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縣委書記李杉的家裡。
李明垂着頭,左眼上蒙着紗布;李振的目光則跟着李杉轉。
李杉臉色鐵青:“李明,你大哥打你你不服,那麼我現在問你,你服不服我?”
“我服!”李明的聲音再無銳氣。只要他說不服,等待他的,就是坐牢。偷盜一萬,金額巨大,後果很嚴重,判個好幾年很正常!
“服就給我跪下!”李杉聲音不高。
李明,在小香豬縣名聲赫赫的‘大哥’,就連李振痛揍他都是口服心不服的悍子,撲的一聲,跪在了縣委書記李杉的面前。
“你真心悔改麼?”李杉的口氣稍微緩和了一下。
“真心悔改!”
“我聽李振說,你要把唐老綿弄死?”李杉的口氣再次嚴厲起來。李明的回答稍微不對,他就將被李家拋棄。天不滅五子,其中的一子,就是敗家子。什麼年代都不缺這種人物,全部都是坑爹坑家族的英雄豪傑。
“我錯了!”
“你什麼地方錯了?”
“我不該惹良美的人。”
李振和李杉對視一眼,終於鬆了口氣。的確,良美的人,不是李明惹得起的。當然,在李明的眼裡,不能惹良美的人的另外一層意思,就能其他的人,還是可以繼續欺負的。
李杉語重心長的說道:“李明,你還想不想在官場上混?”
“想!”
“真的想還是假的想?”
“我真的想,我這麼年輕。也不想在牢房裡度過我的青春。”李明煽情說道。
李振李杉再次交換一下眼神。
要是李明不聽話,他們李家的兩個實權人物,決定把李明放棄,跟王平修好關係。不是不救他,是李明自己不救自己的話,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他,誰敢幫他,誰就會被他黑死。
李杉慢慢說道:“李明,你既然想好好在官場混,我有句話送給你。你好好的記住:官場如戰場,人脈是王道。王平這樣的人,不能做戰場上的敵人,只能做戰場上的盟友,他就是我們需要積累起來的一條非常重要的人脈。我們可以得罪他,但是相比之下,跟他交好纔是最好的選擇!”
李振眼神一閃,把這句話暗暗的記住在心裡。李明則是說道:“官場如戰場,人脈是王道。伯父。我記住了。”
李杉繼續緩緩說道:“爲官,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每一步,都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什麼人能作爲盟友,什麼人不能得罪,什麼人是我們的對手和敵人,這就跟打仗一樣,一步錯,也許步步錯,全盤皆輸。你要徹底悔改,我就幫你化解這次跟良美的矛盾,你要不願意,那就算了,今後,你成人成鬼成神,你自己去創造。”
李明一身都冒出了虛汗。他這才真的意識到自己踢上了鋼板,原來伯父竟然這麼畏懼姓王的?王平,一個農學家而已,家在真武公社。在我們自己的地皮上,他能翻天?很顯然,李明自己太幼稚了,閱歷不夠,還沒有達到窺視王平高度的地步。李明是個很聰明靈活的混子,立即表態:“伯父,大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願意改,官場如戰場,人脈是王道,這次,我自己囂張了,選錯了對手。”
“不是選錯了對手,戰場上最保險的做法,就是沒有敵人,只有和平,才能真正沒有危險。”李杉嘆了口氣說道,“李明,我並不反對你用暴力,相反,有時候暴力很管用,但是我想問一句:給你增加十倍的武力,一百倍的武力,你能打過政府的法律麼?”
李明無言以對!
“沒有人能以個人的暴力打過法律,任何人都不能夠,所以,你的做事風格,註定最後是失敗,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這次踢上了良美這塊鋼板,我也是最後一次爲你化解,記住,最後一次,至於你能聽進去多少,今後我也管不了,我也不會再管。”
“我知道錯了!”李明再次檢討。
“好,你先給我跪在這裡。”
“是!”
李杉對李振點點頭,兩個人起身,走進了另外的房間。不一會兒,李振出去,去請在孫縣長家裡的王平。整個縣城也並不大,所以兩家的距離並不遠,王平在孫縣長的家裡,也是李杉請孫縣長幫忙以私人的情誼留下王平,要爲侄子李明的事情請王平擡擡手讓條路。從表面上的證據來看,李明的包裡,發現了王平丟失的萬元鉅款,人贓並獲,證據確鑿。王平只要咬住不放,各種疑點也只能是疑點,並不能推翻李明有王平失竊的鉅款的事實,在此情況下,王平不擡手,李明就得進去坐牢,如果李杉不想惹禍上身,李杉也就無法包庇。當然如果李杉李振要包庇,事情就肯定是另外的一場戰爭。
不一會兒,王平和李振一道回來了,兩個人都是走路,在兩個人的不遠處,還跟着李振的兩名親信公安。
李杉早就在大門口迎接王平:“王校長,裡面請坐!”
