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臨時工一詞還沒有發明出來。農學院的研究跟實際生產脫節,領導們都應該負有責任!最大的領導,就應該負有最大的責任!管理農業的院領導權威赫赫,在這樣的場合下,被王平直指官僚,問題就很嚴重!
王平在全國性的學術會議上談起了領導問題,這也是史無前例的!而且,在事前會議上,王平並沒有提出來第四點論點:創新學術成果轉變成生產力的問題。
要是擱在現在,矛頭都是直指臨時工和小蝦米,但是當時的情況跟現在不同,鄧公抓改革開放,各級部門領導都首當其衝!
不改變進步,就是失職!
各省農業省長,各地農業廳領導都是惴惴不安。大家都有危險的感覺!上京農學院的黨委書記餘平在下面焦急的擰緊了眉頭,王平這是想幹麼?他以爲自己的權威性空前,就能在這樣的場合裡說領導的不是?
王平掃視全場,他看出了下面領導們的惴惴不安!他看向最後面的站着聽演講的學生們,學生們的眼神卻亮晶晶的很激動!很興奮!!對於學術成果和實際生產的脫節,師生們更有最直接的感觸!只不過學生們更熱血,而老師們則很擔心!他們都經歷過可怕的運動,那種在牛棚生活的記憶還留在某些人的腦海裡,隱隱的令人害怕。
這樣的問題,不是王平這樣的農學家敢提出來的!就算提出來,也不能在全國性的學術報告大會上提出來,這裡,集中了全國的優秀農業專家和全國的農業領導幹部。偌大的禮堂,擠滿了人!座無虛席!人民日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權威媒體記者都在場,這就好比掀開一個癩子頭上的帽子,露出難看的癩子。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
全場安靜,如死一般的安靜!
王平繼續說道:“針對學術成果無法轉變成生產力的情況,我有個人的不成熟的建議。那就是農學專家們跟基層農民直接對口。中間所有領導們的審批程序,簡化,一些不必要的公章,一律取消。”
全場安靜,突然啵的一聲。就好像平靜的水面丟下了一塊巨大的大石頭。大禮堂裡面議論聲紛紛涌起。就好像水下面的魚兒被全部驚醒了。
王平提高聲音繼續說道:“我舉個自己的例子,我的再生稻技術轉變成生產力,最初尋求的就是在xx省得到主管農業的副省長寧嫺瀾女士的幫助,但是。在郭軍書記邀請我參加關於米國華僑夏震關於再生稻的研究報告會的時候,省長楊茂認爲我根本不具備參加會議的資格,最後我被迫主動退出。”
“我退出後,選擇尋求xx市農學院洪振教授等人的幫助,讓xx市農學院的領導教授們爲我提供必要的種子培育箱等設備。試驗田也是我自己家裡的水稻田。從再生稻學術成果轉變成生產力的這個過程,是我一個人獨自完成的,雖然取得了成功,但是實際上還是受了很大的影響:因爲我個人的時間精力有限,我需要的支持力度也不夠,本來能有一千兩百斤的畝產收成的再生稻,結果只有八百斤。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當時楊茂省長能夠看得起我,跟郭軍書記一樣虛懷若谷。我在當時的會議上就會公佈自己的再生稻技術,再生稻技術的實踐推廣會更快更好。我們領導對於新的人和新的技術,多是以自我的個人情緒判斷,也就是說,以自己的好惡來決定了一個農學家的前途。”
xx省新上來的農業省長心中大喜。王平這是在收拾楊茂省長啊。而郭軍書記,一心一意在再生稻的全省推廣上,今年全省的水稻產量,再生稻第一季的收成。已經是全國第一名,是過去常規水稻產量的兩倍。郭軍書記也一戰成名。得到了鄧公的接見。而再生稻還有第二季的收成,目前還沒有全面收割!
寧嫺瀾女士也沒有想到,王平竟然點名了楊茂省長!在這樣的場合裡,這可是一件令人震撼的大事。就算含沙射影的提一句,都會被人記恨一輩子。王平這傢伙,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如此不懼!
院領導和院總領導都是不動聲色了!
王平這小子,竟然有攻擊楊茂之嫌啊!
不過郭軍書記今年的成績,院領導和總院領導都是知道的,一個書記親自抓農業,跑了一整年,再生稻的普及種植,xx省也是第一名,就連鄧公都點名要見郭軍,可見這一年郭軍的影響力之大,影響力的後面,就是實打實的成績。郭軍普及推廣再生稻的成功模式,也在全國引起了效仿。他成功的背後,是從去年九月就開始的全省佈局,聯手王平的技術,動用全省的農業科技人員,上到農業廳,下到農技站,全部動用,學習育種知識建立全省兩百多個農技站銷售種子和普及種植技術的網點,這種模式,全國第一次運用。這個案例,就是農業技術立即轉變成生產力的成功案例!
