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 分身乏術
來自於天軍月球總部的通訊權限更高，屏幕上的鄭國一下子就被聶劍榮老將軍的影像擠到了一邊。
“首長！”葉飛趕緊敬禮。
他怎麼也想不出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大校，國防部長有什麼事，居然會親自與他通訊。
聶劍榮眉頭緊皺，已經現出溝壑的額頭凹下深深的川字紋：“葉飛，情況緊急，廢話我就不好了，天鷹號立即結束比鄰星的任務，馬上趕往沃爾夫359。”
“是！蔣雪——”
“明白！”蔣雪直接駕駛着戰艦兜了個圈，連超光速狀態都沒有脫離。
葉飛眉頭深鎖：“有把握嗎？”依照天軍的作戰條例，根本不允許在超光速狀態下轉向，可是蔣雪偏偏就這樣做了。
葉飛知道蔣雪不是個冒險的人，既然敢這樣做，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不問上一問，他心裡實在是有點忐忑不安。
“完全沒有問題！”蔣雪重重地點頭，主動解釋，“超光速狀態只是看不到後方和上下左右，前面的影像沒有問題，而且速度越快，前方的星體就越清楚，只要看清了前方的星體，就能確定戰艦飛行的方向。”
人類如今能夠有效控制的星域不過是太陽系五光年左右的區域，最遠也不過是涉足二十九光年之外的巨人星，三十光年的球形空間，總共也沒多少顆恆星，根據艦載計算機的數據對比一下，確定前方的恆星是哪一顆並不難。
“什麼有沒有把握？”聶劍榮沒聽清蔣雪的話。
“沒什麼。確認一下星圖，我艦已經轉向，正在飛向沃爾夫359。”葉飛臉不紅氣不喘，“首長，從沃爾夫359來的骨冢不是剛剛被我艦殲滅嗎，爲什麼這個時候讓我們去那兒？”
聶劍榮沉聲問：“還記得鐘山號嗎？”
“鐘山號？”葉飛凝神細想，腦中突然一亮，“啊，想起來了，是第三艦隊的驅逐艦。那艘跟蹤褐斑巨獸的戰艦。”
第三艦隊四艘驅逐艦隻下這一艘獨苗。剩下三艘全部毀在海膽手裡。當時留下的印象挺深，但是距離月球會議也有二十幾天了，如果不是聶老將軍提起來，恐怕用不了多久葉飛就會徹底把鐘山號忘光了。
“對。就是那艘戰艦。”聶劍榮說。“鐘山號在沃爾夫359逃過一劫。但是爲了跟蹤巨獸並沒有撤回來，它目前正跟隨巨獸飛向拉蘭德21185。”
“首長，麻煩您稍等一下。”葉飛一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恆星代號就頭大。“蔣雪，這顆星在哪兒？”
蔣雪愣了愣，下意識地回答：“在大熊星座，就是北斗七星的方向，與太陽的直線距離是8.21光年。”
“謝謝。”葉飛禮貌地道謝，“首長……”
“葉飛，你連星圖都搞不清楚，這個艦長怎麼當的？”聶劍榮突然覺得把天鷹號交給葉飛是個失誤。
葉飛訕訕地說不出話來，心說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先憋一會兒，等通訊斷了再問呢。
“行了，你也別裝那副可憐的樣子。”聶劍榮這個時候也不好再追究下去，“褐斑巨獸在距離拉蘭德星0.8光年左右的位置脫離了超光速，鐘山號跟着脫離超光速之後發現了一顆骨冢，不少生物戰艦正和海膽交戰。”
“又是骨冢？”葉飛一怔，“巨獸是奔着外骨的小魚艦去的吧？”
“就知道瞞不過你。”聶劍榮的表情放鬆了一點，“和沃爾夫359一樣，巨獸又和海膽打了一仗。”
“首長，我不明白，這事兒跟我的戰艦飛向沃爾夫359有什麼直接關係嗎？”葉飛疑惑地問。
