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客廳裡面,李婉雲悄悄地把腦袋貼到房門上,豎起耳朵,一隻耳朵關注着樓下的動靜,幫忙放風,免得爸媽發現這個秘密,另一隻耳朵則貼近房門,仔細聽着裡面的說話聲音。
“不是……”
葦慶凡說着,卡殼了一下,然後接着解釋道:“這是兩個夢啊,不是一個版本,一個夢裡只相親一次……”
“你一個人,還能有幾個版本啊?”
黎妙語作勢要揚手打他,“你就是在瞎編,狡辯!”
江清淮道:“意思就是說,你和學姐也是相親認識的,嬋姐幫你介紹了一次相親,昌宇哥又給你介紹了一次相親,是吧?”
“……”
葦慶凡看看她,再看看氣鼓鼓的黎妙語,最後看向面無表情的李婉儀,有點無奈地道:“這玩意我也解釋不了,但我說的都是實話,不過清清這邊的夢比較散,我真說不清楚。”
“你一句‘說不清楚’就結束了呀?”
黎妙語不滿地咕噥道,“而且你做夢這麼多個版本,居然都沒有我。”
門外的李婉雲忍不住悄悄把門推開一些,小聲道:“你也沒有姐姐或者閨蜜幫忙介紹啊。”
李婉儀回頭瞪她道:“你好好放風。”
“爸媽正想着做飯呢。”
李婉雲小聲解釋道,“放心吧,沒有人過來。”
黎妙語想了一下,道:“有啊,曹澤和謝瑤在一起了,他跟曹澤關係好,我跟謝瑤關係也那麼好,可以幫我們介紹啊!”
因爲沒有辦法解釋李婉儀、黎妙語(主要是李婉儀)身邊朋友的未來命運,葦慶凡給她們講述的“夢境”內容時候,都儘量弱化身邊其他人的存在,她們都並不知道曹澤和謝瑤前世的人生軌跡,自然也不知道曹澤、謝瑤在一起是他帶來的影響。
“那也有道理。”
江清淮認同的點點頭,又道:“那說不定是他現在還沒夢到你的版本,說不定以後就夢到了。”
“有道理。”
黎妙語展顏笑起來,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就說嘛,明明自己纔是最可愛的那個,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劇情?
李婉儀卻有些奇怪,因爲注意到了葦慶凡剛剛提到謝瑤的時候,葦慶凡的神情有短暫異樣,她沒有黎妙語那樣的天賦異稟,不能準確分辨他那一瞬間的情緒是什麼,卻能夠隱約感到絕不是歡喜,更像是難過或者痛惜。
不知道爲什麼,她腦海中下意識閃過一件曾經覺得奇怪、後續沒有在意的事情:去年冬天的時候,一次早上,葦慶凡忽然強行拉着她和妙妙去醫院體檢……
此後,葦慶凡對於體檢這件事情也出現了遠遠超出以往的上心和重視,尤其是對黎妙語。
她腦海中霍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猛地轉頭看向黎妙語。
“是吧?”
黎妙語從在車上得知江清淮居然也在夢中有相親、婚姻、懷孕,甚至生下來了一個女兒,且有了名字之後,就一直覺得不開心,因爲就她自己是和葦慶凡錯過的,此刻終於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和補償,心情大好,見李婉儀看過來,喜滋滋地對她道,“我肯定也會有一個夢的。”
李婉儀斂起心中涌起的情緒,笑着點頭道:“有道理。”
黎妙語敏感的發現了她的異常,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李婉儀白了她一眼,道:“但這不是重點,你忘了我們找他要問的,最重要的是什麼了嗎?”
“我知道。”
葦慶凡嘆了口氣,很誠懇地保證道,“放心吧,我很珍惜現在的生活,也很知足,絕對不會拈花惹草的……”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黎妙語氣鼓鼓的打斷了他,“你之前騙我和學姐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然後呢?現在幾個了?”
“……這不一樣啊!”
葦慶凡多少有點尷尬,好在臉皮很厚,還可以維持情真意切的模樣,“清清加入進來,是我們四個人共同努力的結果好不好,尤其是你,你纔是最大的功臣!”
“你瞎說!”
黎妙語纔不能容忍這樣的污衊,“我怎麼可能會幫你?明明是你太陰險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太謙虛了。”
李婉雲在旁邊哼了一聲,“別說清清了,連我姐跟你,你都居功至偉……姐夫說的沒錯,你纔是他的最大功臣!”
江清淮抿着嘴角偷笑,看了眼葦慶凡,又看李婉儀,有點奇怪,發現學姐也在笑,但似乎有點牽強,像是有什麼心事。
“讓你說話了嗎?”
黎妙語兇巴巴的瞪她,隨後又得意起來,揚着下巴哼道:“不要忘記了,我纔是排第一的,你姐都得排第二,對我尊重一點……”
李婉雲笑道:“是哦,第一大功臣。”
“不理你了。”
黎妙語翻了個白眼,“反正你記得,以後還有你求我的時候。”
“我纔不求你呢。”
李婉雲也給她一個白眼,也不望風了,湊過來抱住姐姐的手臂,哼道:“我有我姐呢,還有清清,是吧?”
江清淮保持着微笑,不說話。
李婉雲又看向葦慶凡,甜甜地道:“姐夫也會幫我的,對吧,姐夫?”
“對對。”
葦慶凡壓根不知道啥情況,但日常鬥嘴這樣閒聊也正常,順嘴答應,反正現在能岔開她們幾個的注意力就好,他在這件事情上確實心虛。
黎妙語眼珠一轉,嘻的笑起來,梨渦浮現,露出瑩白的貝齒,笑道:“那我也幫你吧,現在就幫你……”
“停!”
