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發狂
256 發狂
雪已經停了。路燈眨着眼睛。照着路邊無助又迷茫的雲綺。她雙手插着兜，沒有方向的前行，只是機械的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此刻她該怎麼辦。往日的聰明和冷靜現在都不見了。此時的雲綺只是一隻受了傷的小貓，需要人抱起來，好好摸摸它的頭。
“我想你了”
“那個小雪人，你喜歡嗎？”
“我一看到它就想起你穿那件白色兔毛大衣的樣子……”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把衣領拉高一點？”
“我會早點回來。”
……
欒飛溫柔的話語彷彿就在耳邊，一次次的刺激着雲綺的聽覺，她多希望這些都不是真的，可是她親手送了欒飛上車，剛纔親眼看着那輛車爆炸……如果當時她纏着欒飛不讓他走他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不，如果沒有她，欒飛就不會回M市了……
捂着耳朵，雲綺頓在路邊放聲大哭，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讓欒飛死，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
或許命運就是這樣會捉弄人。前世她和學逸那麼陰差陽錯，現在欒飛又因她而死。她是不是受了什麼詛咒。
哭了好久，雲綺覺得快要窒息，但是她突然覺得很不甘心。或許不是那輛車呢？對。或許不是欒飛坐的車，是她看錯了！就算真的是，她也一定要去看一看，就算死了，她也要看看他的屍體……屍體？想到這裡，雲綺的眼淚更加洶涌，想到有可能看到欒飛燒焦的屍體，她就覺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拿出手機，雲綺顫抖着播出一串號碼。
“喂？”
“餘杭。”雲綺鼻音濃重。
“啊？雲綺啊~過年好啊，哈哈~”餘杭絲毫沒有察覺雲綺的異樣，笑哈哈的說道：“我剛想給你打電話呢，晚上出來放煙花啊，我買了好多~”
“餘杭…”雲綺嚥了一口哽在喉嚨的口水，腔作鎮定道：“…我要用車…”
“用車？這時候用車啊？”
淚水流下沾溼了手機，心疼的快要死了，雲綺再也忍不住大哭道：“餘杭…我要用車…嗚嗚…你快來…”
“雲綺！你怎麼了！”聽到雲綺的哭聲，餘杭立刻急了，一邊套上外衣一邊着急的問：“雲綺，別哭別哭！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我…我在小區門口。”
“什麼小區？”
“我家小區。”
“好，你別動啊，我馬上去，馬上到！別哭啊！”
餘杭跟母親說了一聲就飛速的向車庫奔去，電話他沒有掛斷，雲綺也忘記了掛斷，他一邊開車一邊跟雲綺說話，生怕在這寂靜的夜晚雲綺一個哭哭啼啼的漂亮女孩子會遇到危險。
十分鐘後，餘杭開着公司新買的麪包車找到了雲綺。遠遠看過去，餘杭一陣心疼，此時雲綺正坐在一堆雪裡，靠着電線杆子抱着腦袋哭的肝腸寸斷。他不知道雲綺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可以感覺到雲綺的傷心和絕望。
“雲綺…雲綺！”餘杭打開車門大步跑過去，將坐在雪裡的雲綺拉起來，一邊拍打她身上已經溼掉的衣服上面的雪，一邊緊張的問：“你怎麼了，別哭啊，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滅了他！”看到雲綺這中近似於哀號的哭法，餘杭連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只爲了讓雲綺不要在哭泣。
雲綺此時已經全身麻木了。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因爲缺氧的緣故，忍着頭暈，她拉着餘杭向麪包車走去，“快走，帶我…去H市……”
“去H市？”餘杭疑惑的問道。
“帶我去！！！”雲綺瘋狂的大吼，她現在激動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我帶你去。”餘杭心疼的看着兩眼發紅的雲綺，坐上駕駛座。將自己放在車裡的一件棉襖遞給她，“穿上吧，我馬上帶你去。”不管是什麼事，只要雲綺願意的，他都會去做。
“嗯…”吼過之後，雲綺覺得全身力氣都消失了，接過餘杭的棉襖披在身上，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麪包車在路上飛竄，除夕之夜，馬路上空無一人，耳邊偶爾傳來焰火的聲音，那些歡樂的情緒，彷彿是雲綺悲傷的最大反襯。
餘杭專注的開車，而此時的雲綺只是呆坐着。她已經哭不出來了。閉上紅腫的眼睛，緊緊的抓着自己的褲子，平息心臟的抽痛。她給自己一個希望，那就是她看錯了，那輛車根本不是欒飛的車。現在雲綺只能這樣想，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因爲只要一想到即將見到欒飛焦黑的屍體，她就恨不得自己馬上就死去。
