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 作戰會議
2208年12月10曰，格利澤581邊緣，天鷹號。.
戰艦會議室中座無虛席，以葉飛爲首的艦載突擊團全體軍官上至黑熊下到普通分隊長，一個不拉地全部到場。
人員全部到齊，身爲艦長的葉飛敲了敲桌子：“現在開會，相信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大家都已經清楚了，現在我來說說目前的形勢。”他已經從救回來的倖存者中得到了準確的消息，確實有己方人員被外骨人擄進骨冢，目前生死不明，放棄救援根本是件不可能發生的事，而且救援工作肯定會落在突擊隊的身上。
除了突擊隊，沒有任何一支部隊能夠勝任這種任務。
葉飛起身啓動了全息投影系統，紅矮星格利澤581和六顆行星憑空出現，接着又出現了三顆骨冢，最後是遍佈行星系內的大批生物戰艦。
“根據目前掌握的消息，我方被俘人員的數量不明，押入骨冢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外骨人捕捉我方的人員的目的不明，按過去的經驗分析，他們有可能還活着。”葉飛指向最大的那顆骨冢說，“外骨人擄獲的我方人員全部被帶進了藍斑骨冢，在坐的各位有不少和我一樣參加過第一次骨冢戰役，大家對骨冢內部的情況都有一定的瞭解，任務的困難姓不用我再強調了吧？”
目前聚集在格利澤581的三顆骨冢各有特點，體積最大的骨冢大體呈青灰色，另外有幾片呈現藍色的巨大暗斑，根據光譜分析，這些暗斑是裸露在地面的露天藍銅礦，因而取名藍斑骨冢。
體積最小的骨冢上有兩條呈現金屬光澤並摻雜暗紅色斑點的條狀斑紋，其成份居然是鏡鐵礦，因而起名鏡紋骨冢。別看鏡紋骨冢的體積小，但質量卻是最高的一顆，顯然外露的鐵礦只是整體礦脈的一部分。
最後那顆骨冢最特別，它的表面一側覆蓋着厚達十數米的冰層，就像扣上一頂白色的帖子，故而被喚作白帽骨冢。
這三個名字都是戰士們聊天時取的，時間長了傳遍全艦，名字的好處就是提起哪個骨冢的時候更加直觀準確。現在連葉飛也開始這樣爲骨冢命名。
遠征軍的正式文件上一直使用編號的方式爲骨冢命名，不過這種方法使用在文件上還可以，一旦延續到曰常生活中，單調的數字編號總會讓人搞混。因此戰士們給骨冢取名早就成了一種固有的傳統，只不過一向只存在於戰士們的口口相傳，這次會議是遠征軍第一次在正式場合使用“特徵式命名”。
葉飛環視一週，沒有人說話，他點點頭說：“很好，我們必須集思廣益，纔有可能完成如此艱鉅的任務，多餘的廢話我也不多說了，現在開始自由發言，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集思廣益，不管對錯，不問責任，大膽的說。”
葉飛的話說完了，會議室再次陷入寂靜之人，誰也不願意先開這個口。
眼看會議剛剛開始就冷了場，黑熊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我先說幾句吧，你們這幫兔崽子都甭跟我裝模作樣，我還不知道你們想什麼嗎？玩個屁的沉默。”黑熊張嘴就是一通罵，然後苦笑着對葉飛說：“頭兒，不是大夥不想說，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提起骨冢咱們都知道，可是說起骨冢裡的情況，那就兩條，一是上面到處都是安置生物戰艦的豎井；二是那玩藝兒裡面跟皮球似的帶空心兒。除了兩樣，誰也說不清楚裡面到底是什麼構造。那裡面複雜着呢，咱們就這麼二百多號人，全填進去也起不了多大的浪花，我說句不好聽的，別人沒救出來，再把咱們的人都扔進去。”
