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閣很大,分爲內外套間,都是異常奢華。
外間也擺了一桌的酒菜,似乎是專門招待貴客的隨從人員的。
冷冰寒朝緊隨其後的王全中點了點頭,王全中這才停下了腳步,不過卻沒有在桌子邊坐下來,而是端了一把椅子,端端坐在裡間的門口,神情也沒有絲毫的懈怠,就好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門神一般,隨時關注着四周的風吹草動,已有什麼狀況,能夠保證在第一時間裡趕到冷冰寒的身邊。
裡間就更是寬敞豪華了,除了中間一張圓桌外,邊上還有沙發可以休息。兩個穿着會所制服的女招待,站在邊上等着招呼,冷冰寒不經意掃了一眼,這兩個女招待長得都很漂亮,緊緊的制服勾勒出一副火爆的好身材,想來能夠來這裡做招待的,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絲毫也不亞於許多電視裡的明星。
丁辰銘形單影孤地坐在角落裡的沙發上,全然沒有了以前那囂張跋扈的神態和勁頭,或許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隱隱能看到他臉上還有黑眼圈。
冷冰寒正眼也不看丁辰銘一眼,徑直坐了下來,讓看到了冷冰寒進來後,起身就想要過來寒暄幾句的丁辰銘是大感尷尬,屁股纔剛剛擡離沙發,又怏怏的坐了下來,雖然故作鎮定,可浮現在臉上的那絲難堪和尷尬的神色,還是清晰可見。
藍子明見狀,心中是暗自叫苦不迭,慌忙給一旁的紀沛瑤遞了一個眼神。
紀沛瑤連忙上前打着圓場,用她那極爲嬌柔嫵媚的聲音說道:“幾位都是我們藍光俱樂部的貴賓,小女子今天特地準備正宗的西湖龍井茶,請各位鑑賞一番。”笑意和煦,銀鈴般的笑聲,宛如環佩般輕柔悅耳,配上那妖嬈性感的火爆嬌軀,帶出一抹濃濃的姣麗蠱媚。
門口進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招待,捧着一個托盤,盤裡放着各種茶具,放在桌上後又悄然退了出去。紀沛瑤親自動手,爲三人泡茶。
令冷冰寒頗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紀沛瑤居然玩的是茶道,雖然在他看來,技術還不夠嫺熟,但是見紀沛瑤有模有樣的忙活,神態專注,舉止雅緻,舉手投足之間透着一種成熟女人的妖嬈風情,但是又不失女性的矜持和含蓄,還真給人一種紅袖添香的美感。
“請!”彷彿是早就得到過暗示,知道今天的主客是誰,紀沛瑤先捧起一杯茶遞給冷冰寒。
按理說,冷冰寒不論是比年齡還是比職務,在現場幾人裡都是最小的,不過他卻是毫不客氣,微微一笑,接過了紀沛瑤奉上的茶。
紀沛瑤的第二杯茶,呈給了丁辰銘,而丁辰銘也藉機從角落坐了過來,落座的時候,還有幾分惶惑地看了冷冰寒一眼,見冷冰寒並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這才輕舒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喝了幾杯茶之後,紀沛瑤輕輕拍了拍手掌,幾位美貌的女招待就魚貫而入,巧手烹調的精美菜餚如流水般奉上,四溢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藍子明準備的菜品以海鮮爲主,首都地處內地,新鮮的海鮮全都是從沿海地區空運過來的,價值實在不菲,菜式是極盡精緻,什麼蠔皇日本極品鮑、鮑汁扣活澳鮑、紅燒金鉤翅、六彩燉官燕、木瓜燉雪蛤之類的是應有盡有。酒用的也是窖藏三十年的國酒茅臺,由此可見請客的誠意。
紀沛瑤也留下來陪同,主要是想讓她來活躍酒桌上的氣氛。而紀沛瑤也的確稱得上是伶牙俐齒,更難得是,她酒量很好,雖然算不上千杯不醉,可一斤多的酒量,也足以讓其他人嘖嘖稱奇了。
不過冷冰寒照例在外面是不喝酒的,在這樣的場合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給面子,可卻也沒有人敢說三道四。雖然紀沛瑤再三嬌滴滴的撒嬌勸酒,冷冰寒卻好似刀槍不入一般,那禮貌而又讓人難以親近的姿態,讓紀沛瑤也是無計可施。
四人在酒桌上觥杯交錯,不着邊際的瞎聊,讓不明就裡的人看到了,還真以爲他們的關係如何親密呢。
丁辰銘似乎也耐住性子,陪着藍薛子明胡侃一陣,好幾次都想把話題往上面引,可卻總是被冷冰寒不着邊際地引到一邊去了。而只要是丁辰銘開口,冷冰寒就只是埋着頭吃東西,根本就搭腔。
丁辰銘心中暗自苦惱。雖然自始自終他沒有說過一句軟話,可今天自己這番姿態,又是請人說和,又是低頭擺酒的,已經給足了冷冰寒面子。
要知道,他堂堂丁家二少,向來都只有別人想自己搖尾乞憐、巧諂媚上的,什麼時候自己低下過高傲的頭顱?今天擺出這種姿態,已經是很觸及自己的底限了。
在丁辰銘的心目中,這本來是一件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情,冷冰寒有了臺階下,總不至於還要窮追猛打不放吧?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演化成這個局面。這個冷冰寒實在也太過分了吧?處處讓自己難堪。
丁辰銘有心想要拂袖而去,可一想到曹國光的慘死,還有自己的那隻連死都不能囫圇的藏獒公爵,渾身就是一哆嗦,還只能就這麼被人牽着鼻子走,有氣都不敢出,鬱悶之際,只能是借酒澆愁,多喝了幾杯。
酒至半酣,藍子明藉故上廁所,還把紀沛瑤也給拉走了。
房間裡就只剩下冷冰寒和丁辰銘兩人,氣氛一下子冷了起來,似乎連室內的空氣都要凝固了一般。
丁辰銘這才舒了一口氣,看着正埋頭吃飯,一言不發的冷冰寒,一咬牙,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對着冷冰寒說道:“冷冰寒,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你看今天這事能不能就這麼算了……”說着話,一雙眸子緊緊的盯着冷冰寒,琢磨他那面無表情的面孔下那真正的意思,而不知不覺間,端着酒杯的手掌心裡已經滿是汗水。
