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看的怎麼樣，這批貨能處理嗎？”電話接通後，方浩偉問道。
許雨欣暗暗責怪他，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問問她有沒有凍着，衣服穿得多不多，就知道心裡記掛着別人的事情，什麼嘛！
心裡這麼想，但還是告訴了方浩偉：“看過了，有一部分能行，剩下的就只能讓他自己想辦法了。”
“一部分？多少？剩下的怎麼回事？”方浩偉接連問了三個問題。
許雨欣更惱了，她哼哼着：“約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能符合市場上的需求，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說真的也就能當工作服的樣，市場上根本就脫不了手。”
“不符合流行元素嗎？”方浩偉問道。
這麼個詞從他嘴裡冒出來，着實讓許雨欣愣了一大會，而後忙不迭的應聲：“沒錯，就是不復合流行元素。”
“能當工作服？”方浩偉接着問。
“沒錯，依我看也就只能當工作服來穿了，褲子都是肥嘟嘟的那種，料子倒是不錯，挺耐磨的，可是你想誰會穿着卡通服一樣的衣服逛大街，行爲藝術嗎？”
許雨欣毫不客氣的批判。
另外幾個商場的話事人也和她一樣的觀點，他們已經商談好了，消化了那百分之七十的部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誰都不會接受。
許雨欣同樣不會接受，她開的是商場，商場裡還養着二百多號人，可不是慈善機構，把那百分之三十的貨接手過來的話，只會成爲倉庫壓底的東西。
賠着錢都不一定能賣出去的那種。
方浩偉腦袋裡轉着念頭，他了解了些，便說道：“那行，你們看着把能處理的給處理了，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既然媳婦說剩下的部分能夠當工作服用，還是耐磨的料子，那就當工作服吧，百分之三十的量，應該也沒多少，把這批衣服發給機械廠和設備廠的職工當福利，還能爲自己賺點好名聲。
至於花銷的費用，他就看不在眼裡了。
心裡有了底，他就給百里一峰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通後，沒等他開口，百里一峰就一直不停的說謝謝，謝個不停。
突然，方浩偉感覺到了一種生分的因子在不停的滋生，彷彿他和百里一峰之間有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他們的關係再回不到過去了。
隨即方浩偉嗤笑，他想的也太多了吧。
“老白，我媳婦都說了，他們把能賣的都給你消化了，剩下的我買了當廠裡工人的工作服，你看這樣行不行？”
百里一峰愣了好半響，回過神來後張着嘴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一句話也沒說，人走神了，耳朵裡好像聽到方浩偉說什麼‘就這麼定了，錢什麼時候結隨你’之類的話，然後他一直沒有回話，方浩偉那邊就掛了電話。
拿手機的手麻木了，百里一峰這纔回過神來，他老婆在身邊站着，期盼的看着他，目光中滿是期待，同時也有些隱隱的慚愧。
再說老高召集了縣委縣政府所有能與會的官員都到了一塊。
他自打坐上了洪山縣縣委書記這把交椅，這還是第二次這麼鄭重的開會，第一次開會時還是他剛剛上任的時候。
那個時候有人不服他，而過了不到一個星期，那個不服他的人就消失在了洪山縣的官僚體制之內，據傳出來的消息說那個人貪污了超過五十萬的高額賄賂。
這個說法是真是假，根本就沒有人去探究，其他人更害怕的是他爲什麼以前都好好的，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落了這麼個下場。
自那次以後，明裡暗裡對老高不服氣的也都順氣了，一個個蔫蔫的耷拉着頭，老高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老高下達個什麼命令、什麼文件的，他們也都老老實實的照章去辦。
暗中使絆子的事就算了，還想好好的幹到退休來着。
縣委大院的會議室裡，老高坐在他專屬的椅子上，剩下的與會之人都分別坐下，一個個看着很老實的樣。
等人都到齊了，老高笑呵呵的開口：“同志們，今天把你們叫到這裡，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請你們一塊商量，等會大家都各抒己見，誰提出的建議越多，這件事辦成了，我給他記得功也越高。”
一個個的都扭頭看向了他，眼睛裡伴隨着疑惑中帶着期盼，不知道老高這話時什麼意思，但無疑老高許下的承諾很讓他們動心。
功啊，這不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嗎？
指望着什麼往上爬？還不就是功勞嗎！
而他們這些人的功勞怎麼來的？還不就是老高說了算！老高現在就是他們大爺啊！
頭頂上壓的一座山，讓他們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老大是誰？
“高書記，是什麼事情？要召集我們這麼多人一塊商討，大事？”新調來的縣長問道。
