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聳肩,雲素也懶得跟任梅竹爭辯,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這些東西怎麼收拾,你跟我說,我來弄,”任楷見她盯上自己提着的袋子,就咧嘴一笑憨憨的說。
人家好意,她自然不會傻的拒絕,“把辣椒籽都弄出來,趁着現在還能趕趕,說不定還能種一些……這做魚最是離不開辣椒,以後用的去處多了,娘把村裡的都買光了,以後想用到都不行。”
“行,這玩意辣眼,你就不要動手了,該怎麼做,跟我說清楚,我來拾掇,”任楷勤勞聽話的表現看的雲素直抿嘴,想着他一下子憨傻的讓人不知道說什麼,一下子就精明的把自己都糊弄着了,也不知道這任家到底多少精神分裂的,這性子一出出的,她有些蒙圈了。
一個不顧辣椒籽辣眼,勤勞的讓王氏都快眼紅了,另一個也不閒着,把番茄籽都弄了出來,想着死活不顧,擱在一塊兒種種看,要是不成,就得等到明年了。
“素素,不是娘倚老賣老的,這地裡空着,該種什麼,娘也不攔着,可你這些玩意這裡種的少不說,再等等就得遇上風雨天了,大家連出海都悠着點,更何況你這秧子菜了,那能經得住風吹雨打嗎?”王氏見兩人興致勃勃,眉來眼去的,也不忍心破壞,總歸來說,那還是自家用一袋糧食換的兒媳婦,那也是自家人,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花銀子換的東西折騰沒了。
雲素要是知道王氏心裡想着自己跟任楷在她眼裡是眉來眼去的,恐怕得嘔口血出來了——她那是擔心任楷一大老爺們搞不定,不時的盯着,哪裡有眉來眼去,想的太多了。
“沒有擋住的地嗎?”她對大自然的肆虐有着最虔誠的心,從不懷疑它的破壞性。
“哪裡能檔的住啊,這裡是種什麼壞什麼,連大麥也種不了,所以大家的日子才過的那麼磕磣,”不然的話,家家都不是懶的,種了口糧,再弄點鮮魚賣賣,這小日子再怎麼樣,也能溫飽。
皺皺眉,雲素看着眼前的種子鬱悶了。
“試試吧,也不是年年都是大風大雨的,說不定今年就沒了呢,”任楷見不得她皺眉失望的樣子,開口說了一句傻傻的話安撫着,卻讓雲素莫名的感動。
“阿楷,你渾說什麼呢,那是能試試的嗎?”王氏一聽,不答應了,覺得這個兒子娶了江雲素之後跟換了個人似的,完全被人家牽着鼻子走,有些不高興了。“要是一個不好,種的所有東西都白瞎,還不是白忙活了?”
“反正這些不是花銀子買的,就按照阿楷的意思,試試吧,”雲素跟任楷想的一樣,抱着僥倖,萬一成了呢。
雲素一句不是花銀子買的,差點往王氏暴走——五百兩銀子不算銀子,那什麼算銀子?
王氏見他們堅持,也懶得多廢話,弄的她跟壞婆婆似的,就把家裡的地分了一大半給他們——這漁村多的是山地,只要自己能開荒,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對於王氏的大方,雲素心裡感激不已,可等到看到所謂的山地之後,瞬間淚奔。
那是翻到村後,已經沒有人煙不說,還得小心沿着蜿蜒山路下去,都能看到波濤洶涌的大海了。而且,據帶路的任楷說,一路走着還得小心,因爲草叢裡隨時會蹦出一條蛇來,讓她瞬間有了想死的心。她什麼都不怕,可偏偏害怕那軟乎乎,滑不溜秋又陰死人的東西。
“你娘可真好啊,”雲素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反話來,對王氏的算計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任楷手裡拿着粗木棍,很認真的在開道,聽到雲素咬牙切齒的話後,停頓了一下,站起來望着泛着粼粼波光的海綿,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解釋說:“聽我爹說,當初分家之後,大伯他們還鬧個沒完,爹跟娘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把山地開到這邊來……這裡還算好的,他們自己留着的更陡,每一次幫着種地,我都膽戰心驚的,就怕一個不小心栽下去後,就落到海里去……,”
聽了這話,雲素心裡很不是滋味,“你爹孃就那麼怕你大伯一家?”什麼都讓,難道真的要把命給讓出去嗎?
“不是怕,而是忠厚之人遇上難纏之人,有理無法說,再加上我奶奶那死活不進的性子,我爹孃能怎麼樣?”不是誰都跟你一樣,有那種橫豎都不怕的性子。
“你呢,就不能幫幫?”那麼大個人了,還身懷武藝,再加上當過兵,難道還怕痞子一樣的任家大房?