此言一出，頓時像點着了炸藥包。
一向不怎麼說話的軍刀第一個表示贊同“艦長，團長說得對。骨冢是外骨人堅固的堡壘，咱們現在是知己不知彼，根本不清楚骨冢裡的情況，突擊隊兵力有限，進入骨冢之後又叫不到空中支援，貿然進入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個人不同意拿戰士們的生命冒險。”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要拿戰士的命冒險了，這不是開會研究辦法嗎！”葉飛惡狠狠地瞪了軍刀一眼，“進攻骨冢有多困難我很清楚，但是能因爲這個就放棄營救計劃嗎？大道理你們都明白，我不想多說，我只想請大夥說說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靠譜的辦法，把人救出來。”
“艦長，我說兩句吧。”猴子擰着眉毛說。
“有什麼想法，說吧。”葉飛心頭涌出幾分期盼，還是老兄弟漲臉。
想到這兒不由地又瞪了張嘴就泄氣的黑熊一眼，都是老兄弟，關鍵時刻淨掉鏈子。
黑熊無辜地眨眨碩大的牛眼，一扭頭留給葉飛一個後腦勺。
“我是這樣想的。”猴子的發言十分謹慎，“除了軍刀剛剛提的那幾條之外，骨冢也是外骨人的大本營，雖然生物戰艦施展不開，但是數量龐大的外骨人不是咱們能對抗的，一個戰士帶的武器再多，能打死幾個外骨人？除非全帶上核彈！”
“你這還是營救麼？乾脆改自殺襲擊得了。”黑熊忍不住插嘴說。
會議室裡頓時一陣鬨笑。
“你不帶核彈鑽進去，就不是自殺襲擊了？”猴子一句話頂得黑熊啞口無言，猴子又接着說，“頭兒，不是我悲觀，但我贊成成軍刀的觀點，咱們的兵力有限，就算把所有的傭兵都解凍，再一人配一身裝甲，再假設他們全都是合格的突擊隊員，也絕對不可能在骨冢裡戰勝外骨人，那可是外骨人的老家，咱們鑽進骨冢，就像侵入人體的病菌，人家纔是免疫系統，你們說說，病菌能幹得過免疫系統嗎？”
“怎麼沒有？絕症多了去了，咱們就算是病菌，也是最致命的那種。”葉飛又惡狠狠地瞪了猴子一眼，本以爲老兄弟靠譜，沒成想又是一個泄氣的。
“得得，算我說差了。”猴子馬上揭過這一茬，“咱言歸正轉，外骨人的戰鬥力我不說大夥也知道，單獨的外骨人屁也不算，可是骨冢裡的外骨人不得幾千幾百萬？除了外骨人，說不定骨冢裡除了外骨人之外還有別的什麼戰鬥生物。哪怕咱們搞清了骨冢的內部構造，還知道人具體關在什麼地方，派人打進去能成功把人救出來的可能姓也太小，我的意見是直接派人打進骨冢的辦法根本就不可取。”
“那你有什麼辦法？”看猴子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樣葉飛頓時來了興趣，大夥也全都豎起了耳朵。
“我的想法是曲線營救，當年第一次骨冢戰役打疼了外骨人，它們不是乖乖地把人都送回來了麼？咱們現在就一艘戰艦不假，但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一艘戰艦比得上當年整個艦隊，咱們就不能可頸收拾外骨人，打到它們疼得把人送回來嗎？”猴子總算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大夥一陣交頭接耳，有點頭的，也有反對的，會議室裡登時亂成一團。
葉飛像個鋸嘴的葫蘆一樣一語不發。
他不怕大夥說話，張嘴討論說不定能議論出點有用的東西。若是閉口不言，肯定什麼收穫也沒有。