他是老高下邊的第二號人物，同樣是有關係的，不過和老高比，他差得遠了，所以在洪山縣的很多問題上，他都表現的不是很積極，或者說他很沉着，懂得看形勢。
老高根本就沒想過隱瞞，他直接就說了出來：“我準備先期先整合咱們洪山縣的旅遊業，古文化遺蹟，以及房地產和景區周邊的附加產業！”
“這是好事啊，也可以爲咱們洪山縣增加稅收收入嘛，難道高書記還有什麼更高層次的想法？”有人就開始拍馬屁了。
其他人心裡一個個的開始吐槽，但接着他們話裡話外也都是一個意思。
說老高怎麼怎麼英明，說老高一心爲洪山縣的發展嘔心瀝血神馬的，讓人聽着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方浩偉好在沒有在這裡，要不然他得直接吐了。
老高顯然是見多了這種場面，他雲淡風輕的樣子，繼續說道：“我打算把這幾樣產業整合成一個整體來運作，使其相互依存，通過他們之間的互帶關係，提高其更高的潛在價值。”
“這個能行嗎？高書記，恕我說句不敬的話，以前也有人這麼想過，但最後沒成。”有人這麼說道。
他是洪山縣的老資歷了，縣人大主任刑民和，要說在座的除了老高和#縣長以及另外兩個掛縣常委支撐的副縣長之外，接下來就屬上他了。
頭髮都有些花白了，但不是年紀大的，實際上他才四十六歲，頭髮白是先天的。
“有人提過？邢主任，你給我詳細說說，是誰這麼提過？最後怎麼就沒成。”老高來了興趣，竟然有人和他想到了一個點上去了，好奇心都被提上來了。
刑民和語氣平緩的說：“是前兩屆的一個老書記了，他很具有長遠的眼光，當時我剛剛進入縣人大，他那個時候就提出過這麼個建議，並且給我們分析了這麼做的好處，不過當時倒是沒有加入房地產這一塊，但意思和高書記說的大同小異。”
“他是誰？現在在哪？我能不能拜訪一下這位老書記？”老高興趣更高了。
但刑民和的臉色歘的一下就變了，眼神略有些黯淡，他搖搖頭，說：“高書記，實在不好意思，老書記病故了。”
“怎麼會這樣，損失啊！”老高感慨，他是真覺得這是一大損失，倒不是故意說好話。
刑民和認同了他說的話：“的確！”
“那邢主任給我說說後來當時怎麼就沒成功？”老高糾結於這個問題。
刑民和大大方方的說：“資金！是資金，咱們政府是沒有這麼大的資金專注這一塊的，再說高書記剛纔說的這幾個模塊統合起來，所需資金只會比老書記當初所說的需求資金更多，咱們洪山縣就更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所以這個就一直沒落實了。”
“那你們當時有想過通過其他途徑募集資金嗎？比方把這個項目推出去，選一個有實力的企業去開發。”
刑民和點頭：“怎麼沒有想過，還特意找了咱們縣裡好幾個有實力的企業，但都對這一塊沒多大興趣，老書記當時甚至好通過其他途徑找了一些其他地區有實力的企業，但還是沒有成功。”
“這又是爲什麼？總不會除了資金的問題，還有其他困難吧！”老高皺眉頭，他暫時想不出來問題的癥結所在。
“是配合度”刑民和說。
會議室裡少部分人茫然，有一些人眼裡也掠過幾抹淡淡的不屑，另有一些人存着一副看熱鬧的心思。
老高居於一側，把這些各異的目光都看在眼裡，他思量着，莫非當初就是眼前這種現狀。
可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吧，如果老書記真是有這種想法的人，那他不會擺不平下邊的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配合度的問題又是從哪裡產生的？
“邢主任，麻煩你能不能再說的詳細、具體一些。”老高一時之間沒想出來，索性就孜孜不倦的繼續詢問。
這一點上，很讓人佩服，他能放得下自己的身段。
有些人就不行，自以爲自己的位子到了一定的高度了，對下邊的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哪怕是問個問題的時候，也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好像不這麼做，別人就不知道他是領導，也像是故意在耍領導的威風，總之，從這一點上，老高就做的很好。
刑民和很受用，他自覺很有面子，呵呵笑了陣，說：“高書記，不妨這麼說，咱們洪山縣治內大大小小的旅遊景點，古文化遺蹟，這都是有名有姓的，也都是掛了單位的，有的甚至已經是私人名下的，咱們去整合不要緊，可是他們不樂意！整合了以後該怎麼分配？這個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繼續說！”老高興趣更濃了，他說道。
刑民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回想着當初提出這個建議時所遇到的各種困難，他把各種問題都娓娓道來，老高聽得很認真，不時在自己的工作筆記上做記錄，偶爾還會和刑民和熱切的討論。
其他人就看的特別鬱悶，有個別人還對刑民和這麼大出風頭感覺不滿，哼哼着，臉上的表情就透露了他們的內心。
說到最後，老高若有所思，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而後言有所指的說道：“真的是那些景區或者其他單位的不配合嗎？我看不見得！”
