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事兒呢?怎麼沒人告訴我啊?”王艾開懷大笑。
許青蓮道:“消息到我這了,我同意了,當初你捐給湖北,湖北把它們委託給一家企業使用,因爲當時太忙沒顧上,所以產權還在省政府手裡,原本想的是疫情平息一點了再發賣。沒成想國內生產力恢復的太快,這五條落後的生產線越來越沒價值,正好原廠家聯繫了要買回去。生產企業沒有所有權就問省裡,省裡考慮到如果沒怎麼樣就賣掉尤其是還要賺錢好說不好聽,於是就問我們。”
“那你怎麼處理的?”王艾好奇。
“我就說捐贈物所有權及一切衍生權益都歸受捐機構所有,別說賣十倍,就是賣一千倍也與我們無關,是你們運氣好。”
“通透、清澈!”王艾豎大拇指。
“就是可惜了。”雷奧妮在一邊發言:“當初看他們的嘴臉我可是憋了一口氣的,可惜了,十倍價格賣回去居然錢沒收到,分一半也好啊,我們把成本拿回來。”
“正常商業往來,不要生氣。”黃欣勸解:“當時我們能買到生產線就不錯了,5倍價格也不算太高。”
雷奧妮撇嘴:“那隻能說明他們沒眼界,要是英國佬敢喊五十倍。”
“那我們就從別的地方買了。”黃欣不以爲然:“那麼老大的歐洲呢,又不是找不到別人家。”
看兒子樂了,艾小青也就不再理會,轉而問起了孫子孫女的學業。王勝貪玩,王中華總溜號,王紅妝不愛學,相比生活,這幾個孩子在學習上都不怎麼令人省心。
倒是老四王兔看起來挺愛學習的,王北海看不出來,王學森、王奔還在牙牙學語,另外就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王小白、王大白了。
“唉,都九個孫子了。”艾小青忽然感慨。
王艾楞了一下才聽明白老孃說的是啥,然後又楞了一下才意識到是自己製造的,不由得也有點唏噓;“我小時候就我老哥兒一個,每天只能跟狗玩兒,他們倒好,不孤單,從小哥們兄弟一堆。”
王斌默然不語,艾小青看着兒子道:“那時候咱家就一土坯房,一個廚房一個臥室,連客廳都沒有,我們還發愁你長大了怎麼辦,哪敢給你添個弟弟妹妹?”
說到這,艾小青低頭看了看懷裡的王紅妝:“等後來條件雖然改善了,我和你爸又整天忙。關鍵還在於你,往好了說,你從小就立事,往壞了說,你心胸狹隘,有你一個怎麼都好,要是多了非得掐起來不可。我和你爸一算計,算了,讓你早點結婚早點有孩子算了,也省得手足相殘。”
面對老孃的批評,王艾只好在許青蓮等人看樂子的目光裡嘿嘿兩聲,算是不否認。
“不過你的孩子還不錯,兄友弟恭的,王勝有樣、王中華也有樣,這就很好。”艾小青看着大家和孩子們:“咱家這麼老大的家業,吃不愁穿不愁的,將來要成立家族基金的話,幾代人、十幾代人也花不光,爭來爭去爭什麼呢?人吶,一輩子就這麼回事兒,好也是一天、壞也是一天,兄弟和睦、姐妹融洽,這是一輩子的財富。有時候兄弟姐妹能給你的,錢給不了。”
孩子們聽的半懂不懂的,孩子的媽媽們則分別看了看他們,有趣的是,黃欣看的是嬰兒車裡的小白、大白,時文君看的是王勝、王中華,雷奧妮看的是王紅妝,康絲看的是王兔,許青蓮則看着正在外邊草地上爬的王學森和王奔。
王斌咳嗽一聲:“在司法實踐中有個很重要的因素叫苦主。一般來說,如果受害人有親人,案件就會被重視。同樣的,一個老人有兒女和沒兒女是兩個概念,有兒女的沒人敢欺負,沒兒女的欺負也就欺負了。在農村,有兄弟的和沒兄弟的,也是不一樣的。”
雷奧妮樂了一聲:“這麼說,這輩子我算有指望了。”
衆人都是一笑,黃欣道:“上一輩人吃的苦,總是爲了下一輩人少吃苦。”
艾小青慈祥的笑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和你爸爸都57歲了,看着年輕,其實也是快要花甲之年了。”
大家都沉默下來,艾小青接着道:“說起來是真快,當年在王家村的時候我才二十出頭,生了個混小子也沒覺得歲月無情。現在回頭看這些年,忽忽悠悠就過來了。按理說,除了剛開始那兩年之外,我們都沒怎麼挨累,你看我們這頭髮還黑的呢,出去溜達許多同齡的人都老的不像樣,看我們還以爲是晚輩。”
大家都賠笑,王斌默默喝茶。
“可再怎麼說,年齡也放在這了,和精力、體力相比,其實我更擔心因爲閱歷豐厚、記憶豐厚而帶來的沉重和包袱。”艾小青擰着眉:“小時候追譚詠麟,我家裡長輩就看不慣,說我喜歡的什麼靡靡之音,我就說他們老頑固,事實證明我對了,流行歌曲流行這麼多年。可前幾天我回憶起來一件事兒,就是字節跳動剛發展的時候到我家求投資來的,我一聽什麼短視頻?長視頻我還能理解,看個電影啊,演唱會什麼的,短視頻是什麼玩意?”
大家默默的聽着,艾小青苦笑道:“我倒不可惜當初沒投資錯過了資產膨脹的機會,我們家夠有錢了。而是這件事兒給我敲響了警鐘,讓我意識到我已經到了老頑固的年齡了。豐厚的閱歷正在成爲阻礙我面向未來的包袱,正在給賦予我傲慢,這樣的我,已經不適合掌管一個大型企業集團了。”
“媽……”
艾小青衝王艾搖搖頭:“要實事求是。”
王艾沉默了一下還想說什麼,艾小青笑道:“當然,我並不迂腐,當我意識到問題之後,我很是反思了幾個月,也把身邊用了多年的秘書都換成了年輕人,經常和他們聊天,去理解他們的世界觀。說起來這就是個難題,他們的一切都是在我的眼睛裡的,但我就是沒有設身處地的從他們的視角去接受這一切,而是帶有我的履歷、經驗給我的東西批判性的、理性的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