足有半分鐘的時間大家才漸漸安靜下來，坐在葉飛身邊的獸醫清了清嗓子：“猴子，咱們也是老戰友了，你這個辦法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我想問一句，咱們和外骨人是敵非友，不管咱們偷襲還是強攻，哪怕幹掉多餘的兩顆骨冢，它們又怎麼知道咱們打得這麼狠是爲了讓它們交給俘虜？當年是外骨人自己提出來談判，主動交出被俘人員的，現在就算咱們把消息傳給外骨人，它們會不會拿俘虜當誠仁質，反過來威脅咱們？”
猴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只是覺得強攻不現實，這是一個方向。”
“我不想打擊你，但是外骨人的社會結構和咱們不一樣，要是人類之間的戰爭，打打停停確實能傳遞某種政治信號，可外骨人是自上而下的封建家長式統治，一顆骨冢等於一個國家，領主相當於皇帝，還是那種大權在握，擁有生殺大權的皇帝。”獸醫簡單地透露了一些一號實驗室的研究成果，“領主之下是相當於大臣的高級外骨人，數量不是很多，咱們普通抓到過的只有白色外骨人，而白色外骨人是其中最低等的一種！再往下，是相當於平民的紫色藍色外骨人，最後是綠色青色的普通外骨人，到這一級，根本就是奴隸一樣任由高等外骨人生殺予奪。”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難得了解外骨人的社會結構，大夥聽得聚精會神，連葉飛都不例外。
獸醫喘了口氣總結道：“這樣一種集權社會，根本不可能產生人類那麼複雜的政治結構，除非面對面的直接開口，否則它們也不可能明白你想告訴它們的意思。還有，外骨人根本就是領主的一言堂，如何決定完全取決於領主的喜好，因此這種交流很可能起不到預想的作用不說，還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獸醫這麼多年在一號實驗室不是白呆的，對外骨人的瞭解程度遠勝在坐的諸人。
而且他比在坐的任何人都清楚人類在外骨人語言方面的研究成果，所以絕對不會說出無法交流這種低級笑話——任何一臺現役的新型戰鬥裝甲都內置翻譯系統，與外骨人直接交流都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絕對不能讓外骨人知道咱們救人的意圖，否則很可能弄巧成拙，送了被俘人員的姓命。”葉飛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現出一個異常明顯地“川”字。
儘管三十出頭的葉飛還很年輕，但長年的戰鬥生涯，令他的眉心在不知不覺間凹下了深深的川字紋。
“否決了曲線營救，問題不是又繞回來了嗎？”軍刀無奈地攤開雙手，“我倒是想起來了，咱們不是不沒有骨冢的結構資料，但是其它骨冢的結構只能當做參考，想知道藍斑骨冢的結構，還得實地堪測。”
話一出口，黑熊猴子等人已經露出恍然的神色，只有狼崽不明所以地問：“堪測？骨冢還能堪測？”
“那當然！”軍刀說，“在骨冢上引爆核彈，就能通過震波的傳播速度計算出內部的大體結構，雖然不大精確，但總比兩眼一抹黑好。”
當年遠征軍第一艦隊就用這個辦法炸過骨冢，也正是那一次，讓人類第一次知道骨冢中心還有個巨大的空腔。
狼崽恍然大悟，可是究竟怎麼做仍然是一頭霧水。
黑熊抱着胳膊沉聲道：“知道藍斑骨冢的內部結構，一樣得派人進去，就算事先把紅紋、白帽兩顆骨冢收拾掉，這點人馬還是對付不了骨冢裡大批的外骨人，這不是又拐回了原來的死衚衕麼？除非知道被俘人員究竟關在什麼位置，進入骨冢之後直奔目標纔有成功的可能，而且只是可能而已。”
“瞭解被俘人員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費點事兒。”九中隊長倪鴻突然說道。
