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永夜之花

“伊諾殿下,請恕我直言,現在您不適合離開星宮,潛入亞特蘭蒂斯的黑暗精靈還沒有完全清除,她們隨時都可能再次發動襲擊。”

街道上,換上便裝的伊諾與鍾離緩步而行,身邊是趨步緊隨的蒂娜與瑪麗羅斯,一行四人在這略顯幽靜的街道上,看來並不起眼,來往的行人也沒有意識到幾人的身份。

這倒不是行人眼盲,連幾人如此明顯的特徵氣質都視而不見,而是伊諾施加了一個小小的魔法,就如同當初在池澤丸上一般,極大程度的減輕了四人的存在感,這纔沒有引起注意來。

即便如此,蒂娜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最近黑暗精靈的活動,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猖獗,暗中潛入城市不說,還多次發動黑暗之潮襲擊城外的精靈駐地,方纔雷涅王之所以匆匆離開,就是因爲一座極爲重要的星辰礦場受到了圍攻,必須即刻前往支援。

天下熙攘,皆爲利往,黑暗精靈與正統精靈雖是死敵,但如此激烈的戰爭,對於她們而言,同樣也是一重不小的負擔,如此她們還這般瘋狂,不用說,背後定有什麼陰謀。

蒂娜雖然知道黑暗精靈的目標是伊諾,但具體計劃是什麼卻不清楚,敵明我暗,形勢被動,就連守衛森嚴的皇族星宮,都不一定能夠保證安全,何況這已經被重重滲透的外城區呢?

蒂娜的擔憂不無道理,但伊諾卻沒有就此回返的想法,反而搖起了頭,喃喃說道:“精靈與人類,需要了解!”

今日的她,仍是與鍾離初見時的那番裝扮,雪白的長裙上加裝着封禁形態的汐海之靈,紫色的長髮如瀑而落,直至纖柔的腰身,發間的日冕閃耀着柔和的輝華,神聖之中又透着皇者的威嚴,使得原本的少女青澀褪去了許多,更顯智慧與成熟。

回到亞特蘭蒂斯的這段時間,她經歷了許多,也成長了許多,已不再是當初那還有些天真懵懂的小女孩了。

當然,這指的是心理,就樣貌而言,她與之前的變化不大,看來仍是十三四歲的年紀,這是精靈的優勢,也是精靈的缺陷,悠長的壽命讓她們擁有更長久的時間,更強大的力量,但也限制了她們的生長與繁衍,百年光陰,凡人早已走完一生,兒孫供奉,含笑九泉了,而她纔是個稍稍大了些的小女孩。

聽她的話語,鍾離亦是一笑,說道:“不錯,彼此瞭解,才能彼此接受。”

“嗯!”

伊諾點了點頭,徑自向前方走去,鍾離伴隨在一旁,看得蒂娜很是無奈,這兩位從表面上看,一隨和,一柔弱,但實際行動起來卻格外的強勢,決定的事情,旁人根本就無法動搖。

事到如今,再勸說也沒有意義,所幸鍾離的實力值得信服,汐海之靈的存在,也能確保伊諾的安全,所以蒂娜也沒有固執下去,與瑪麗羅斯一起,默默的跟上了兩人的腳步。

亞特蘭蒂斯,劃分出了三個區域,分別是平民居住的外城,貴族居住的內城,以及皇族星宮與永恆之塔所在的中央。

其中,外城內城,又分爲兩個部分,一是戰區,二是城區。

戰區,顧名思義,就是戰鬥區域,外城戰區以亞特蘭蒂斯的第一道城牆爲基礎,佈置了衆多的防禦武器,由各大軍團駐守,嚴禁平民通行,想要進出城市,只能通過七彩虹橋。

外城戰區之後,便是如今鍾離等人所在的外城城區,這片區域在亞特蘭蒂斯總體中只佔百分之五十,但卻居住着亞特蘭蒂斯總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平民,雖然說不上多麼危險多麼混亂,但治安疏鬆肯定是在所難免,黑暗精靈經常潛伏於此,再伺機滲透內城中央。

這也是蒂娜不贊成伊諾出行的原因,黑暗精靈的滲透實在太嚴重了,內城區還好,有重重把關,守衛森嚴,外城區就不行了,人口的缺少讓精靈連亞特蘭蒂斯都無法填滿,爲了保證內城中央的安全,外城的放鬆無可避免,許多地方甚至都沒有人居住,自然給了黑暗精靈滲透潛伏的空隙。

這樣一座城市,原本就有些蕭條,如今又受黑暗之潮與黑暗精靈的影響,那境況可想而知,除了行色匆匆的巡邏衛隊,街道上根本見不到多少行人來往,許多商鋪也處於歇業狀態,戰爭的陰雲與壓抑無處不在,凝成一隻無形的手,扼住每一人的咽喉,讓難受得人透不過氣來。

這就是戰爭,形態或許有所分別,但本質都是相同的,對於死亡的恐懼,對於生存的渴望,是所有生命的本能,並不會因絢麗的魔法或超凡的科技,就出現什麼改變。

“殿下!”

