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天命爲何?
古籍有載:“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
空間與時間的奧秘便在宇宙之中。
姬昭自虛無天界沉睡後,魂靈便如同天女散花般化作白色光點,光點沿着他已經掌握的規則神鏈進入了世界底層中。
如果說現實是成品的遊戲,這裡便是無窮無盡的底層程序。
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生死枯榮皆在這其中誕生與毀滅。
在姬昭的眼中,這裡沒有那巍峨的高山,沒有滔滔的江河,這裡所存在的只有一條條閃爍着各色神光的規則神鏈。
縱橫交錯,繁複卻不雜亂,唯有和諧秩序的美感充盈其中。
光暈沿着神鏈膨脹,一瞬三次變色。
周圍混沌的力量也開始有了軌跡,一縷縷細碎的光路沿着光暈顯露出來,向着中心點匯聚。
姬昭的魂靈出現在這裡後,系統傳來了久違的消息。
【世界起源,萬物之母,世界的真實,終於出現在您的眼前。】
一條很少見的消息,帶着感慨的意味。
無形無質的姬昭,將自己的神識向周圍的規則神鏈探索而去,掀開道道波紋,就像是在水中投入一塊石子般。
他的目標是尋找到,出現在草原的那一道天命紫氣,到底代表了什麼。
他的目的是尋找到,自己使用天階神器所抵消的那一道天命紫氣,到底發揮了什麼作用。
那種冥冥中對自己的呼喚,到底是什麼?
於是他來到了這裡。
人活在永恆時空中,但是在世界最底層的架構中,時空的概念由此誕生。
在這裡的每一瞬,或許很長,或許很短,甚至時間會返回也說不定。
時空在這裡沒有意義。
但姬昭是要回到現實的對洛氏而言,時間是有意義的。
於是姬昭使時間向後流去,就如同江河奔流向東不復還!
他沉浸在這裡,沿着每一條規則神鏈而動,就如同在浩如煙海的圖書館中,去尋找一本薄薄的書一般。
姬昭在規則神鏈上見到有人誕生,又有人死去,這是掌管生死的規則。
他見到有人婚姻,而又分開,這是掌管姻緣的規則。
天命呢?
姬昭自下而上一一掃過,終於在一個幾乎貫穿整個規則世界的巨大支柱面前停留下來。
他從上面見到了自己使用天階神器時的場景,他見到了天命被抵消的場景。
那是一道什麼樣的天命呢?
它所代表的不僅僅是司馬家成爲天子那麼簡單,而是代表着中原的衰落!
一道信息進入了姬昭的腦海中。
【天下大勢,如同潮水一般,潮起潮落,既有興盛,又有衰亡。
自古以來從未有固步自封而永遠昌盛的文明。
自古以來從未有能一直昌盛如驕陽的文明。
偉大文明的發展總是要經歷勃然而興、弊病叢生、自我懷疑、意識重塑、文明覆興的過程。】
【遼闊寂寥的草原,彷彿野草般永遠斬之不盡的胡人,主人啊,您是否也曾經思索過,爲何殺之不絕呢?】
若是剛剛穿越過來的姬昭,那自然是猜不到,但現在的姬昭,看的極爲通透。
他的目光落在一道規則神鏈上,那裡有草原胡人形成的過程。
草原上有多少胡人呢?
經過一千三百年的戰爭,早就損失殆盡,但爲何這麼多年來卻層出不窮呢?
