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卻不肯相認,也不願意相認。
如今扒着夠着非要說自己的是他的兒子。
週二在來的時候,就預想到了薛大人會有這麼一場西,他也十分想看薛大人是什麼目的。
當然,也做好了給薛大人添堵的準備。
他笑的和煦,真的像是對待長輩一樣恭敬,道:“在下姓周的,公主賜姓,行二,叫週二,大人可以叫我週二。”可是說的話明顯十分疏離,誰都能聽出的諷刺。
薛大人好生惱怒:“你明明是我薛長源的兒子,怎麼會姓周?”
週二道:“要不是公主收留我,我哪有今天,姓什麼不要緊,懂得知恩圖報纔敢爲人,纔敢有姓名。”
話裡的刺再次讓薛大人黑下臉。
週二卻在這個時候打斷他:“大人,您叫我來,不是來幫我找父親的吧?是不是有別的事?若是沒有,只是找父親,那我就告辭了,誰是我父親,我說了不算,得問我娘。”
“你……”薛大人站起來指着週二,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孩子明明不是這樣的,溫和老實,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好口舌之爭?一定是被永安公主帶壞了。
週二早已躲開他的指責,道:“或許大人真的沒有別的事?那我告辭。”
“你等等。”
薛大人見兒子拒絕的堅決,慢慢回過味來,到底自己這麼多年沒有管過他,他吃了那麼多苦,心裡有氣也實屬難免,小人都是這樣的心胸。
他叫週二過來:“我知道你還是想認祖歸宗的,不然你今天就不會來見我,我會將你的名字記錄在族譜之上,這樣你總該認我了吧?”
週二佯裝考慮的樣子。
薛大人道:“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說。”
週二道:“那我母親呢?薛大人也一併將母親寫在族譜之上?”
夏雪當然不能寫,當年的事薛家人根本不知道,到現在都不知道,跟夏雪,是無媒苟合,薛家族人肯定不會接受這樣一個女人,或許看在血脈的面子上,能同意薛秀臣入族譜。
薛大人道:“記在嫡母名下,你嫡母不會不同意的,這你不用操心。”
不僅不給母親名分,自己還得認別的女人爲母親?那母親六年的堅守算什麼?連個有名分的外室都算不上?
週二對薛大人失望透頂,以前也失望,卻沒有這般刻骨銘心的想要與他劃清界限過。
他沒有表態,接着問道;“大人付出這麼多,一定是有所圖謀吧?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大人也絕非善類,怎麼這麼好的事,大人會突然想到我頭上?”
一個寄人籬下的飄萍,能得嫡母父親庇佑,當然是好事。
薛大人道:“這確實不是你應得的,身爲薛家人,誰都得爲家族名譽有所犧牲。”就像他當年,當然不是想拋棄夏雪了,但是家族名聲容不得夏雪和薛秀臣抹黑,他考取了功名,祖父說,必須要擔起家庭的責任,他沒辦法。
夏雪又是之後出現的,天都不幫她。
“所以你身爲我的兒子,就得爲我分擔這些東西,薛家需要一個三元及第的子孫,而且十三是真真正正嫡母所處的孩子,於情於理,你都得讓着他,就算你中了狀元,對薛家名聲也於事無補,反而可能招來非議,十三才是錦上添花,你懂了嗎?我可以給你名分,但是你必須放棄此次春闈排名,立即回老家去,不得參加殿試,是薛家老家,我會幫你安排好安身立命的產業,再給你娶個賢妻,讓你一生衣食無憂,這是責任,你無法說不,只能接受。”
週二似笑非笑:“原來大人是覺得我擋了薛世攀的路?你的長子,擋了你肯承認的嫡子的路,我就得做出犧牲?”
“這有什麼好委屈的,身爲薛家人,需要你犧牲,這是你的榮幸。”
“去你的薛家人。”週二終於忍無可忍:“你薛字是鑲了金邊了?你就那麼恬不知恥的認爲,我真的稀罕姓薛?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稀罕,我之所以來見你,是想知道你到底衣冠禽獸到什麼程度,現在看,拿掉衣冠兩個字你都不配,你毀我善良母親一生,現在又想拿你那不值錢的薛字來毀我仕途?你好大的臉,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無恥之徒,我肯定不會姓薛,我也絕對不承認我姓薛,我沒有這麼無恥,無恥之人才能姓薛。”
薛大人怎麼也想不到溫文爾雅的兒子敢對他出口忤逆之言。
“你這逆子。”他氣得差點倒仰,身爲薛家人,是他一生的驕傲:“我是你父親,你生父,你不怕遭天打雷劈?”
週二手指上蒼:“我家公主說,任何人相處最起碼的準則就是,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我對你好,你就應該對我好,而不是靠着什麼父母兄弟的稱呼唯一關係,老天若是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它也枉爲天。”
“你害的夏家人家破人亡,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顧,老天都沒打雷劈死你,他哪有資格劈我?”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薛大人一手撐在桌面上,一手捂着胸口,心絞痛的冷汗直流。
週二手指敲着桌子上:“我再告訴你,我已與福婉郡主訂了親,是王爺坐得主,婚貼都已經交給禮部了,誰稀罕你安排的賢妻,沒有你薛長源,我走南闖北,呼朋喚友,現在還考中了會元,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充實,多好,你死了你那份惡意滿滿的心吧,我會稀罕你認?”
“反了,反了啊,我是你生父,不知感恩,我就不該生你……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那場大雨呢,不然你怎麼和母親相認?難道我要天天把龍王供起來?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我永遠不會感謝你。”週二說到這,眼中的寒光更添了一層含義,聲音也更沉了:“我再警告大人一句,我沒有吃過薛家一粒米,大人在打我算盤的時候不妨先想一想,沒有養過別人,別人是否會對你有感激之情,話已至此,這是斯文的警告,大人若再有下次,我可就不是這樣的我了。”
說完,見薛大人倒坐在椅子裡也不扶,迎着門外投過來的陽光,噹的一聲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