看着四周蕭條而又壓抑的景象,蒂娜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很快就會進行戰爭管制,等到黑暗精靈的威脅解除,城市秩序恢復正常之後,我們再來遊覽。”

伊諾搖了搖頭,並未停下腳步,繼續向前方走去,終於,在街道的街尾,望見了一間還在營業的商鋪。

那是一間花店,左右兩旁擺滿了盆栽,殿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卻又閃耀着一種屬於夜的幽光,佔據在街尾的一角,原本並不起眼,此刻卻有些醒目,更透散着一股莫名的味道。

“嗯!”

蒂娜眉頭一皺,心中莫名不安,正想要說些什麼,卻見伊諾直接走上了前去,無奈,只能快步跟上,後方稍慢一步的鐘離見此也沒有多言,腳步平靜的走在隊伍最後。

相對於亞特蘭蒂斯而言,這是一件很傳統很普通的花店,盆栽都是常見的種類,但修剪的工藝卻不同尋常,每一株盆栽都透着強烈的個人藝術感,卻又渾然天成,佈置得與周圍的夜色完美融合,挑不出一分瑕疵。

精靈,喜愛自然,又超脫自然,華麗與精緻是她們最爲推崇的藝術風格,就如同華夏的山水墨畫,詩詞歌賦一般,好畫少有,好詩難得,同樣,能將幾株普通的盆栽,佈置成這自然而又超脫自然的領域,這造詣在精靈中也不多見。

“這……?”

蒂娜雖是一名騎士,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就不會欣賞,精靈對藝術的追求就如同人類對異性的審美,早已印刻在血脈之中,形成了本能一般的存在。

一家小店,幾株盆栽,卻恍若改換了世界,將靈魂引入了一片浩瀚無際的夜空,漫天繁星點綴,滄海桑田,亙古不變,將世界的偉大與生命的渺小展現得淋漓盡致。

“幾位需要點什麼?”

迷離之間,一聲輕語,將蒂娜喚回了現實,再望去一切已恢復正常,略顯幽暗的店鋪中,一名男子緩步走出,黑髮黑瞳少有的東方形貌,俊逸的面龐上掛着如月色般溫柔的笑容,又隱透着幾分不已察覺的憂傷,似有什麼難以追尋的過往。

蒂娜有些訝異的注視着男子,隨後又將目光轉向了周遭的盆栽,問道:“這是……?”

“永夜!”

男子一笑,輕聲說道:“生於黑暗,綻放光明,這是我還沒有完成的作品。”

“還沒有完成?”

蒂娜喃喃一聲,面上的訝異逐漸轉成了惋惜,說道:“那真是可惜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完成呢?”

男子淡淡一笑,說道:“快了,還缺少一朵能讓世界開出光明的永夜之花,我正在等待她的綻放!”

“……”

“這兩人在說些什麼?”

“雖然有字幕,但意思完全搞不懂啊!”

“技近乎道,大道成韻,這異族之中……不乏高人啊!”

“這逼長得這麼帥,還這麼愛裝,肯定是個反派,主播打屎他!”

一進店門,最是不安的蒂娜,反而最先接受了一切,完全沒有在意這略顯突兀的展開,先前的警惕也不翼而飛了。

不,不僅是她,瑪麗羅斯同樣沉醉在了這幾株盆栽營造出的“永夜”當中,至今都沒有醒轉過來。

鍾離與伊諾站在一旁,坐視着一切,沒有言語,神色平靜,所以蒂娜也不覺得有異,神色不解的望着男子,問道:“永夜之花,爲什麼我從沒有聽過?”

“那是傳說中的精靈之花!”

男子微微一笑,目光移轉,在鍾離身上稍作停頓,隨後又一劃而過,最終駐留在了伊諾身上,輕聲說道:“傳說,她生長在黑暗籠罩的永夜,沒有陽光,沒有雨露,只有殺戮流淌出的鮮血源泉,屍體堆砌成的罪惡溫牀,但她卻沒有因此而墮落,反而在那無盡的罪惡與黑暗之中,綻放出了最爲璀璨的光芒,最終驅散黑暗,以自己的力量改換世界!”

話語之間,男子的目光越漸凝沉,有如實質一般,駐留在伊諾的身上,繼續道:“這——就是永夜之花,生於黑暗,綻放光明的永夜之花!”

說罷,他又望向了鍾離,微笑說道:“一旦永夜的光明綻放,所有虛假的真實,正義的罪惡,都將無所遁形,你——準備好了嘛?”

這意味不明的話語,聽得直播間內的觀衆是雲遮霧罩,不明所以,鍾離卻渾不在意,反笑道:“自欺欺人,裝神弄鬼,可是上不得檯面的!”

話語輕聲,卻字字如雷,震入衆人心中,還有些茫然的蒂娜,立時驚醒過來,眼瞳一縮,驚怒而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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