重生了一次，她曾經不只一次感激過上蒼。就在剛纔吃團圓飯的時候，她還在感激。可是現在，如果欒飛死了，還是因爲她，她恨不得不要重生，這輩子不要有她。她承受不了失去欒飛的痛啊。
只是她明白，她什麼都可以選擇，就是不能選擇逃避。上次徐衡宇的那件事給她的教訓現在還記憶猶新。一個人的死會牽動無數個人。她今生，如論如何也不要再做反應鏈的第一環。
可是……她很痛苦。很痛啊……
車子就這樣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彷彿感染了雲綺悲傷的情緒。周圍的街燈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亮着，兩小時的路程餘杭只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出事的地點不用仔細去找就很容易發現，因爲那裡，火還在燃燒。消防隊交警和警察還都沒有趕到。因爲這裡距離市區實在是太遠，臂長不及。
周圍住在高速公路附近的圍觀居民都離着火場很遠，沒有人敢靠近發狂一樣想要吞噬一切的大火，因爲沒有人知道這輛車什麼時候還會爆炸。
“餘杭，停車”雲綺看着不遠處一片“白晝”哽咽道。
餘杭點頭將車停在一邊，雲綺在車裡呆愣了三秒，纔開門下車。邁着灌了鉛一樣的腿一步步的走向火場，不遠處一個女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個男人正扶着她的肩膀，那女人悲傷的哭聲，讓雲綺早已停歇的眼淚又一滴滴的落下來，她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管別人，因爲越走近火場，雲綺就越絕望。看着已經燒的漆黑側躺在路邊溝裡的客車，那熟悉的紅白相間的車體，那已經漆黑一片的牌照，雲綺絕望了。本來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這不是欒飛坐的車，可是現在她還能怎麼騙自己，這就是欒飛坐的那輛客車啊！欒飛現在在車裡，在燃燒，她的所有希望化作泡沫，她怎麼能不絕望……
全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抽走，雲綺雙腿一軟，無力的跪在地上，呆望着燃燒的客車，一口氣哽在喉頭，想出出不來。想進進不去。她無意識的手腳並用向前爬去，她好想走進去。去陪欒飛。欒飛，你很疼吧？
“雲綺！你幹什麼！”餘杭使勁的拉住了雲綺。
雲綺跪在地上，呆呆的轉過頭來，無聲的哽咽，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看着雲綺這絕望的樣子，餘杭的鼻子一酸，眼淚也差點掉下來。
“雲綺，別這樣，你哭吧，哭出來，別憋着了。哭出來啊！” 餘杭搖晃着雲綺的肩膀大吼。隨即拉住了雲綺的胳膊想將她拉起來。
“別碰我！別碰我！！！”雲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餘杭，接着便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嗚…嗚嗚…不要這麼對我……欒飛 ……”靈魂此時已經不在身體裡了，心臟的疼痛已經裡着她很遠，雲綺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大火熊熊燃燒，也只能哀嚎，彷彿這樣才能緩解心中的鬱結和疼痛，也只有這樣才能釋放所有的悲傷和怨恨。
餘杭心疼的看着雲綺，確定她不會接近大火了才向遠處停車的地方奔去。雲綺這樣會凍壞的，他得拿件衣服給雲綺。
雲綺肝腸寸斷的哭聲驚動了所有人，絕望的讓旁邊圍觀的當地居民都心碎了。大家都在猜測，這車裡的乘客一定有這女孩的親人。而云綺突然的哭聲，也驚動了前面跪在地上大哭的一男一女。那女人哭着轉過頭來，當看到雲綺的時候，哭聲戛然而止。
“九美！你幹什麼！”欒一鳴伸手要抓自己的老婆，可是這時候的李九美已經衝到了雲綺面前。
“啪！”
一聲巴掌響和消防車警笛的聲音一起響起。雲綺毫無準備的捱了一個耳光翻倒在地。只是這時候的雲綺彷彿一個丟掉靈魂的人偶，已經不知道反抗，甚至在倒下之後已經不知道爬起來。
李九美上前一步抓起雲綺的頭髮將她提起來，第二個耳光剛要扇過去，就被欒一鳴抓住了。
“九美！你這是幹什麼！”欒一鳴此時也是虎目含淚。
李九美瘋狂往前衝，欒一鳴反應迅速的摟着發狂的妻子的腰，李九美沒有丈夫的力氣大，只能揮舞手腳，對躺在地上的雲綺隔空拳打腳踢。聲嘶力竭的咆哮：“你還我兒子！！還我飛兒啊！就是因爲你，就是因爲去看你！要不飛兒怎麼會遇到這種事！！爲什麼死的人不是你！！你還我飛兒！！還我兒子啊……”
“九美，她只是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欒一鳴見妻子這麼發狂，也哽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