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少年,不要大意地投奔哥哥的懷抱。

找不到女聲清唱般,我明明記得小紅莓唱過這首歌,怨念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有人放我飛機,十一估計是不出去了。

壞消息……還是我不能出去玩,打滾!嗷嗷,放飛機的都是壞蛋!

誰來爲我唱首小歌安慰一下,嚶嚶

週一的噴泉廣場因爲FU音樂節的舉辦,難得的人來人往。四周金屬質感的牆壁上皆是巨型屏幕,屏幕上刻有夜鶯和蘆葦的盾牌不停地旋轉,下面是滾動新聞以及不停跳換着的數字,倒數着音樂節複賽的到來。

“拍到了嗎?”一個戴着墨鏡的削瘦少年與他穿着風衣戴着鴨舌帽的同伴擠在小巷裡,手裡拿着微型攝錄機在拍攝來往的人羣。

“還有那個!”少年用手稍稍擡起墨鏡,興奮地指着一處,不時拍拍身邊的男子“拍下了沒?”

“拍到了,別打我頭。”傑夫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放下微型攝錄機。

他今天就不應該一時心軟,答應了愛麗絲來幫這個小鬼的忙。天還未亮就來廣場守着拍路過行人的表情,這個被音樂界譽爲天才的少年其實是個變態跟蹤狂。陪着這小鬼從早上到現在,被路過的治安官揪出了幾次,他一大好青年軍官爲什麼要做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本想直接找人說明拍照的用意,少年卻說這樣的情緒不真實。真是能折騰人。

“啊,你現在這個表情也不錯。”少年擡起攝像頭對着傑夫的臉。傑夫滿臉黑線地按下攝像頭,這個笑得傻兮兮的小鬼哪可能是格蘭少校的弟弟,根本一點都不像。

“還有十分鐘就到比賽時間了,你還在這裡拍這些無關的東西沒關係嗎?”傑夫好脾氣地提醒。

“糟了,要去準備微型麥,我先走了!”少年飛快地掃了眼通訊器上的時間,拍了拍傑夫的肩膀,邊跑邊回頭笑着說“那就麻煩你把這些交給推銷——阿斯蘭先生,我去換衣服了,今天麻煩你了,還有謝謝,愛麗絲的未婚夫先生。”

這都是什麼稱呼。傑夫懶得和少年計較,晃晃手中的微型攝錄機算是拜拜。

接近十點,清晨的朝露微寒的感覺正逐漸散去,人工太陽沿着軌跡貼着GS的內/壁逐漸爬上人們的頭頂,光線自頭頂斜上方照下,略有些刺眼。不少在室外等待音樂節的人們開始變得有點焦躁。許多人擡手擋住陽光,仰視着屏幕,不停地拿着扇子扇着,焦急地數着屏幕上倒數的數字。買冷飲與賣花的流動小攤販穿梭其中,唯有響着轉動的彩色招牌在這逐漸變得炎熱的天氣裡,看着讓人心情舒緩。

人羣越聚集越多,時間越來越接近,不少人一邊猜測着選手的比賽地點,一邊倒數。投影屏上的時間有十分鐘變成五分鐘,再變成一分鐘,終於,五,四,三,二,一!

遠處粉色的禮花在天空炸開,粉色的棉花團形煙霧軟綿綿地飄向高空,廣場人們的高興地歡呼起來,但幾聲宣佈音樂節的禮花結束後,大家都有些迷茫。該往哪裡走呢。有人猶豫不決地往布魯諾學院的方向走了幾步,畢竟幾個優秀選手都是布魯諾的學生,借自己學校的場地理所當然。其餘人見有人朝布魯諾走去,也跟了過去,一個帶動兩個,兩個帶動三個。

稀稀拉拉的人羣開始離開聚集的廣場,正當所有人似乎都準備朝布魯諾方向走去的時候,一陣輕快的琴音隨風而至,如踏着細碎水波而來的少女跳躍至於身旁,音樂輕盈得又像輕而快樂的呵呵笑聲,隨着少女的腳步匆匆擦肩而過,有人捕捉到這一聲音,停住了腳步。一人的停下引得他人跟着停下,見別人聚精會神的四處搜尋,先是好奇,再接着,另一人也聽到了輕盈的琴聲。

鞋跟踢踏石板路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回頭,循聲望去。

有人站在水波粼粼的噴泉前,閉目輕彈樂曲。那人身着簡單襯衫,就同每一個日常出遊的少年,身邊的噴泉石階上還放着幾頁琴譜,看起來普通,身上卻又有夏日枝頭陽光的燦爛的光輝。映着噴泉的水光,少年就像記憶中青草河畔的童年記憶,入目都是夏日的清新和令人心情愉悅的陽光。