冷冰寒眼皮都沒有翻一下,專心致志地對付着一隻大龍蝦,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將丁辰銘晾在那一邊。
見冷冰寒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丁辰銘的臉色很難堪,可是他沒有生氣,因爲他不敢。曹國光和公爵的事,帶給他太多的震撼了。
曹國光那裡的三十多條人命先不說,就說別人能夠毫無聲息地潛入自己的房間,還將兇猛的公爵殺死,扔在自己牀上,可自己竟然全不知情,真要想對付自己,那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要知道,對方做的一切,可比殺死自己之後再遠遁而去難度更要強上百倍。
事後丁辰銘將自己的警衛人員全都換了個遍,警衛力量也大大加強了,就連出門現在都是前呼後擁的。可那深深的恐懼,卻已經在他心底生根發芽,並滋生蔓延起來了。面對一個幾乎可以隨時掌控自己生死的人,他又怎麼敢動氣?難道就不怕哪天躺下去,就再也醒不過來?
丁辰銘忍氣吞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小寒你要怎樣才肯放手,劃出道道來,能滿足的我一定滿足。”
冷冰寒終於停下了手中的食物,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丁辰銘,淡淡笑道:“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和你們鬥,大家都是年輕人,原本應該互相幫助,相安無事。可你們連番挑釁,還陰招出盡,差點就要了我的命,這事兒要是擱在你身上你能忍嗎?”
這還是冷冰寒自今天進入房間之後,第一次開口和丁辰銘說話,而且既然把話都說明白了,丁辰銘就覺得這件事情未必沒有斡旋的餘地。他低聲道:“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丁老二這次認栽,以後見到你寒大少,我繞道走,這總可以可吧?”
說這話的時候,丁辰銘的心似乎在滴血了。想他丁家二少爺,何時如此低三下四地和別人說過軟話?
“就這麼簡單?”冷冰寒笑眯眯地看着丁辰銘說道。
丁辰銘怔怔地看着冷冰寒,心道:莫非這廝還想要趁機敲一敲竹槓?
貌似家族的船運公司,就是這樣被冷冰寒給搞走的,這事對丁辰銘而言,實在是刻骨銘心,記憶深刻。他認爲,冷冰寒畢竟是從小地方起來的草根貴族,格局太小,上不得檯面,眼裡只有錢和利益。當然,這對他而言,自然也是一件好事情,畢竟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丁辰銘沉吟了片刻,強自按捺下臭揍冷冰寒一頓,把他那張讓所有男人都嫉妒的臉打爛的念頭,忍痛說道:“只要你肯揭過此事,我願意賠付兩百萬作爲對你的賠償!”
不是丁辰銘小氣,沒有了船運公司,曹國光也死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來錢容易。即便要扶持起其他的勢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兩百萬全都要從他自己的小金庫裡支出,而且還只有出沒有進,要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冷冰寒聞言突然笑了,笑得很是開心,丁辰銘也跟着笑了,看來自己沒有想錯,這個冷冰寒無外乎就是想要錢嘛。丁辰銘一邊笑着,心裡一邊陰狠地想到:“拿吧拿吧,等以後老子讓你連本帶利,全都給我吐出來。”
頃刻之後,冷冰寒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消去,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來,嘆道:“都說丁家大少英明睿智,我想今天要是他找我,就一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丁辰銘聞言就像是被人當衆抽了一個耳光,臉色陣紅陣白,難看之極。
他最討厭別人那自己和大哥丁辰志相比。在他看來,自己沒有什麼比不上丁辰志的,不過丁辰志命好,是嫡孫,從小就備受長輩們的關注和扶持,而自己,卻不得不獨自打拼,連上位的機會都沒有。
這件事情始終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塊兒心病。今天聽冷冰寒說自己不如丁辰志,頓時是觸及了他的那塊兒逆鱗。如果是換着其他人,他準保跳起來就是一記耳光,可面對冷冰寒,他又忍住了,不過嘴裡喘着粗氣,目露兇光,死死地盯着冷冰寒。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相信冷冰寒此刻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冷冰寒卻是絲毫不在意,輕輕抿了一口飲料,笑道:“這樣吧,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你丁二少當衆奉上一杯茶,隨口道個歉,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說什麼?”丁辰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陰沉地甚至都快要擰出水來了。
別看這“端茶道歉”四個字聽起來很簡單,但事實上,丁辰銘知道,那必須是雙膝着地舉案齊眉、恭恭敬敬地奉茶給對方,嘴裡還要說是請對方諒解的話。一旦對方接過茶杯,喝上一口,天大的麻煩也揭過去。
對於其他圓滑之人來說,這種事情何樂而不爲呢?不過就是區區一跪,又不少塊肉,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對於丁辰銘來說,卻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別說還要當衆,即便只有他們兩人,他也絕不可能屈膝跪倒在冷冰寒面前。
真要這樣,他寧可去死!