“我們的遠征預警體系不久前剛剛把沃爾夫359包含在內，那裡的預警衛星不久前發現了一個新的外骨人羣落，同時也發現了海膽的蹤跡。”聶劍榮的眼中滿是疲憊，“根據總參二科的分析，很可能是外骨人大軍正在向太陽系飛來。”
“怎麼？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外骨人大軍指的是什麼？”葉飛突然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聶劍榮耐心地解釋：“飛向太陽系的骨冢分佈在大約五十光年左右的廣闊空域之內，通過各方收集彙總的情報分析，之前進入人類視線的外骨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越接近這五十光年的核心區，骨冢的密度就越高，就像魚羣一樣，外面少裡面多。”
“您是說我們之前殲滅的骨冢都是外圍羣落，現在覈心的羣落正在逼近？”葉飛腦中浮現出一大片骨冢衝向太陽系的景象，頓時不寒而慄。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聶劍榮說，“你剛收拾完的那個羣落只是開胃菜，我們有理由相信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進入我方控制區域的骨冢數量將直線上升，但是咱們的艦隊實在是太少了。”
葉飛大概能猜出聶劍榮想說什麼，苦笑道：“首長，需要我做什麼，您就直說吧，天鷹號全體官兵堅決完成任務。”
“你先別急着表決心，我之所以和你說這麼多，就是爲了讓你對目前的形勢有個大致的瞭解。葉飛，你也知道，我們目前能夠控制的行星系只有半人馬a、格利澤581和巨人星這三個地方。”聶劍榮按着桌子站了起來，“半人馬a的駐守艦隊倒是夠用了，但是久守必失，最好的防守永遠是進攻，所以，總部希望你帶領天鷹號，作爲機動部隊建立第一層防線，盡全力消滅敵軍的有生力量。”
“我就知道戰艦太好了準沒好事兒。”剪刀嘟嘟囔囔地報怨。
“怎麼樣？有問題嗎？”聶劍榮嚴肅地問。
“報告沒有！”葉飛先表表決心，接着語氣一變。“我就是擔心，天鷹號就一艘戰艦，要是顧不過來怎麼辦？”
“不是還有比鄰星艦隊嗎？哪怕外骨人突破了比鄰星，還有本土守衛艦隊呢。”
“我沒問題了。”葉飛說。
“好！”聶劍榮一掌拍在桌子上，“葉飛，能者多勞，這次就看你的了。”
屏幕上的圖像一閃，聶老將軍消失不見，不知道剛纔被擠到了什麼地方的鄭國重新出現。
葉飛這個時候沒心思再和鄭國拉家長，簡單地交待了一聲天鷹號有新任務便切斷了通訊。
“頭兒。你覺得這事兒靠譜嗎？”黑熊皺着眉頭問道。
“可能性很高。”葉飛說。“你想想看，咱們打掉的骨冢雖然不少，但是平均一下，也得幾年才攤一顆吧？再有。格利澤還有巨人星的骨冢還是咱們找上門兒去的。根本不能算。這麼一想，數量更少。”
“說得對。”獸醫立即表示贊同，“這下好。外骨人跟出筍子似的一個勁兒往外冒，咱們的艦隊可有得忙了。”
“我倒是不擔心外骨人，打了這麼久的仗，咱們早就摸清了外骨人的套路，麻煩的是海膽，那東西比生物戰艦難對付多了。”葉飛憂心忡忡地說。
“怎麼？你覺得海膽會有很多嗎？”獸醫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個問題。
“沃爾夫359和鐘山號各碰上一支海膽艦羣，加上咱們剛剛乾掉那個一共才三個。”葉飛分析道，“但是我覺得沒那麼簡單，海膽必須寄生在小魚身上，對寄生生物來說，寄生一向與系列聯繫在一起，所以我覺得海膽一旦盯住了外骨人就不會輕易放棄，接下來，咱們和海膽碰面的機會肯定少不了。”
