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這孩子的脾性實在是很鬧騰,看到他嗷嗷叫的樣子,陳安安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罷工了。
“姨姨,你們以後都不準叫我蛋蛋了,我叫周靖之,你們可以叫我婧之。”蛋蛋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他賊精的眼睛從狗蛋的身上掠過,小身板挺直,很是莊重的道。他想,狗蛋叫狗蛋,他乳名叫蛋蛋,都是蛋,會分不清的,不要不要。
“行,你願意叫啥就叫啥。”這小人兒的嘴巴竟是沒有一刻能安靜的。
今天上午大抵是去不了山上了,陳安安坐在炕頭上,想要做繡活兒,但是一轉頭,看到狗蛋的衣服碎了一個口子,她拍了拍狗蛋,讓他將外衣脫了下來。
狗蛋憨憨的笑着,將衣服遞給了陳安安,然後又小聲的和寧寶說着什麼,蛋蛋看了眼正在給狗蛋縫衣服的陳安安,然後也擠到了兩個小孩兒的中間。
孩子們終究還是歇不住的,三個孩子又陸續的下了炕,要去院子裡,陳安安朝狗蛋叮囑道:”狗蛋,看着兩個弟弟,別把院子裡的菜給踩了。“
狗蛋很是有責任感的點了點頭道:“安姨放心吧。”
在院子外面玩耍的時候,蛋蛋有些不在心思,眼睛總是往外面瞟,寧寶拉了拉他的袖子,說話很是清晰的道:“蛋蛋,你不能亂跑,要不然,孃親會找不到你。”
“哎,人家從今天開始不叫蛋蛋了,有一個狗蛋就夠了,我叫靖之,寧寶,你叫一遍我聽聽。”蛋蛋幼小的心裡十分不想同狗蛋重名。
“嗯,你老實呆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就讓你改名。”寧寶小小年紀也是會談判的啦。
蛋蛋站在那裡想了想,想來想去覺得不吃虧,就點頭道:“好啊,成交。”
嘴裡雖然這樣說着,但是他的眼神一直在院子裡轉着,後來,終於落到了角落裡,陳安安準備的那堆柴火木頭上。
“靖之,你說過不亂跑的。”寧寶一眨眼的功夫,靖之就朝那角落跑了過去,狗蛋跟在後面追着道。
一大一小在後面追着,誰料靖之已經朝那些木頭條子那裡滾了去,在裡面爬了一圈,狗蛋和寧寶對視一眼,立馬去裡面拽他,結果幾個孩子推搡間,就聽見了一聲刺啦的衣服劃破的聲音。
“蛋……靖之,你的衣服碎了。”狗蛋有些不知所措,靖之的這衣服看起來有些小貴呢。
“靖之,你給我出來。”寧寶俊俏的小臉上此時已經緊繃了起來,他站在柴夥外面,看着窩在條子上不肯出來的小傢伙兒,聲音也開始泛着冷意。
“寧寶,怎麼辦呢,我的衣服也碎了。”慢條斯理的說着,但靖之的臉上卻是一點慌張都沒有,反而那雙眸子裡亮閃閃的,好像在期待着什麼。
“衣服碎了就補補啊!”狗蛋下意識的就回道。
狗蛋這話剛說完,坐在條子上的靖之頓時就像小炮彈一樣,嗖的一下就鑽進了屋子裡,那蹦蹦跳跳的模樣,哪裡有什麼憂傷的樣子。
陳安安坐在炕頭上,正給狗蛋縫着衣服,耳邊聽着院子裡嘈雜的童聲,但還沒來得及聽清什麼,身邊一個亮堂堂的小聲音就響了起來。
“姨姨,靖之的衣服剛剛不小心劃破了,你給靖之縫一下好不好?”小小的身子站在炕底下,小手臂使勁兒的擎着衣服,聲音很是乖巧,只是,那雙賊精的圓溜溜的眼睛裡閃動着光芒的同時好似也閃動着一點點不安。
“嗯?靖之,你不叫蛋蛋了?”蛋蛋這名字,好聽是好聽,但是終究有些奇怪。
“嗯,人家不要跟狗蛋重名,人家要做獨一無二。”
陳安安聽了,很是好笑的想,小東西,心裡想的還挺多。
伸手將她遞過來的小袍子接了過來,陳安安朝他道:“你們只能在院子裡玩兒,要是表現良好,中午加菜。”
誰知,靖之聽到這話以後,竟是連出去都不出去的,他搬來小凳子,順着凳子爬到了炕上,小小的身子就依偎在陳安安的身邊,看着陳安安一針一線的縫着自己的小衣服。
“姨姨,寧寶的衣服都是你做的麼?”看了一會兒,他仰頭朝陳安安問道。
陳安安咬斷線頭,點頭道:“是啊,以前,家裡窮,姨姨沒辦法給寧寶買新衣服,就把自己的舊衣服改小讓他穿。”陳安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溫柔,那種憐愛孩子的心,從話裡就能聽得出來。
“姨姨家以前很窮麼?”
“是啊。”陳安安也不避諱他。
“可是,靖之很羨慕寧寶啊!“靖之小聲的咕噥了一句,陳安安這次卻極靈敏的捕捉到了,她動作一頓,然後伸手將小靖之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小孩子因爲陳安安的這個動作,渾身一僵,陳安安只當不知道,她一手環着他,一手捏着他的小臉道:“靖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可奈何,你雖沒有見過爹爹孃親,但是外公外婆自小將你保護的很好,不缺吃穿,不用捱餓。寧寶呢,從在姨姨的肚子裡就開始受苦,姨姨那時懷着寧寶,不能種地,只能熬夜做些繡帕,實在累了,肚子有些疼,這才停下,寧寶出生以後,我身子弱,有時候爲了打一桶水,都要費上好些時間,爲了將所有的錢都花在刀刃上,我努力的調好自己身體,我不允許自己生病,因爲,沒有錢。“陳安安越說,靖之臉上的表情就越凝重。
“作爲寧寶的孃親,我沒能給他一個完整富足的家,沒有讓他見過父親的樣子,這些都是我的無可奈何,有些事情是沒法改變的,但是有些可以。姨姨這樣說,也不知道你聽懂了沒有,你是好孩子,以後切莫讓你外公外婆操心,你有沒有想過,你沒了孃親,於他們而言,是沒了孩子啊。”陳安安終究是將靖之的孃親給說了出來,靖之一聽這字眼兒,情緒再也繃不住,趴在陳安安的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乖,想哭就使勁兒哭吧,只是以後可不要輕易的哭鼻子了。“陳安安抱着他說道。
“孃親,你不要寧寶給你當兒子了麼?“炕下面,寧寶撅着小嘴可憐兮兮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