“真要這麼過分?”丁辰銘死死盯着冷冰寒,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心中火焰升騰,拳頭緊緊攥起,眸子中殺機瀰漫。
冷冰寒沒有說什麼,只是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原本就很乾淨的手,站起身來說道:“言盡於此,我也該回去了。”
說罷沒有片刻的停留,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剛走出房門,端坐在門外的王全中立刻起身跟上,滿桌子的美酒佳餚卻是絲毫未動。
丁辰銘看着冷冰寒的背影,牙齒咬得緊緊的,滿臉通紅,似乎恨不得衝上前去狠狠痛扁他一頓。
剛走到臺階口,正好碰到藍子明走了回來。見到冷冰寒的匆匆走了出來,眉頭漸漸皺起,急忙上前說道:“小寒,怎麼這麼快就走啦?”
冷冰寒微微一笑,說道:“藍哥,實在還有事情要處理,哪天方便了再來聆聽藍哥的指教。”
藍子明赫然一愣,冷冰寒已經走了出去。藍子明急忙快步追了上去,不敢再說什麼強求的想法,大家都是這個圈子裡摸爬滾打出來的,誰也不是善茬。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真要說出來,反倒是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我送你!”藍子明滿臉堆笑地說道,親自將冷冰寒送到了停車場,一番客氣後大家告別。目送二人的車子消失在黑夜中,這纔回頭。
之前藉口去廚房催菜的紀沛瑤及時的出現,站在藍子明身邊笑着問道:“怎麼就這樣走了?”
藍子明苦苦一笑,嘆道:“誰知道呢?希望神仙打架,別殃及我們吧。”
見藍子明居然露出這樣一副無助的表情,紀沛瑤愣了一下,才問道:“這誰啊?這麼大譜?連你都要跑前跑後的張羅?”
藍子明扭頭一笑,看着紀沛瑤嬌豔的容顏,淡淡地說道:“怎麼?看上了?”
“不行麼?”紀沛瑤露出一絲嗔笑,白了藍子明一眼,說道:“這麼英俊帥氣,得讓多少女人惦記着啊!”
藍子明搖了搖頭,說道:“小妹,你可別光看他的表面。他可不是一個善茬,連丁老二都在他手裡吃癟,眼巴巴地想要求和,看這狀況,別人還不依不饒地呢!”
鮮有人知道,紀沛瑤其實也是藍家的人,只不過是私生女,之前一直生活在外,跟隨母姓,十幾歲纔得到了藍子明的父親,時任某省省委書記的藍江偉的承認,被接回藍家,當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少之又少。
由於紀沛瑤一直對藍江偉和藍家心存芥蒂,因此,一直就保持着原來的姓名,不願意改姓藍,行爲也較是可立獨行,不喜歡依仗藍家的權勢。而藍家上上下下,對這個私生女也沒有太大的感情,除了藍子明之外。
也不知道是出於一種怎麼的考量,藍子明一直對這個小自己十多歲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很是關心。這家會所,也正是在藍子明的關照和幫助之下,才得以開設起來的。要不光憑她一個柔弱的小女子,在這個殘酷的現實中,還不早就被那些餓狼吞嚥撕咬,連骨頭都剩不下一塊兒。
紀沛瑤聞言,顯然是大吃了一驚。在她的印象裡,這個哥哥可是厲害地不得了的人物了,可都招惹不起這個丁二少。而紀沛瑤對這個丁二少也沒什麼好感,每次見到自己,一雙眼睛就色迷迷而且肆無忌憚地盯着自己,一臉心癢難耐的神色。其中蘊含着透骨的急色,而且他地行事太過囂張,毫不避諱旁人的感受,讓紀沛瑤心中真是恨不得把這個混蛋的眼珠子挖出來狠狠踩碎。只是她也知道丁辰銘的來頭,不願意給家裡和哥哥招惹麻煩,面上也只能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強顏歡笑之狀。
好在丁辰銘雖然討厭,或許多少也顧忌自己的身份,嘴上是花花不斷,不過卻從來也沒有什麼實際的不軌舉動,要不然,紀沛瑤拼過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