“怕什麼？揍不死它們！”剪刀用力揮揮拳頭，“咱們今天能把海膽收拾個乾淨，以後也是一樣。”
“你當我擔心咱們自己嗎？我擔心的是比鄰星和其它地方的艦隊。”葉飛沒好氣地說。
剪刀一翻白眼：“快拉倒吧，您老現在只是天鷹號的頭兒，還不是天軍總司令呢，這不該操的心，還是省省吧。”
“就是，我覺得剪刀說得有道理，咱們打好咱們的就是了，咱打得越好，兄弟部隊的壓力就越小。”黑熊難得贊同剪刀的觀點，惹得剪刀得意洋洋地衝蔣雪一揚脖子。
“說什麼呢，你們現在什麼地位，頭兒現在什麼地位，能一樣麼？頭兒已經到了憂國憂民的地步了，要不怎麼咱們都是手下，人家是領導呢！”獸醫陰陽怪氣地說。
“就是就是。”這話引來大夥一片贊同聲。
“你們哪！”葉飛搖頭苦笑，“得，我也不想那麼多沒用的，聽總部的指揮，哪兒有問題往哪兒打。”
盡人事聽天命，葉飛還沒自大到覺得天鷹號天下無敵的地步，不過對付外骨人和海膽艦羣，恐怕目前人類的艦隊還真沒哪一支比天鷹號更強。
2208年5月10日，天鷹號經過十九天的飛行抵達沃爾夫359。
沃爾夫359是一顆直徑只有太陽百分之十六的紅矮星，它與比鄰星一樣，是一顆完全沒有規律的閃光星，圍繞沃爾夫359運行的只有一顆近日矮行星，潮汐鎖定的行星表面由於長期遭到來自恆星的襲擊，表面佈滿了暗褐色的的結晶，倒是與比鄰星的那顆黑玻璃有些類似。
除此之外，環繞沃爾夫359運行的就只有一圈類似於柯伊伯帶的外圍小行星帶——沃爾夫359的體積太小了，因而這一圈小行星帶與恆星的距離很近，還不到金星的軌道半徑。
總而言之，這個地方在習慣了太陽系的人類眼裡，就是一個微縮版的行星系，一切都小得可憐。
天鷹號脫離超光速狀態後，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藏在小行星帶裡的骨冢，不是大家的眼神好，而是直徑近千公里的骨冢貓在一片散碎的小行星裡，就像一羣耗子中間站了一頭大象，除了瞎子哪個會看不到？
這顆骨冢甚至要比沃爾夫359那唯一的行星還要大上一點。
除此之外，光學系統還捕捉到了海膽活動的跡象。另外，小行星帶與行星間那一片並不寬闊的空檔裡，還飄浮着數十艘戰艦的殘骸，即有俄遠征第一軍當年留下的戰艦，也有第三艦隊的驅逐艦。
時間緊任務重，葉飛根本沒有和敵人糾纏的心思，二話不說便下令動力衝擊艦出擊。
天鷹號根本沒有參戰的意思，不過四艘制空火力艦做了預防性的脫離，空天母艦也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橫衝直撞的衝擊艦蠻橫地衝入敵軍之中，首先對付的就是藏在小行星帶中的海膽艦。
不知道是不是這批海膽糾纏骨冢的時間長。這裡的海膽艦總數大概在三萬左右。可見外骨人吃的虧還不小。
衝擊艦飛過，一條直線上的海膽和小行星同時散作飛揚的宇宙塵埃，敵軍在衝擊艦不斷地衝擊下苦苦支撐，沒多久便整體崩潰。四散奔逃。
這一切早在葉飛的意料之中。天鷹號與四艘制空火力艦同時出擊。四處阻止海膽。
發現海膽遭到不明身份的艦隊襲擊，一直被海膽壓制的外骨人頓時來了精神，居然派出了一支生物戰艦大軍加入痛打落水狗的行列。與天鷹號一起夾擊海膽艦羣！
這個意外可是真夠意外的，天鷹號有一個算一個，誰也想不到會有這種變化。
不過生物戰艦出現與否根本毫無影響，天鷹號直接將生物戰艦納入了進攻的目標之中，密集的生物戰艦羣被衝擊艦連續不斷地衝擊了不下百回，數萬生物戰艦與只多不少的小行星混雜在一起，化做一片細碎的塵埃帶。
