是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的對着李向東說道:“老師,我今天過來,是想跟您請幾天假!”
原本李向東正坐在那裡喝着茶,聽到白青的話不由看着他,一臉的疑惑:“請假?”
“嗯,家裡出了點事兒,所以這幾天不能來學校了,大概半個月吧!”白青平靜的對李向東說道。
“半個月?”聽到白青的話,李向東差點一口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他有些意外的看着白青,眼看着白青那一臉鎮定的樣子,讓李向東不由得覺得有些反常。
一般說來,學生對於老師有着一種天然的敬畏心理,所以他們在老師的面前總是會表現的很拘謹,然而看白青的樣子,好像還很輕鬆,隱隱露出的笑意甚至讓李向東心裡有些發毛。
加上他一開口就要請半個月的假,聯想起昨天下午他剛剛纔捱了批評,李向東的心“咯噔”一下,一種不安的陰影蒙了上來:不會是昨天批的太狠了,這小子承受不住要尋短見吧?
雖然這個年代,老師們信奉的還是“嚴師出高徒”,對於學生們的管教都比較嚴格,但是偶爾也會有那麼一些承受能力差的學生崩潰的消息傳出來。
今天不會是讓自己給遇上了吧?
說到底就是個早戀而已,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真要是說重了孩子受不了,他該怎麼向學生家長交代?一時間,李向東豐富的想象力,讓他的腦海裡已經猶如放電影一般的浮現出很多畫面。
不,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着在自己的身上!
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李向東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和藹起來,然後努力做出關切的樣子,對着白青笑着說道:“其實呢,老師不是真的生你的氣,畢竟老師年輕過,你們的那些想法老師也明白,老師批評你呢,就是希望你能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沒別的意思,所以你也不用有什麼心理壓力,你們都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再說,還有兩年就中考了,萬一秦甜考上了一中,你也卻沒考上,你覺得你們還能在一起麼?”
???
畫風怎麼突然變了啊……
白青哪裡曉得自家班主任猶如戲精附體般的腦海裡已經閃過了那麼多的念頭,只是聽着這不知道歪到哪裡的話題一臉迷茫,看腦門上不由得浮現出了很多問號,啥情況?
我就是想請個假而已啊,這麼一番人生大道理的勸解又是在鬧哪樣?一向冷冰冰的老班,什麼時候這麼和藹啦?
眼看着李向東又要苦口婆心的繼續開口,今天還有一攬子的事情要做,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這裡的白青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趕緊掏出僞造了簽名的請假條,止住了李向東的滔滔不絕:“老師,我家裡出了點事兒,得趕緊回去,您還是趕緊給我批一下假吧。”
在這個沒有手機的年代,父母簽字的請假條還是很有證明力的,李向東當然不會想到眼前自己這個擁有着老男人靈魂的學生,對於僞造這種事做起來根本就是毫無心理壓力,接過假條來之後不疑有他,只是兀自有些不放心的盯着白青:“真沒事兒?”
“???”
“算了,你快回去吧,記得一定要回來上學?”
“???”
啥意思?整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走出辦公室的白青,想着離開前李向東那依依不捨的眼神和飽含深意的話語,滿滿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