李婉雲臉蛋一紅,嗔道:“你幹嘛呀?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爲。”
“哼哼!”
黎妙語得意起來,隨後又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又不是威脅你,是說真的……”
“好啦好啦,你們倆安靜一點。”
李婉儀無奈打斷她們,“不要又把話題偏走了,現在我們說的是他的問題。”
四個女孩子迅速轉頭,再次齊刷刷的看向葦慶凡。
“……”
葦慶凡露出無辜之色,“我都說清楚了啊。”
李婉儀嗔道:“你那叫說清楚嗎?”
“我真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啊。”
葦慶凡無奈嘆息,“這種事情本來就很離奇,說不清楚,但我說的真是實話,婉婉、妙妙你們倆清楚,清清應該也清楚吧?”
他指的是夢中映照現實的情況,李婉儀、黎妙語知道的最多,江清淮也知道一些,不過主要是在她自己身上,比如硃砂痣。
“那不代表你感情部分說的就是實話呀。”
黎妙語鼓了鼓腮幫,隨後好奇問:“你是不是夢裡面也腳踩三條船啊,所以不敢跟我們說?”
“我……”
葦慶凡很想說“爲啥我沒想出來這麼好的藉口”,這樣的話,他連現實中的情況都可以多一層藉口了,可以說通過夢境知道這樣會很幸福,大家都不會留下遺憾。
但這個時候臨時改口就不合適了,他只能浪費掉妙妙的又一次助攻,堅持原本的說法:“沒有,就是我剛剛說的那樣……也許有不同的世界吧,比如平行空間啥的。”
“那誰信啊?”
黎妙語見他否認了自己的猜測,似乎有點失望,隨後又氣鼓鼓地瞪他,“而且,你居然沒有關於我的夢……太過分了!明明我纔是最先來的!”
葦慶凡柔聲笑道:“我努力,努力,爭取早點把你的那部分補上。”
“婉儀,婉雲,你們幹嘛呢?”
樓下傳來李母的聲音,“下來吃西瓜。”
“哎,來了。”
李婉儀答應一聲,與黎妙語、江清淮迅速交換了個眼神,道:“回頭再說。”
葦慶凡無奈道:“不是都說完了嗎?”
“哪有這麼容易就讓你糊弄過去。”
黎妙語朝他皺了皺鼻子,“你當我們這麼好騙呀!”
李婉雲則小聲道:“姐夫你別怕,她們裝的,根本不在意這些,只是怕你又偷偷找小四……”
“要你多嘴!”
黎妙語聽到了,回身來找她算賬,兩人打鬧着一塊往樓下跑去。
江清淮看了眼葦慶凡和李婉儀,忽然也加快腳步,蹬蹬蹬的下樓去了。
“你跑這麼快乾嘛?”
葦慶凡有點好笑,正要加快腳步跟過去,卻見李婉儀反而放緩了腳步,奇怪地問:“咋了?”
李婉儀看了眼,沒看到李婉雲和黎妙語,已經跑下去了,江清淮也拉開了距離,於是看着他,小聲道:“你跟我說實話,你夢裡面,妙妙到底怎麼了?”
葦慶凡嘆了口氣,無奈苦笑道:“沒怎麼啊,我說的都是實話。”
“你別裝了。”
李婉儀嗔他一眼,“跟我還裝啊?妙妙是不是生病了?去年你忽然拉我們倆去體檢的那次,夢到的?”
“……”
葦慶凡沒想到她居然一下子推測出這麼多事情,而且準的離譜,遲疑了一下,終就沒有再哄騙,沉默了一下之後,輕輕點了點頭,又叮囑道:“不要讓妙妙知道。”
李婉儀剛剛只是猜測而已,並沒有什麼把握,見他承認,心裡一沉,忙低聲問:“什麼病啊?”
“一種很奇怪的病。”
葦慶凡簡單解釋道,“叫系統性紅斑狼瘡,病因到現在都不太清楚。”
李婉儀小聲問:“嚴重嗎?”
葦慶凡點點頭,又安慰道:“不過你也別擔心,我找醫院確認過了,妙妙現在基本沒有這個病的風險,概率就跟你、我,任何一個人一樣,不存在高危。”
李婉儀點點頭,卻不說話,也不下樓,沉默了一下,盯着他問:“那你夢境裡面,妙妙到底怎麼了?”
葦慶凡笑道:“這個病臉上會有紅斑,妙妙那麼臭美……”
李婉儀盯着他看,似乎想到了什麼可能,沒有再追問,沉默了一下,才問:“確定沒有危險嗎?”
“確定。”
葦慶凡知道她對黎妙語的疼愛和親密,忙點頭保證,“之後我們儘量按時去體檢,就算真有什麼意外,也能第一時間發現,而且夢境裡面,她大二的時候就得病了,現在都過去好幾年了。”
“嗯。”
李婉儀點了點頭,似乎想要擡步下樓,但隨後頓了一下,轉頭看着他。
葦慶凡小心問:“還有事?”
李婉儀伸出一隻手來,葦慶凡握着她的手,兩人一起下樓,她看着樓下,嗓音很輕地道:“我和妙妙只告訴了清清關於感情和彩票部分的內容,其他的沒有說,如果你想說,可以以後告訴她。”
葦慶凡正要說話,她沒有停頓,接着說道:“我以後儘量不追問這些事情了,我相信你,妙妙相信你,清清也相信你……你記住自己說的話,也記住妙妙說的話。”
似乎怕他不記得具體內容,她幽幽地提醒道:“三姓老公就封頂了,不能再有第四個姓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