等天鷹號基本肅清海膽艦，損失慘重的外骨人龜縮不出的時候，半個小行星帶已然完全化做塵埃，不少戰艦殘骸也在戰鬥中遭到殃及，好好的一個微縮行星系被一場戰鬥糟蹋得不成樣子。
可這還沒完，天鷹號必須收拾掉骨冢才能結束戰鬥。葉飛故技重施，重點打擊骨冢上的豎井。
其間外骨人妄圖反抗，但無一例外被制空火力艦壓制下去，直到爆裂彈投下也沒放棄，天鷹號撤離骨冢的時候，至少兩萬只小魚跟在後面緊追不捨。
這些小魚幸運地逃過了骨冢的爆炸，可惜它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被一直待命的動力衝擊艦狠狠地收拾了一遍，基本上全軍覆沒。
結束戰鬥的天鷹號馬甚至沒有時間收拾那些逃跑的漏網之魚，直接進入超光速飛往羅斯128。
爆裂彈的威力不足，骨冢內部的外骨人和生物戰艦全部死絕，內部結構也遭到了毀滅性破壞，但骨冢卻沒有被炸燬，還是一顆近千公里直徑的小行星模樣。
不過骨冢爲了躲避天鷹號，速度發生了變化。天鷹號離開後不久，骨冢附近粉碎的塵埃便被骨冢吸附過來，漸漸地小行星帶上的塵埃越來越少，沒多久，小行星也開始被骨冢捕捉，幾個月之後，沃爾夫359的小行星帶幾乎被骨冢清空，只剩下寥寥幾顆倖存者，骨冢的直徑也由原本不足一千公里增加到兩千公里出頭，成爲第二顆圍繞沃爾夫359運行的小行星……最不可思議的是它還處於宜居帶之內！
只有兩千公里出頭的行星實在是太小了，本來絕對不起能產生生命，可這顆行星原本是屬於外骨人的骨冢，即便是被爆裂彈炸過，其內部多多少少也會有一些隱密的“艙室”留下稀薄的空氣和微生物。
更湊巧的是那些被骨冢吸引的小行星裡有着大量的冰質小行星！
冰質小行星在恆星爆發的短暫時間內迅速融化，然而因爲它還是太小，由固態氣體組成的小行星融化後，氣體直接散逸於宇宙之中，由水組成的小行星融化後，少量水沸騰蒸發散逸，其它的水則由於恆星的爆發結束重新凍結。
許多年後，這顆小行星被潮汐鎖定，永遠一面朝向恆星，正面在不時爆發的耀閃中變得與另一顆小行星類似，背面則留下了許多封凍的冰湖。
一些幸運的微生物意外進入冰湖繁衍生息，最終在湖下形成了無數微生物羣落。成爲一顆特殊的生命行星。
然而人類十分清楚這顆行星的來歷，從來沒有人想過這裡會有生物存在，湖下的微生物纔不受人類的干擾，得以自然發展。
2208年5月29日，風塵僕僕的天鷹號抵達位於室女座方向，距離太陽系約十一光年的羅斯128。
羅斯128依舊是一顆閃光星，軌道接近銀河平面，直徑比沃爾夫359大一點，約爲太陽的0.21倍。它有一顆棕矮星伴星，也就是結構類似於恆星，但質量不足，無法點燃聚變反應的巨行星，結構簡單得一目瞭然。
不久前，來自於太陽系本土的高速偵察艦發現了一顆骨冢。
高速偵察艦是軍方爲了有效控制太陽系周邊設計的新型偵察艦，動力強勁無比，速度達到史無前例的142倍光速，從太陽系飛到10.98光年外的羅斯128只需要28天。
這種偵察艦爲了提高速度放棄了所有不必要的裝備，包括裝甲和武器系統，完全就是薄皮大餡的樣子貨，除了搞偵察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哪怕撞上一顆稍大一點的小行星，都有撞毀的危險。
好在這種偵察艦是無人的。
然而天鷹號並未發現骨冢的影子，重新聯繫了月球總部才知道骨冢已經離開了羅斯128，偵察艦上沒有裝備磁感儀，無法追蹤超光速飛行中的骨冢，已然失去了敵人的方位。
天鷹號在留下兩顆預警衛星後再次踏上征途，全速趕往拉蘭德21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