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她這麼一說,陵南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林孝珏突然將筷子往地上一扔,語氣逼人的問着週四:“你一定想死嗎?你就那麼想死嗎?我養你大半年,就是養條狗也要存有感情啊,現在你說讓我殺死你,我自己養了大半年辛辛苦苦教養的孩子,你讓我殺死你,我爲什麼就那麼狠心,你們爲什麼就覺得我那麼狠心?啊?!我下得去手嗎?”
自從週一死後,林孝珏已經很少大發脾氣了,陵南見她眼眶有些溼潤,倒忍不住先哭出來,她狠狠的踢了週四一腳,問道:“你到底爲什麼啊?”
週四磕着頭也不求饒,只說:“我錯了,可再也回不去了。”
陵南都要瘋了,她問着週四:“你要死也行啊,你說明白了,你到底爲什麼?小姐哪裡對你不好嗎?”
林孝珏聽着一閉眼,將臉轉到一旁。
週四提起頭哭道:“就是因爲小姐對我很好,所以我才該死。”
“對你好你還要害小姐?你心讓狗吃了?當初傻丫頭白救你了,你怎麼不替她死了?讓狗咬死的人應該是你。”
週四越發泣不成聲,搖着頭斷斷續續道;“陵南姐,我,我是何三的女兒。”
何三?
何三誰啊?
陵南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看一眼林孝珏,林孝珏突然回頭憤怒的看着週四:“我告訴你不要再提了。”
陵南想起來了,何三,何天歸,她詫異的看着跪在地上不起的週四,喃喃道:“你是仇人家的孩子?”
週四無助的看着陵南:“我對不起小姐,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又對不起我死去的爹爹。”
“你爹是個壞蛋,他死有餘辜,跟小姐這麼久,你怎麼還是非不分?”
“就是因爲小姐教我分是非,所以我又知道我錯了,我不能害死收養我的人。”
所以她最後又把藥碗搶過去了。
陵南堪堪後退兩步:“怎麼會這樣?”一瞪眼睛:“你一開始就知道小姐是你的仇人?你潛伏在小姐身邊要害她?”
林孝珏坐在椅子上頭一下子埋到膝蓋裡。
雖然她一點聲音都沒出,但陵南和週四都知道她哭了。
陵南亦淚如泉涌,她看着週四道:“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撿你回來,你怎麼可能是仇人的女兒呢?”
週四眼睛已經腫的老高,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希望自己是何三的女兒,或者是也不要讓林孝珏撿回來,這樣她的恨還有的放矢。
現在她恨也不對,不恨也不對。
她痛苦道:“小姐,我如果不報仇,就是不孝,一個不孝的人,還有什麼臉面存在於世?可如果我報仇,那就是不義,一個不義的人,更沒有臉面活在世上,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您就殺了我吧。”
林孝珏瘋了一樣的擡起頭來,惡狠狠的看着她;“所以天下最狠心的那個人就是我,你們都要講孝道,講道義,只有我什麼都沒有,我就是鐵石心腸。”
陵南看她髮絲凌亂,表情極盡痛苦,恨鐵不成鋼的打着週四:“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是何三的女兒你自己不說沒人查你,你就默默的呆在小姐身邊不行嗎?你爲什麼一定要捅破這張窗戶紙,現在就算小姐原諒你,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週四明白林孝珏爲什麼不讓她說了,說出來一切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挨着打,忍着痛,心裡卻異常好受了。
她看着林孝珏:“小姐,你忘了路遙了嗎?”
林孝珏身子一震,陵南也愣愣的看着她。
週四微笑道;“小姐,你已經錯過一次了,別再婦人之仁錯第二次,你忘了路遙了嗎?雖然我今時今日下不得手,捨不得您,可誰能保證下一刻我下不去手,您不是常說,這善於惡就在這一線之間,那麼一咬牙一跺腳,這心就能狠下來了,這次的毒藥是我哥哥給我的,他找到了我,讓我給您下藥,我這一次不成,他還會讓我下第二次,第三次的,有他攛掇,我不敢保證下不去狠心,您留我在身邊,不是又要犯錯。”
陵南道:“原來你還有人指使。”
林孝珏點點頭:“落水狗不打,就會變成狼。”她一頓:“可你不是狼崽子,你是我親自教養出來的。”
“可我不是您的親人。”
“血緣親疏就那麼重要嘛?我一顆心給你,你一顆心待我,我不是你的親人勝似親人,我們天天都呆在一起,血緣親疏就那麼重要嘛?”
陵南也看向週四,週四還是笑着點頭;“重要,很重要,小姐您不是俗人,但您忘了您活在俗世,這世上的人很難理解您的想法,血緣親疏若是不重要,這世界不是要亂了嗎?”
陵南心疼的看着林孝珏,道:“小姐你別勸她了,這人是白眼狼,你打死她吧。”
週四也給林孝珏磕着頭:“小姐你要麼打死我,要麼讓我走吧。”
“讓你走?你能去哪裡去。”
“找我哥哥。”
“你哥哥已經賣身爲奴了,你去找他只有死路一條。”
“那您就讓我去死,我活着纔是最大的苦。”
活着竟然比死了還痛苦,林孝珏慢慢的站起來,她道:“我這身子好像負了千金重,我這心上頭好像綁了一塊冰,我不成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她說完捂着胸口去想了臥房。
“小姐……”週四跪走着去追她,讓陵南扯着後脖領給攥住了。
“姐……”
陵南把她拉起來,看着她的眼睛道;“小姐不管你了你還追什麼?你得償所願,要死你就死遠一點,別死小姐面前惹小姐傷心。”
是啊,她不能惹小姐傷心。
週四眼淚再次從眼角里流出,她笑問這陵南:“姐姐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恨我?”
陵南也哭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鐵石心腸的孩子,我也帶了你大半年啊,跟我親妹子一樣。”
“這都是小姐和姐姐教的好。”週四還是微笑着,她道:“姐我要走了,我要死也會死遠一點,不讓你和小姐傷心。”
說完,她垂下頭,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陵南看她脊背纖瘦,肩膀都帶着絕望,突然奔過去從背後把她抱住:“咱們就都忘了不行嗎?我也沒有那麼狠心。”
大家都沒有那麼狠心讓她死。
她們都是對她好的親人。
週四淚如泉涌,看着前方的虛空:“都忘了?可那樣我太痛苦了,一邊是生我養我的爹,一邊是對我恩重如山的小姐,我活不下去了,喘氣都費力,我只能逃走了。”
週四連夜離開了周家,陵南留不住。
她們房裡的動靜也引得一些人注意,但都沒有人敢衝進屋裡一看究竟,所以週四就這麼走了,事後知道的人都不明白爲什麼走,也沒人敢問林孝珏。
只是周府中隱隱有人傳說是因爲找到了她的家人,所以走了,不管爲什麼,她是真的走了。
第二天林孝珏早早就起來了,她要進宮面聖,不能帶有倦容,必須早作打扮。
陵南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哭着:“小姐,孩子走了,我把你給我的兩千兩銀子放在簪子裡給她拿去了,希望她跟何天歸回無錫去,再不見,心就不會疼了。”
有些人的命運早已經是註定好了的。
林孝珏搖搖頭:“你說,我到底應該尊重別人的想法,還是按照我的想法行事?”
陵南不解的搖着頭。
林孝珏心下一疼,她明明有種預感,週四活不久了,她就應該強制的把她留下來,可她並不能這麼做。
因爲她說她活着比死了更痛苦,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只有離開她,她纔會好受一點。
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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