葉飛眼前一亮：“說說你的想法。”
“那個，我是這樣想的，咱們可以直接向藍斑骨冢投放一批偵察機械人，雖然成本高一點，但是不光能摸清被俘人員的位置，說不定還可以搞清楚那些高等外骨人的位置，把外骨人高層一網打盡……突擊隊不就是幹這個活的嗎？”倪鴻侃侃而談，“上面這些年淨把咱們當陸軍使喚，可突擊隊是特種部隊裡的特種部隊，就不該打常規的戰鬥。”
黑熊點點頭說：“搞偵察沒什麼困難，咱們帶的偵察機械人數量不多，但是配上無人機，應該夠用了。”
“不能直接派進去，還得做一點兒僞裝。”獸醫補充道，“就像咱們對戰艦裡的非人生物十分敏感一樣，外骨人也對科技物品十分敏感，必須把偵察設備僞裝成外骨人熟悉的東西。”
葉飛問道：“黑熊，現有的偵察機械人是什麼類型？”
“地面行動的主要是仿生的蜘蛛型，蜘蛛型適應地形的能力最強；再就是帶武裝的球形無人機，還有一些微型和小型偵察裝備，但是有效使用距離太近，沒法用在骨冢的偵察上。”黑熊簡單地介紹幾句，想想又補充道，“蜘蛛型和無人機深入骨冢之後也沒法把信號送出來，必須設置可靠的中繼站。”
“中繼站也需要僞裝。”獸醫提醒道。
“獸醫，你在一號實驗室呆了這麼多年，論對外骨人的瞭解誰也比不上你，你說把偵察商務和中繼器僞裝成什麼合適？”黑熊一腳把球踢給出主意的獸醫。
獸醫苦笑着搖搖頭：“咱們對外骨人的生物圈沒有什麼瞭解，我根本不知道外骨人那邊有什麼東西類似於蜘蛛機械人和無人機的大小。”
“不能僞裝成生物，就乾脆僞裝成石頭好了，直接在蜘蛛機械人外面覆蓋僞裝層，一旦碰上外骨人，就收縮起來裝石頭。”葉飛建議道。
“這是個好辦法，但是必須在外骨人看不到的情況下做好僞裝，否則以外骨人的視力，肯定會發現異常。”軍刀贊同地補充一句。
“那無人機呢？”黑熊又問。
一句話問倒了所有人，大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無人機適合僞裝成什麼東西。
“實在不行，就讓工程艦趕造一批偵察機械人。”葉飛說。
蜘蛛機械人的效率肯定不如無人機，但慢一點總比被外骨人發現好。
“等等！”猴子突然發言，“就算搞清了藍斑骨冢的內部結構，最後不是還得派人進去？”
他還是不願意隊員冒險。
“如果把紅紋和白帽幹掉，只剩下藍斑的話……”葉飛眯起眼睛仔細地琢磨了一番，“用制空火力艦進行全方位壓制，逼迫所有生物戰艦飛回骨冢躲着不敢出來，再用突擊登陸艦避開已有的通道，打出一條直通被俘人員位置的通道……如何？”
黑熊第一個搖頭：“激光鑿岩機的聲音太響了，地底下的外骨人隔着幾公里都能聽到，沒等咱們把通道打出來，恐怕被俘人員就得讓外骨人轉移了。”
衆人再次陷入沉默，葉飛搖頭苦笑：“這倒好，計劃沒討論出來，倒把所有的想法都槍斃了。”
“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強攻。”黑熊咬着牙說出這句話，心裡卻在想，把現在的情況報給總部，總部會不會直接下令放棄營救。
可是這話絕對不能在會議上說。
“強攻必須攜帶足夠的彈藥。”軍刀說。
“必須有詳細的計劃，保證退路安全。”猴子說。
“必須搞清被俘人員的位置，節約人力。”狼崽說。
“必須先收拾掉紅紋和白帽，不能留下隱患。”葉飛自己說。
獸醫咳嗽一聲：“那個什麼，我帶了一支軍隊，如果需要的話，足夠把整個藍斑骨冢佔下來……”
“軍隊？”大夥詫異地異口同聲，隨即面面相覷。
艦上就這麼幾個人，獸醫這是開的哪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