越來越多的人停下腳步,大家都認出了這個彈着現代版簡易鋼琴的少年,正是在初賽上一鳴驚人的阿爾瓦·馬科。

輕快前奏帶着人們停下腳步,甚至走進彼此,大家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歌手,聆聽他的歌聲,似乎都有些難以置信,一時間都張大了嘴巴。有人反應過來,想要靠近,卻被少年微笑着搖頭拒絕了。阿爾瓦單手彈着簡易鋼琴,另一隻手放在耳邊,做出希望對方傾聽的動作。那人的動作止住了,本來想跟着靠近的人也停下了。

少年手裡彈着琴,見到大家吃驚的表情,他甚至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壞壞的,就像鄰居家準備幹什麼壞事的搗蛋鬼,惹得人不禁無奈地會心一笑。大家靠近駐足,開始期待少年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歌曲。

意想不到的舞臺,意料之外的相遇,出現在衆人眼前的音樂界新星,用往相同的演奏方式,唱響的不一樣的歌曲。

少年見大家終於靜下心來,便開始以音樂向駐足聆聽的觀衆哼唱起一首風格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歌,如果說之前的歌是贊禮,那麼現在的歌便是好友之間的呢喃話語,隨意,貼心,悄然走進心間

命運似乎在和你作對

你踢了踢地上的樹葉?世界彷彿失去了活力

他們告訴我你的世界已經烏雲密佈

他們還告訴我你的世界已經冰冷無比

我不希望你輕言放棄

你的狀況變得越來越糟糕

一句句歌詞,像相識已久的好友般的問候,阿爾瓦用音樂做溝通紐帶,向在場的所有側耳傾聽的朋友問候。

見衆人已經開始投入,阿爾瓦推開身邊的便攜式樂器,一步步走下噴泉前的臺階,接下來的是脫離了音樂,純粹的對話般的歌聲。阿爾瓦用掌擊打節拍走向了人羣,從身邊每個人露出真摯的微笑。緩步與每個人相遇,與每個人擦肩,直到走到人羣前,他逆着光回頭看向還呆愣着的衆人,歡快地招了招手,呼喚大家跟他大家一起向前走,一起去放下心靈的重擔,去看看這個世界。

每個人心中既好奇又有一種奇怪的情愫在心口膨脹,與旁邊的交換一個目光,露出一個寵溺甚至無奈的眼神,大家一齊跟上了少年的腳步。

這樣單純只爲追逐而進行的追逐,孩童式的追逐,沒有利益,沒有獎賞,純粹爲了快樂跟上的腳步,輕快如清風飛揚。

少年高唱着歌,領着衆人前進,向每個遇到的人微笑招手,問候。

你拿着杯咖啡從我面前走過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

你告訴我你的生活已背離常軌

你正經歷着又一次艱苦的考驗

我不希望你輕言放棄

只是因爲你的運氣有點糟糕

所以你纔會事事不順

大踏步朝前走,青青石板上不復往日的清幽,多了一份相知相交的歡樂生氣。陽光在奔跑,風跟在身後緊緊相隨,眷戀着那融融暖意。阿爾瓦唱着歌緩步在街頭,與身後的衆人一同,踏着自然的節拍,看着有哭有笑,有悲有愁的衆生百態

路邊有孩童因奔跑在路邊摔倒了放聲哭泣,身邊的母親微笑着將他扶起,鼓勵他繼續朝前走。

挺着胖肚皮的老頭正愁着張臉數着營業額,臉上盡是不如意,沮喪地搖搖頭,同是花白頭髮的妻子扶着老頭的肩微微一笑,也搖了搖頭,但這微微一搖卻像是甩掉了千斤重擔,兩人雙手交握的幸福,彷彿擁住了世界。

雙手叉腰,穿着制服的正在高聲呵斥打碎了門口花盆的女僱員,眼看着碎成碎片的花盆,一臉的心疼。

女店員站在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老闆娘面前,低着頭,委屈得雙眼通紅,任舊努力地強忍着淚水,一邊收拾地面,一邊道歉。

人生跌倒時的沮喪,與摯愛之人一起時的笑容,因工作失誤而遭遇的挫折,即使如此也仍舊堅忍地努力着,一滴眼淚也不肯掉的人們。

如此平凡的,會悲傷,會開心,會犯錯,會失落,卻仍舊堅強着的,正是我們的生命。平凡卻不斷向前的生命。相互扶持,又相互傷害,永遠矛盾着的,卻又異常和諧的生命,這便是由喜怒哀樂構築的人生百態。