立即轉變,中間沒有擱置和猶豫!
“任何技術,沒有這樣的立即轉變成生產力的支持,都是一紙空文,毫無意義!”王平說道,“我拋磚引玉,提出這樣的大概的思維輪廓,希望能對學術成果轉變成生產力的方面起到一定的借鑑作用。”
這個時候,寧嫺瀾女士走了上來,帶頭鼓掌,掌聲打斷了王平後面的關於農業商業化的演講,寧嫺瀾女士擔心王平繼續說下去,滿嘴跑火車,指不定再次冒出什麼新玩意。
在掌聲中,寧嫺瀾女士低聲說道:“王平,你下去,你的演講完了。”
“我還沒有!”王平也低聲說道。
“你今天的說話,也許會爲自己帶來麻煩的!”寧嫺瀾女士的眼神很焦慮。
“不會,寧部長,你馬上就會成爲代理農業部部長,明年正式開始,你就是我們共和國的農業部長。”王平神秘的笑笑說道。
一時間,寧嫺瀾女士吃驚得窒息!
王平一個農學專家,怎麼竟然知道這麼大的事情?這可是需要總院領導和鄧公這樣的高層決策的,王平竟然能夠了如指掌?
這怎麼可能?
他未卜先知?
寧嫺瀾女士過了好一會才僵硬的擠出笑容,畢竟在臺上,大家都在看着她和王平。王平爆出來的猛料,把寧嫺瀾女士給震懵了!
掌聲漸漸小了下去,兩個人必須要有一個人離場了。寧嫺瀾定定神,才發現王平握住麥克風的手,手指堵住了麥克風的傳音孔,而麥克風的開關,是關上了的。
這個細節,說明了王平非常的謹慎,絕對不會無知到捅漏子的地步,難道,高層有變動,這是某種變革的前奏,王平回來,第一個地方去的,是易文山老先生的家裡,據說在易老的家裡,遇上了鄧公,兩個人交流了很久,難道,王平這麼做,有什麼深意?
一個人的不好的積習要想改變,很難;那麼一個國家的不好的積習要想改變,很容易麼?更難,難上幾千萬倍都不止!
要動外科手術刀,肯定會有些不一樣的變化出來。某些人,得退休!某些新生力量,得有空間!
寧嫺瀾女士思緒萬千,難道,上面已經準備拿掉管理農業的最高領導——院領導?王平的第四點論斷,只是這個信息的微波符號?如果真是這樣,最高院領導都被拿下的話,王平的演講,就是故意令共和國管理農業的所有領導都有震動,被刺激到!
有意爲之?還是興之所至?
寧嫺瀾女士感覺自己完全不能下結論!
“寧奶奶,別爲我擔心,我很安全!”王平低聲笑道,眼神真摯而熱忱。的確,寧嫺瀾這麼出來,就是爲了王平纔出來的,她是來幫王平的!王平改變自己的稱呼,王平的手捏住了麥克風話筒,這兩個細節,都令寧嫺瀾對王平很信任,信任他的掌握分寸的能力!
但是,王平給了她一個她自己都無法去相信的信息:她很快就會是代理農業部長,那麼她的上司邱少宇,得被拿下了?農業部部長被拿下,要是再推行新政的話,下面的農業領導們,龐大的官僚層,誰敢不從?
要真是這樣,院領導退休農業部部長變動,號令再出,下面的官僚們誰敢不從?莫敢不從!
寧嫺瀾女士機械的點點頭,退下去,掌聲平息,王平開始了自己繼續的演講。寧嫺瀾卻無法聽下去了,她看向最高領導們,院總領導的目光也是有意無意的看向她,寧嫺瀾女士心中一咯噔,如果自己的判斷不錯的話,王平提出來的第四點,鄧公和最高院領導是必然知道的!王平從米國學術交流回來,他折服米國權威,消息傳回國內,據說鄧公都非常高興,說王平是難得的人才,難道,難道,王平回來第一個去易老家裡,本來就是鄧公安排的見面?
共和國領導層,要有大調整了嗎?
寧嫺瀾看向管理農業的院領導,領導已經老了,頭髮花白,也已經是該退休的年紀了,如果院領導退休,誰會上位?
寧嫺瀾女士心潮起伏,她看向院領導的秘術黃必達,黃必達神情卻很淡然,好像王平說的學術成果轉化成生產力的這一點詬病,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
黃必達纔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啊,寵辱不驚,從容自如!寧嫺瀾不得不讚嘆一聲!
國家要發展,可能是做出必須改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