“李書記太客氣了!”王平受寵若驚的樣子。
大家進去,就看見了跪在地上的李明,左眼上蒙着雪白的紗布。
“王校長,這小子是我的侄兒,我們已經狠狠的教訓了他,雖然他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不過這小子太可恨,王校長,他現在就跪在你面前,你要怎麼教育他都行,就是打死了這個業障,也是應該的!”李杉賠笑說道。
他請王平在私人的場合裡談這件事情,就已經表明了這件事情希望王平高擡貴手私了。這些話,不需要說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平收起笑容,淡淡說道:“李書記,你言重了,我想李明的事情,還是公了吧,他這樣跪在我面前,我也承受不起。”
李明擡頭,獨眼裡射出一星光芒,光芒一閃,消失了。眼神中都是後悔求饒之意。
李振李杉都是臉色微微一變,這個王平,太不給面子了吧。
李振微微一笑:“王校長,你說的很對,我兄弟的事情,大家自然秉公辦理。王校長,這是李明私自收取的老唐同志的三十元錢,還有他故意邀請的四十桌客人的開銷,這是李明做錯了事情。他強行收取的錢,肯定該退。臨時增加的花銷,肯定得陪。”李振說着,把厚厚的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王平。
李杉的心提了起來,王平接不接這個信封?如果接,那就願意接受私了,如果不接,那就麻煩了。不過他們麻煩也只麻煩李明一個人,良美今後的所有生意,肯定都有麻煩。穿小鞋。是每個部門都有的暗手。鞋子有,也屬於你的,只是尺碼有些失誤而已。這些,都是肚皮官司,你找不到什麼說法,也發不出誰的火,還得維持表面的良好關係。
王平搖搖頭。並不接李振的信封,說道:“李局長,我要的是一個公道,不是錢。我良美雖然是個農業合作社,但是不缺錢。我們缺的,希望李局長能夠給我們。”
李振和李杉臉色一挫!隨即兩個人都呵呵的笑了起來,掩飾自己的失態,李杉說道:“王校長,我很欽佩你啊,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何況區區李明,王校長的光明磊落,令我佩服,王校長想要的公道,我李杉必然會令王校長如願。”
地上跪着的李明終於知道了王平的厲害,就連伯父如此了,他都毫不鬆口。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子在輕微的發抖,左眼也疼得如鹽水進了眼睛。王平跟他對視的那一眼,犀利如子彈擊中李明的悍勇,這種眼神上的較量,任何外人都不知道,無法參與,卻觸及靈魂,也不能用語言來形容。在那一刻,李明感覺到了一身的寒意。王平的眼神,就是猛獸要吞噬人一般。就好像小時候看見的鄰居的惡狗,露出了鋒利的牙齒,緊緊盯着李明的咽喉。
眼神交鋒只一瞬,李明的硬殼就被碾碎!這種恐懼的感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王平淡淡說道:“李書記,我的確很想要公道,但是比起公道,我更想要另外一種東西。”
李杉和李振都是一怔!
就好像他們提前分析的一樣,以王平的事蹟和性格判斷,王平應該是非常不好對付的高智商學者,如今果然啊!他除了公道,還想要什麼東西,李振和李杉都一無所知。
“王校長,請問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我李杉能夠做到的,必然沒有問題。”堂堂縣委書記說出這樣示弱的話來,也是在這樣的私密場合裡剝下面具的本色出演了。
李振李明都是看着王平,不知道王平究竟還想要什麼?不是錢,不是公道,他想要什麼?
“我想要良美人的安全感。李書記,我跟李明小兄弟往日無仇近日無冤,我跟他計較也確實毫無意義,只是,我無法保證今後良美人在縣城行走的安全感。”王平淡淡說道。混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無窮無盡的糾纏,大錯不犯,小錯不斷,良美人今後就煩不勝煩。王平是個農學家,也是個‘社會學家’!
“我來保證!”李振說道,“我是公安局局長,我來保證良美人的安全感,只要是在縣城範圍內,良美人不會受到任何流氓的侵擾,我李振保證。”
話音未落,李振的一個親信公安疾步走了進來,來到李振的身邊,對李振低聲說了幾句話,李振呼的站了起來,看着王平,然後說道:“我們出去說。”
“是!”李振對王平點點頭,和下屬一起出去,在李杉家的大門外,就一直有李振的兩個手下。門外,有公安騎着自行車來報信給他們,李杉在外面低聲跟下屬們交談了好一會,目送來報信的下屬騎着自行車遠去,這纔回來,表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