任楷苦笑了一下,繼續往前走,“我也想呢,剛回來那一陣,他們來鬧,我紅了眼,都想殺人了,可我攔着,死死的求着,就差下跪了,我難道還能真的讓他們跪在我面前嗎?”所以,一般不鬧的太厲害,他都不會出面,除非是他們過分了,他纔會怒目圓睜的嚇一嚇,讓他們打消念頭。
雲素在後面緊緊的跟着,她能上山下海,也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軟乎乎的蛇。
“爹孃那麼怕事,又謹遵孝道,難怪被大房的人打壓的死死的,這不欺負他們都說不過去,”對於造成現在局面的公婆倆,雲素是真心表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人善被人欺,說的就是他們兩個。
到了拐彎處,任楷細心的除掉了絆腳的,然後伸手握住雲素的手扶着她往裡走,兩個人嘴上說着,腳下走着,一下子誰也不記得害羞,反倒像老夫老妻似的,信任彼此。
“呵呵,是這個道理,但是爹孃的性子就那樣了,想改變也不行,所以你沒見我娘現在主動放手,準備讓你出頭嗎?”
“什麼叫讓我出頭?”雲素嬌嗔的睨了他一眼,咬牙說:“你娘那是想讓我出頭壓着大房的人,而後就算被罵不孝,那也是我的事……,”
“誰說的,那也是我的事,我們是一家!”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任楷愣了一下,也讓雲素呆了呆,然後兩個人把視線一起落在了牽着的雙手上,雲素臉色不自在的想要縮回手,結果被任楷死命的抓住,“小心一些,這裡可不是鬧着玩的,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的,”
這個臭傢伙,雲素被他耿直的性子給氣的吐血三升,“我會小心的,你放開我,”尼瑪的,弄的她紅着臉不好意思,他到好,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什麼人呢。
“不放,”任楷相當認真,“你是我媳婦,”牽手是應該的。
黑着臉,雲素差點沒跌下去,“任楷,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無賴啊!”而且,還是理直氣壯的無賴。
“沒,”不苟言笑的表情裡隱藏着笑意,沒人發現。
兩人自然不能爲了放不放而僵持着,最後雲素妥協,想着自己就算被摸下手也沒什麼,所以黑着臉任由任楷帶路——卻不知道這一妥協,這輩子就死死的落在這個表面一本正經,骨子裡特別悶騷的男人手裡。
王氏給的地,地方偏僻不說,而且位置也不好,簡直就是臨風地,但凡有點風雨的,種的東西就得遭殃。但等雲素看到所有的地都是捯飭好的,這讓她減少了很多的功夫,也對王氏心生一種不知道該怎麼相處的情緒來。
對她真心好的人,她也會付出真心來。可王氏平時看着好,一旦關係到兒女的事上,就沒理智可言,讓她想要好都沒法子好。
山地弄好了,種子也點播下去了,雲素特意讓任楷把外面的野草跟樹木都留着,免得大風一來,自己的秧子遭殃。
抹抹臉上的汗水,雲素望着自己下來的蜿蜒小路,有些糾結的說:“這上下還好一些,可水呢?一桶桶的挑着,那不是要累死人?”
“等出了秧苗之後再說,我跟爹再打幾網魚弄成魚鬆,賣到鎮裡之後在村裡買幾畝地吧,免得爬山涉水的,我在還好一點,要不在,你一個人,萬一摔了,我娘還不得心疼死那一袋糧食,”任楷原先說的一本正經,可後來忍不住調侃起來了。
該死的一袋糧食,雲素已經無力吐槽了,那是真正存在的事實。
“村裡的人能答應賣地嗎?”明明是關心自己,卻偏偏說成那樣,難怪跑了媳婦,真是活該。
“呵呵,你別多想,”見她眼神怪異的看着自己,任楷失笑解釋說:“你是不知道,現在村裡人知道你能賺銀子,而且還是我娘花一袋糧食換來的,心裡那個懊悔啊,恨不得時間能倒退,讓他們也能換個那麼能幹的媳婦。我只要出去遇到人,人家看我的眼神那是活脫脫的羨慕嫉妒恨……,”
這傢伙是在炫耀嗎?
雲素滿臉黑線的望着他,想着他說的話,不由的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我這一袋糧食的媳婦,也是世間少見的吧!”說不定以後還因此能成名呢。
呵呵,姑娘這會兒樂呵着,等以後被親人知道她堂堂相府嫡出千金,皇后的親妹妹並着嫡出的小皇子才值一袋糧食,心裡的那個怒啊,真找不到言語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