因爲中原人到了草原,只能放牧,只能進行遊牧生活,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胡人。
唯有燕國,從一開始就有組織的建立國度,能夠保持自己的文明特點。
姬昭化身的萬千光點中有一部分竟然開始閃爍,他目光一凝,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在民族辨別中,有許多人持“一滴血”理論,即只認同父系的性染色體,但這種說法本質上,相當於承認“你媽沒了”及“人只有生殖器官”。
從科學角度來講,人有46條染色體,這其中一半都會不斷遺傳下去,並非只有性染色體會遺傳。
Y染色體只佔據人體基因的四十六分之一,這小部分基因對人的影響,微乎其微。
況且這四十六分之一的染色體在傳承過程中,還會經歷交換、缺失、變異等意外。
即很多人口中所謂永恆傳承的Y染色體,同樣可能是兩個及以上的父系所組合而成的。
姬昭的一切意識形態,當然是華夏族或者說漢族的意識形態。
但他身上出現的光點,卻證明他在潛意識中,明白自己是民族融合的後裔。
經過從東漢開始到唐朝的這數百年時間,唐朝的漢人和漢朝的漢人是相當不同的。
姬昭明白了這一切,卻愈發從容,他好像在告訴整個世界,又彷彿在對自己說:“人活在世上,是因爲魂靈的存在。
民族是因爲認知而存在的。
無數的穿越歷史小說都在改變五胡亂華,在改變靖康之恥在改變神州傾覆,難道是因爲不懂那些大道理嗎?
因爲這就是我們所認可的。
正如我是一個漢人,天然就有傾向,我可以接納那些願意皈依我諸夏的,但卻不能允許通過暴力來強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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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融合完的那個盛唐真是鼎盛到了極點,是我的夢中情國。
這樣的規則,我不認可!”
姬昭已經明白了一切,他的確是抵消了天命的存在,但他抵消的是中原天命。
即中原衰落的天命。
這種抵消天命不僅僅是司馬家不當皇帝那麼簡單,畢竟如今的人間早已大不相同,司馬家即便是篡位也不會造成那麼大的傷害。
即人禍之事,人間無數的仁人志士能夠解決。
天階神器真正的作用是避免了許多該要降下的天災。
按照世界機制的運行,王朝末年,天災到來。
如今的中原大地該風雷齊作,洪水乾旱不絕,北方降雪不止,各地地龍翻身不止,乃至於瘟疫橫行,百姓十不存一。
任你才華絕世也解決不了這樣的天災。
就算是洛氏也處理不了這種事。
這不是世界機制故意如此,而是每隔數百年就會如此。
諸夏這片土地,自古以來就沒有哪一年沒有災害的,
每隔數百年災害更是會集中出現。
譬如著名的崇禎年間,什麼叫亡國之相?
每一年都有大量天災,那就叫做亡國之相。
當了解到這一切後,姬昭就知道,這件天階神器用的很值。 只要能減少一半的天災,對整個天下的保護就極高。
但還不夠。
【天階神器珍貴異常,請主人不要再次使用。】
系統突然少見的傳出了這種語氣的信息。
姬昭知道爲什麼。
自先漢朝起,天命就是兩道,一道在先漢,一道在匈奴。
先漢的天命勃然興盛,創造了諸夏有史以來最昌盛持續時間最長的盛世之一,至今深受福澤。
匈奴的天命則連續被打擊。
從洛陵、韓信這一批人開始,一直到洛無疾、霍去病這種大氣運之人,最後是洛世用命填上。
煙消雲散!
草原這一道天命到底是什麼呢?
那就是胡運昌盛!
胡人要從飲毛茹血的野人,逐漸成爲真正的擁有文明的國家。
當然,這種文明的躍遷是要以諸夏文明爲底色的。
這一道天命早就該興盛,但硬生生被打壓了兩百年,然後它迎頭撞上了草原天命真正興盛的時代。
這一道天命醞釀了太久太久,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將會是毀天滅地的。
天命有太多的辦法讓草原迅速的強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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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層出不窮的天才人物,會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的出現。
胡人中的超級天才,文臣武將很多很多,姬昭不否認這一點。
正是因此係統纔會擔心姬昭再次使用天階道具,因爲表面上看來,除了這個辦法,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阻止草原的崛起。
但姬昭卻不這麼認爲。
表面上看來草原有天命,中原沒有,這相當於草原開掛和中原打。
尤其是如今中原諸侯混戰,想要齊心協力共克草原,那是做夢。
中原進一步被削弱。
但姬昭並不認爲中原就會輸,因爲中原有洛氏。
草原即便是開了天命掛,但中原一直以來都有洛氏掛,互相開掛,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天命不可違,但洛氏只要付出足夠的犧牲和鮮血就可以違逆。
而姬昭自己。
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洞悉了草原天命的規則,但正如他先前所說的,他不認同這種血腥的民族融合方式。
後漢末年的天命已降,他不能倒轉乾坤,只能讓洛氏去硬抗接下來的一切。
但過去不能挽回,未來卻可以改變,未來有兩次真正的神州傾覆,那纔是天之傾,文明之禍。
南北朝後是文化昌盛,極度包容,封建極致的盛唐,可剩下的兩次呢?
