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感覺怎麼樣?”
葦慶凡岔開話題,同時牽起學姐柔軟的手掌,牽着她從臥室出去。
“沒感覺……”
李婉儀說着有點鬱悶,她還在懷孕早期,沒有症狀很正常,但她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卻又跟沒懷孕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她轉頭眼巴巴的看着葦慶凡,嬌聲道:“老公,你說,會不會是檢測錯了啊?”
“想什麼呢?”
葦慶凡有點好笑,覺得學姐身上已經開始展現出“一孕傻三年”的情況了,正常狀態的李婉儀怎麼可能會問出來這麼傻乎乎的話,“我們又不是隻檢測一次,而且人家連懷孕時間都檢測出來了。”
李婉儀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像也對。”
葦慶凡柔聲問:“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查一下?”
“再過兩天吧,等週四。”
“嗯。”
倆人來到吧檯坐下,這邊凳子略高,但倆人個子都很高,並沒有什麼影響,閒聊幾句,李婉雲端着兩杯牛奶過來了,一個大半杯,一個接近滿杯。
“少爺~少奶奶~”
見姐姐姐夫都大剌剌的坐着,李婉雲走過來之後,故意捏着嗓子,學着電視劇裡面的丫鬟語氣說話,嗓音甜甜的、軟軟的、乖乖的:“牛奶熱好啦~少爺,少奶奶,請慢慢享用。”
“嗯。”
葦慶凡很有腔調的淡淡應一聲,然後擺擺手,像是趕蒼蠅,“好了,你下去吧,不要影響我和娘子談心。”
“談你個頭!”
李婉雲沒繃住,笑出聲來,同時沒好氣的嬌嗔,在倆人對面坐了下來,氣鼓鼓地道:“我也要坐在這裡。”
葦慶凡笑了笑,把牛奶杯往學姐面前挪了挪,問小姨子:“實習到現在,感覺怎麼樣?”
“嗯……”
李婉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想了一下,道:“感覺……挺複雜的。”
葦慶凡笑道:“這麼深沉嗎?”
“我才實習半個月。”
李婉雲嘆了口氣,“晚上還跟我姐說呢,半個月就感覺看遍世間百態了,見過一點小病就來醫院的,也見過撐到沒希望纔來的,而且還是京城附近的……當然還有很多從外地來的……”
她講述着見聞,又嘆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爲什麼姐夫你總說‘一切問題的根源都是經濟問題’。”
“我說的是:一切社會問題歸根結底都是經濟問題。”
葦慶凡糾正道,“而且這也不是我說的。”
這是從“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延伸而來的言論,至於這句話是誰說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未經審覈,他就不敢提了。
車站、醫院,都屬於很容易看到人生百態的地方,李婉雲既然在醫院工作,這屬於最基本的心理鍛鍊,必須要經歷、經過。
葦慶凡安慰一番,也沒什麼好的理論來告訴她,只能讓她適應。
聊了幾句,李婉儀喝了半杯牛奶,葦慶凡拿過來把剩下的喝完,李婉雲也是差不多時間喝完,伸手拿過杯子,道:“給我吧,我去洗一下。”
“我來吧。”
葦慶凡想把她的杯子也拿過來,李婉雲不給,把他的杯子拿過來,嗔道:“連丫鬟的活都搶啊?”
葦慶凡無奈,只好看着她去洗杯子,自己牽着李婉儀道:“走吧,睡覺去。”
“你去看看呵呵和呀呀,還有水嗎?它們現在喝水很多。”
“嗯。”
葦慶凡去給貓狗添了水,又和洗了杯子的李婉雲打了個招呼,然後擁着李婉儀回房間。
今晚依舊要休養生息,葦慶凡在牀頭坐下來,拿了本《Behind the Beautiful Forevers : Life,Death, and Hope in a Mumbai Undercity》,這本書今年初出版,中文翻譯名字是《永恆美麗的背後:孟買地下城的生命、死亡與希望》。
書是黎妙語在彼岸留學的同學推薦的,但她買來只看了幾頁就不願意看了,她共情能力太強,看這類的書會覺得很難過。
李婉儀認真看完了,又推薦給葦慶凡看。
作者是一位女作者,花費了三年的時間追蹤訪查孟買最底層的民衆生活,記錄了2007年到2011年間這些居民的生活狀況。
而“永恆美麗”,是孟買機場的廣告牌標語,與同一個城市的貧民窟生活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坦白說,受到後世網絡輿論的影響,葦慶凡對阿三這個國家並不喜歡,但這本書仍然帶給了他極大的震撼,也對這個國家有了全新的認知。
以及,更加慶幸生在中國。
書是英語,好在葦慶凡這幾年看了不少英文原著,已經不必像早幾年那樣動不動就要查字典或者問黎妙語了……現在妙妙不在,是要問李婉儀。
有些內容李婉儀是去查過的,在書頁上寫有備註,他有的看得懂,有的備註不太明瞭,就再找學姐討論閒聊。
“妙妙說買好票了。”
李婉儀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忙什麼,隨後忽然擡頭說道,“跟我們一起走,清清也跟我們一個航班。”
“嗯。”
葦慶凡並不意外,又湊過來看了眼,“你們在聊天?”