歌聲裡有音符挑破了生命裡浮在陽光下水泡,輕輕的破裂聲在每個人心中微微敲擊脆弱的情緒,令人感動地流淚同時又忍不住微笑。

第一次,知道平凡也可以被歌頌,即使是普通的喜怒哀樂也是精彩,也是見證,也是舞動着前進的生命。

阿爾瓦仍舊在高歌,不管一路有怎樣的幸福,他也沒有駐足。不管一路有怎樣的愁苦,他也沒有停下。

陽光下的手牽手一起走的情侶,小巷中睡孩的呼吸,窗前向陽的小花,孩童不小心摔碎的糖果盒子,每一個畫面在歌曲中路過,每一刻都如同咬在口中冰糖葫蘆般,感受音符中甜膩的同時也嚐到了一絲酸澀,就像人生裡一幕幕留戀着卻又留不住的記憶。

因爲還要朝前走,所以不能停留,因爲還要爲更多人歌唱,所以不能停留。

他哼着一首歌,一首不需要樂器伴奏,不需要舞臺,他用他鐘愛的音樂,只爲生命唱響這一首歌。

衆人的情緒,超越個體,跨越時間,踏過距離,合着輕快的歌聲,盡情地涌了出來。

時代盡遷移,人事盡變化,唯有音樂將衆生的點滴都留了下來。

一首歌有富貴的商人聽到了,街邊忙碌的小販也聽過了。真正不分貧賤,只爲生命記錄的歌,如同從深藏心底的森林裡透出來,給以精神上的安慰,給予祝福與平安。

你哼唱了一首歌曲希望情況會變好

你說你不明白爲什麼

你要我告訴你真相

你笑了笑然後舒緩了一下心情

你只不過運氣有點糟

這些都已經成爲了歷史

回想起這一切,你會發現真的沒必要太在意

你只不過運氣有點糟

別理他人對你的冷嘲熱諷

你會一直堅毅的走下去,不是嗎?

我們都在一路走下去,不停留,帶走能帶走的記憶,留下不能改變的遺憾。

你只不過運氣有點糟

所以你纔會事事不順

你哼唱了一首歌曲希望情況會變好

哼着一首歌,希望所有人都能開心。這纔是歌者的願望,這纔是歌者的職責。

你說你不明白爲什麼

你要我告訴你真相

你笑了笑然後舒緩了一下心情

你只不過運氣有點糟

這些都已經成爲了歷史

回想起這一切,你會發現真的沒必要太在意

好的與不好的,都不必在意,因爲這都會過去,真的沒必要在這裡停留,下一秒,這世界還有精彩在等着。

有些時候我們會被卡在生活的瓶頸裡

讓後朝着錯誤的方向發展

你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但你可以改變自己

相信我是對的

一路唱至豁然開朗,春暖花開。前方是明亮的,浩瀚的,生機勃勃的花海。來自自然的風舞起,揚起生命的花瓣。見過一系列身邊從未留意過的風景的人們幾乎在同一刻被這突入起來的美攝住心神,禁不住捂着嘴,爲行至花開處的路程而激動落淚。

花海一邊的花店門口,有個穿着軍裝一直等着的高大身影。阿爾瓦見到後,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然後加快腳步,越走越快,唱着歌朝那人跑去。

衆人停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目送爲他們高唱一曲的少年跑遠,卻沒有跟上去,任由歌聲隨着腳步一同遠去。

當生命需要動力的時候?動力就在那裡

噢!你和我

你重複的唱着一首歌曲

你笑了笑然後舒緩了一下心情

你度過了倒黴的一天

你知道自己喜歡的

是什麼樣的感覺再來一次

沒錯!糟糕都將過去

這世界終會雨過天晴

陪了一路,走了一路,這樣笑着開心過感動過就足夠了,衆人心滿意足地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看看身邊不知不覺越聚越多的人,至少他們知道,大家其實都是一樣,都不孤單。

網絡電視的屏幕上少年遠去的背影沒有停留,沒有回頭,甚至這首歌有沒有結束大家都不知道,但大家都覺得這樣就足夠,真的足夠了。就連一路伴着走來的人控攝像機都沒有跟上去,就這麼拍攝着少年離去。

歌聲終於聽不見後,屏幕上變成了老式膠片的效果,哭泣的嬰孩,笑得一臉皺紋的老人,一副副普通的面孔緩慢交疊,用各自情緒訴說着各自的故事。

坐在評審室的布倫特凝視着屏幕,也禁不住微笑着,率先站起來,啪啪的鼓起掌。

接着是布魯諾校長,只見他笑得像看見調皮的孫兒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似的,一邊起身,一邊一副不得不服了這小子的表情搖搖頭,衝着屏幕高舉雙手拍着,。

稀稀拉拉的椅子拖動的聲音響起,評審席一時間竟無坐着的評審員。如果連爲生命歌唱的歌手都不認同,他們真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認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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