黑暗、愚昧、落後,將一切負面的評價加在上面都毫不爲過。
姬昭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未來這一切發生呢?
每一次都要用天階神器去改變嗎?
那他手中天階神器的數量恐怕不夠,那就只能從根源處解決問題。
姬昭的目光落到了一道通天徹地的規則神柱上,正是天命神柱,宛如頂起了世界的天柱般,巍峨屹立於規則世界中。
在天柱之上有數之不盡的規則花紋閃爍着五色神光,無數散發着黃色、藍色、紅色光芒的文字圍繞着天柱上下翻飛,穿進穿出,猶如萬花叢中的蝴蝶飛舞一般。
草原天命的規則就在這天柱上,一切現實的發展就是根據這些規則而產生的,如果這根天柱消失了,那草原天命的產生就會消失。
這就像是一條法律規定,殺人償命,那殺了人被抓就會死,但現在法律消失了,那殺人就不需要死。
這份草原天命崛起的規則在,那草原就要一次次的崛起,以完成規則賦予它的使命。
但如果這個規則消失了,那就像是現在沒有天命的中原一樣,各憑本事。
這種各憑本事的氛圍,本就是姬昭所一直以來創造的,如果各憑本事中原還能輸,那洛氏可真是一場笑話了。
姬昭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立刻賦予實施,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瓦解這條規則。
只見無盡的神光從他的魂靈深處迸發而出,然後規則世界開始緩緩晃動起來,姬昭只覺自己的本源都在顫動。
然後,蒼天降臨了!
姬昭好久好久沒有見過蒼天降臨,蒼天並沒有絲毫的情緒,它只是向姬昭傳送來了一道信息,那就是崩毀天柱,整個世界都將會崩塌。
尤其是現在世界還在發育過程中,抽掉天柱不吝於抽掉人的脊柱,除了死沒有別的結局。
蒼天沒有說謊!
但姬昭卻冥冥中感覺到,結果並不會像蒼天所說的那麼差。
然後蒼天再次傳來了一道信息。
原來如此!
姬昭終於明白了那種自相矛盾而又都合理的原因。
在上古傳說中,不周山支撐着天,但共工撞斷了不周山,於是天地傾覆,這正像是如今姬昭要毀掉天柱的行爲。
創世神女媧補天,然後用玄龜的四肢重新支撐起了天,於是天地再次平衡。
天柱不是不能抽,而是要有新的支撐物才行。
在這個唯我獨法的世界中,除了姬昭還有誰有資格來支撐一整個世界呢?
這就是蒼天傳遞給姬昭的信息。
如果姬昭想要改變未來他所不願意見到的,那就要化身世界的一份子,成爲天地支柱。
他將受到更多的限制,這下真的要看子孫是不是值得信賴了。
姬昭會怎麼選擇呢?
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思考,姬昭的魂靈便遵從潛意識,化作一道光投入了天柱之中。
人所存在的,是因爲意識。
我所想要的,我願意爲之付出一切。
當姬昭投入天柱的那一刻,蒼天意志緩緩消散,天柱開始瘋狂的抖動起來。
【道與天齊,身與道合,至尊至貴,自此而盛。】
系統的聲音不再是機械聲,而是充斥着道音,彷彿從久遠的深處而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纔是第二個千年我所應該走的道路,差一點就錯過了。”
冥冥中傳來了姬昭的笑聲,他很久沒有笑得這麼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