“沒有,我在逛淘寶。”
李婉儀歪過來,靠在他肩膀上,“剛好想起來……我們這次回去,帶什麼禮物啊?”
“我們還要帶嗎?”
葦慶凡笑道,伸手抓着她一縷長髮嗅了嗅,“都是兒媳婦了,就不用這麼見外了。”
“禮多人不怪嘛,而且我們爸媽這個年齡的人都很愛面子。”
李婉儀歪在他身上,繼續滑動手機屏幕,“兒媳婦帶禮物,自己喜不喜歡不重要,可以對別人說才重要……哎,我發現。”
她頓了一下,仰起頭道:“iPhone的動畫是不一樣誒,安卓確實要差一點,我也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
“那沒辦法,人家是自己的系統,想咋折騰就咋折騰。”
葦慶凡湊過去親了她一下,笑道:“再等等,我們也會做的……”
李婉儀對這個並不在意,又問:“那江清淮過去,你準備怎麼說啊?”
“實話實說唄。”
葦慶凡理直氣壯地道,“是我同學,也是秘書,妙妙把她帶過去的。”
李婉儀嫵媚眸子盯着他,露出鄙夷之色:“你就是這麼實話實說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葦慶凡乾笑,“沒有假話吧?”
李婉儀白了他一眼,也不拆穿,繼續瀏覽網店,又嘀咕一陣該怎麼修改宣傳界面,葦慶凡也跟着參謀,見看不了書了,索性放了下來,陪她一塊聊天。
接下來的幾天,他比較簡單的安排好了公司這邊的事務——青玉案的發佈會,直接交給徐聲遠和高舒欣來負責,發佈會稿子依舊需要他來過目,但遠程同樣可以。
按照規劃,青玉案的發佈時間該是端午節,但用來發布長相思了,長相思原本是該清明節前後與臨江仙一起發佈的,因此都往後推遲。
葦慶凡最初預備是放到七月七,但那已經是公曆8月23號,又太晚了,暑假都要結束了,趕不上暑假的熱銷。
經過各方考慮,最終定下的發佈會日期是8月7號,末伏、立秋,勉強也算是傳統節日,而且有時間來衝一下暑假銷售熱度。
青雲這邊比較繁瑣,但李婉儀的精力、體力還沒受到懷孕多少影響,也將事情處理好,然後在28號這天上午,小夫妻倆帶着李婉雲、江清淮,四人一同飛往省城。
都是商務艙,李婉雲還是第一次坐,她也不遮掩,很好奇的找江清淮詢問——不知道是感情好,還是想要替姐姐纏住一個情敵,她一路上和江清淮都很親密。
江清淮似乎什麼都沒發現、都不懷疑,也是一路言笑晏晏。
這是很正常的情況,因爲有李婉儀在,從任何角度來說,她都不可能和葦慶凡有親密接觸,哪怕李婉儀不在,絕大多數場合下同樣如此。
這種情況下,李婉雲和她的親密,更像是在小夫妻倆之外,沒有選擇的自動組合。
不過,等下了飛機,來到省城的時候,情況一下子就發生變化了。
黎妙語加入進來了。
“學姐~”
黎妙語是跟着古詩詞公司司機過來的,在機場VIP通道等着,見四人出來,立即很親熱的迎上來,橫了眼葦慶凡,卻不理他,先招呼李婉儀,又喊:“清清~小婉~”
“你才小呢!”
李婉雲小聲表達不滿,“我們幾個人,你是最小的那個。”
黎妙語不知道想哪裡去了,下意識往江清淮胸前瞄了一眼,見她穿着白色雪紡上衣搭着黑色的半身裙,那雪紡上衣十分寬鬆,又有流蘇點綴,很難準確判斷。
但這是一般人,黎妙語憑藉着高超的眼力和豐富的經驗,迅速就在腦海中勾勒出來了大概的規模,噘起嘴巴氣鼓鼓的瞪了她們倆一眼,然後橫移過來,抱住了李婉儀的手臂,兇巴巴嗔道:“大了不起啊?”
她抱緊李婉儀的手臂,昂頭挺胸,很傲嬌地道:“你們有婉婉大嗎?”
她們說的像是年齡,但又顯然不是,李婉儀臉色一紅,嗔道:“瞎說什麼?大庭廣衆的……”
“年齡啊!”
黎妙語發現自己昂首挺胸,跟學姐的對比更明顯了,於是迅速恢復平常自然的姿態,又悄悄低頭看了眼,見自己身材苗條婀娜,十分漂亮,這才放下心來,然後轉頭朝李婉儀笑嘻嘻地道,“不然你以爲呢?”
江清淮抿嘴笑道:“就是說年齡啊。”
李婉雲也笑道:“對啊,妙妙年紀最小嘛。”
黎妙語反駁道:“我們倆一樣的,而且我是你學姐。”
她抱着李婉儀,顯得跟李婉儀異常親密,但哪怕是她都沒說過話的葦慶凡,都沒有覺得被冷落,反而察覺到因爲李婉儀和江清淮之間微妙關係,導致一路上隱約隔開成兩塊、只能靠着李婉雲來維持的氛圍瞬間變得融洽和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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