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兮暗暗驚訝,一切和上一世都是驚人的相似。
寧遠縣是軒轅王朝的西北方,窮山惡水的。
縣令的小兒子又不學無術,賭博成性,還喜歡調戲良家女子。
那樣一個潑皮無賴,哪有人家願意將女兒嫁過去?
顧家和寧遠縣縣令八竿子打不着,又怎會認識?
“娘,寧遠縣離京中那麼遠,您怎會認識寧遠縣的縣令?還說好了這門親事?”
顧柳氏也沒多想,順口說道:“雲若幫忙出的主意,前不久寧遠縣的縣令帶着小兒子來京中拜訪求見宸王,來了好幾趟,想讓他兒子在宸王手底下做事,被打發回去了。這事還是我親自去找雲若,遊說了半天才給說通的。”
顧柳氏道。
“雲蘭的情況普通人家是別想嫁了,爲了避免事情傳出去丟了相府的臉,只有將她嫁遠一點。”
顧雲兮知道自己這個孃親將相府的面子和命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否則也不會信了那江湖相士的話,將自己丟在後院養着。
顧雲蘭再怎麼都只是個庶女,命運自然更加可悲。
“娘,寧遠縣窮山惡水的,雲蘭畢竟是顧家的庶小姐,這樣將她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她的身子吃得消嗎?”
“那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顧柳氏無情的說。
都說隔層肚皮隔層山,真是一點都不假。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伴隨着哭聲的吵鬧聲。
顧王氏推開管家和其他下人,拉着只穿着中衣臉色慘白的顧雲蘭哭着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姐姐,雲蘭不能嫁去寧遠縣!”顧王氏哭着喊,“那寧遠縣的小兒子就是個潑皮無賴,雲蘭嫁過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自己做出那種不檢點的事,丟了顧家的臉面,害得顧家在大楚的太子面前那麼難堪,還有臉求情?”
顧雲蘭跪在地上,像是被嚇住了,瑟瑟發抖,不敢反駁一個字。
她的臉白的跟紙一樣,一點血色都沒有。
出了那種醜事,她自然是沒有臉面再爲自己求情了。
顧王氏跪着爬到顧文盛面前,“老爺,雲蘭也是您的親生女兒,雖然是庶出,可也不能看着她死啊!”
顧文盛因爲這事在大楚使臣面前丟盡了臉,還在氣頭上呢。
對妾侍的求情無動於衷。
而且他女兒多的是,嫡女庶女一大堆,兒子就只有那麼一個。
說到兒子,外頭就傳來一個小兒的哭聲。
“啊啊……姨娘,姨娘……”才四歲的顧家獨子顧寶兒哭着進來跪在顧王氏的旁邊,“姨娘,三姐,你們怎麼了?”
顧王氏拉住兒子,“寶兒,你快求你爹,別將你三姐嫁給一個潑皮,那樣你三姐會沒命的,會死的。”
四歲的孩子一聽到死字,就更大聲的哭了起來。
抓住顧文盛的袍子,“爹,不要三姐死,爹……”
顧文盛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拉起幼子,這是自己的老來子,哪裡肯讓他受一點委屈。
“寶兒,你快起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顧文盛安撫着,語氣都緩和了不少,“夫人,趕緊將寶兒帶下去。”
兒子是她最後的砝碼。
顧王氏突然大聲哭了起來,抱住顧文盛的大腿,“老爺,我求你,放過雲蘭吧,雲蘭才十五歲,你將她嫁那麼遠,不是要她死嗎?既然這樣,不如現在讓她死個痛快!”
顧寶兒一見親孃哭成這樣,也不肯走,跪下來一起求。
顧柳氏看着,眼睛裡全是不滿。
這孩子打小一出生就過繼給她養着的,自己也是當親兒子帶的,可惜自己肚子不爭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
這顧家將來都是這唯一的獨子的,自己自然也很用心。
不知怎麼的,這孩子就是跟自己不親,跟顧王氏親。
也許到底是親生的緣故吧。
顧文盛聽着這一大一小的哭聲,更是心煩。
“還不快將寶兒抱下去!”顧文盛不耐煩的說。
顧柳氏連忙給遊嬤嬤使了個眼色,將四歲的幼子硬是抱走。
“啊……”幼子突然鬼喊鬼叫的哭了起來,像是生怕別人聽不到他哭似的,嗓子都哭啞了。
顧文盛心疼,“都別哭了!”
顧王氏突然停住,顧寶兒見親孃不哭,他也就跟着不哭了,一抽一抽的。
“寶兒,你乖,跟你娘先去外面玩,你姨娘是嚇唬你的,你三姐只是像你兩位王妃姐姐一樣去嫁人,不是去死。”
顧寶兒眼睛亮了起來,“三姐也要當王妃了嗎?”
這話問出來,顧王氏頓時難堪的恨不能找地縫鑽進去。
出了那種事,女兒她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苦肉計什麼的也全都用上了,現在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跟你娘出去吧。”顧文盛哄着。
一直沒有說話的顧雲蘭突然跪着爬到顧雲兮面前,不停的用力磕頭,磕得其他人都傻了眼。
頭撞在地上,很響。
顧雲蘭的頭上很快就磕破流血了。
“姐姐救我,雲蘭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是個庶出,從不敢有什麼奢望,只想找個身份差不多的又中意的男子嫁了,江郎和雲蘭是兩情相悅,求姐姐求求爹讓雲蘭嫁給江郎,姐姐的大恩大德雲蘭會記一輩子……”
顧雲蘭一邊說一邊用力磕頭,滿臉是血。
顧雲兮伸手扶她,“不要再磕了,我幫你就是。”
所有人都看向顧雲兮。
顧雲兮擡起頭看着自己父親,“爹,雲蘭如今已經有了江家的孩子,不如賣一個面子給江家,成全了他們,畢竟雲蘭肚子裡的也是一條性命,是您的親外孫。”
顧文盛之前是氣頭上,才讓人趕走了江家前來提親的媒婆,這會兒總不至於讓他再去求江家來提親吧?
顧王氏既然能給顧文盛生下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也是有點手段的。
很懂得察言觀色,“老爺,昨天江家還派了人悄悄送來書信,央求我說說情不要傷害他江家的骨血,他江家願意明媒正娶雲蘭,定會將婚禮辦得隆重,不丟了相府的面子。”
顧柳氏卻是不願意的。
自己這個正妻沒能生個兒子,偏偏讓妾侍生了男孩,要不是自己手段硬,這顧家正夫人的位子哪裡還輪到她?
這口氣顧柳氏心裡一直憋着,猜趁着這次想出口惡氣。
“雲蘭現在有了身子,嫁去江家,不到十月就生孩子,傳出去不是告訴所有人,兩人早就有了苟且之事嗎?我們相府的顏面往哪兒放?”顧柳氏不滿的說。
顧雲兮笑道:“娘,話都是人說的,想找個合理的理由既挽回顧家的顏面又可以成全一對有情人,不是一舉兩得嗎?何必爲了這事,手上多添一條性命呢?”
傻王爺也點頭,“娘子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