這一下就彷彿拿棍子捅了馬蜂窩，主管縣古文化傳承和旅遊經濟這塊的副縣長站說：“高書記，您提的設想是很好的，但是設想的和實際操作之間還存在很大的距離，別的就不說，把咱們縣治內所有的景區都統一整合之後，這一塊該怎麼處理？由誰來管？旅遊這一塊的收入又該由哪個部門接手？旅遊景區周邊帶動起來的地方經濟又該怎麼算？”
“老龐就說的很好，不過這些事先不忙討論，老龐，你還有其他的看法嗎？”老高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直接就轉移了話題。
老龐爲什麼這麼問，因爲這裡邊涉及到了他的利益了，他就是主抓這一塊的，下邊各個景區要想求得安穩的發展，能少得了來拜他這尊佛嗎？
當然少不了，那麼來拜佛的時候會空着手嗎？
信衆去廟裡拜佛的時候還會添一些香油錢，更不要說帶着異樣心思而來的人信徒了。
可老高今天這麼一說，要把所有的景區都給統合了，這就出來問題了。
他很清楚，把這些景區都給統合了，還要再深入開發的話，政府是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的，那麼這筆錢從哪裡來？
肯定是從外邊來的。
外邊又是哪裡？
仔細想想也就那麼幾個地方，一個是上邊，老高作爲項目的提案人，他主動向上邊打報告申請專項項目開發資金，可這一點顯然是不太靠譜，上邊理應是不會答應他這麼個要求的。
那麼第二個自然就是找那些具有開發實力的單位了，這種單位也好篩選，不外乎實力底蘊深厚的國企或者具有雄厚資金實力的民營企業了。
說到這裡，問題就更大了。
不管是國企接手也好，還是民營企業接手也好，他老龐以後都很難再像現在這樣坐在家裡就能穩穩的收取好處了。
有那種背景實力的人會鳥他這麼一個地方官嗎？至於說縣官不如現管，這句話也得看怎麼說來着。
要是雙方的地位、實力相差實在懸殊了，類似他這種現管的也得給過江龍讓開路。
所以在老高提出這個設想的時候，他是打心眼裡不同意的，但是他又不敢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來，槍打出頭鳥不算，他可是直到老高背後所代表的實力和勢力，沒有一樣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若是老高真的一意孤行的話，他勢必也是要佈置一番的。
不要忘記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哪！
其他的想法？
龐副縣長想想，暗中不屑一笑，但擡起頭來時，臉上一點看不出異樣的表情，他說：“高書記，俗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別的也就不說了，咱們縣裡治內這些依靠着這些景區周邊而存在的人，高書記有沒有爲他們想過，若是景區被整合了，他們以後的命運又將如何？”
“這麼說，你是對我提出的設想有意見嘍。”老高眯起眼來了。
他就討厭這種爲了自己的私利，而拿着民衆大義來說話的人，不就是覺得自己抓住了抗衡的資本了嗎？
蠢貨！
老高心裡暗罵，臉上還是笑呵呵的：“老龐，你想多了，整合現有的資源，並不是說就取締了周邊依靠這些資源存活的人，相反，把這些現有合理的自然資源給整合之後，反而能帶給他們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別的不敢說，我敢保證，不出兩三年，他們絕對比現在過得要好兩三倍！”
“憑什麼？高書記，空口說白話誰都會，可保證不是這麼來的，高書記敢賭，他們可不敢！”老龐緊接着問道。
他聲音越來越大，心裡的怒意越來越大了。
老高嘿然冷笑，輕輕一拍桌子：“不瞞各位，就憑我現在已經拉來了一筆超過百億的投資，所以，爲了洪山縣下一步更好的發展，爲了各位的前程，這個項目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我今天不是來聽你們給我提反對意見的，所以誰心裡有其他想法的話，也都給我收好了，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橫插一手，那就是和我，和整個洪山縣過不去。”
“高書記，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太霸道了嗎？”龐副縣長蹭的一下站起身來，他瞪眼看着老高，他算是看出來了，老高話裡話外有些刻意針對他的意思。
他也想明白了，若是今天不把話給挑明瞭，指不定在啓動這個項目的時候，自己就怎麼着了，他現在必須站出來給自己找一些聯合的幫手才行，孤單影只的單幹，他幹不過老高啊！
可老高算差了一點，他以爲自己多年來在洪山縣培養的勢力這個時候會挺他的，但是當他站起來後就發現，沒有一個人挺他，哪怕是平日裡和他稱兄道弟，一塊兒吃喝嫖賭一條龍的幾個人也沒有站起來挺他。
一個個都驚懼的瞅着老高，看一眼，再看一眼，渾身瑟瑟發抖。
“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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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臟漏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