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付淺和陽煜回到片場的時候,片場的許多人看他們的眼神就充滿好奇和八卦的打量,也有一部分人在隔得遠遠的小聲地談論,看見他們走過來又馬上安靜了下來,裝作無事發生。
但也有一些膽大的,也許是早就看不慣付淺,偏偏故意在她經過時提高音量談論,“要我說啊,她臉絕對是整過,身材就不一定了,像她這樣的女演員我見多了,要不是後面有人,怎麼可能有現在的地位,背後不知道跟過多少人。”,說完露出了猥瑣的笑容,明明是一張普通的臉可惜身體裡卻是一個安着馬桶腦子的下水道人。
圍在旁邊的不少人笑出了聲,有男有女,也有人笑得勉強似乎只是爲了顯得合羣;有人笑得得意因爲他們覺得付淺確實德不配位,實力不行,又愛作妖;還有一些人就是純粹的猥瑣,天生腦子裡就戴了有色眼睛和偏見對誰都可以無差別攻擊。
他們看見了付淺,一些人轉過頭回避付淺的眼神,一些人收斂了表情,但大部分人還是一副看好戲的狀態,小部分人逃離了尷尬現場,那位猥瑣仁兄此時仍挑釁的看着付淺。
此時他們應該最期待的就是付淺委屈柔弱但卻不得不忍着淚水假裝沒聽到他們侮辱性的言語走過去,次之也是冷着臉走過去,或者被激怒了爆發一頓完全丟掉女明星的體面也不錯。因爲此時她是有把柄的弱者,那麼手握把柄的他們當然可以享受這種來之不易的拿捏她的快感。
但是付淺只是微微一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走過去,盯着他看:“說啊,怎麼不說呢?”
那人顯然沒想到付淺是這種反應,笑容有些僵住了。
“陽煜,你把手機錄音打開。”
“哦,好的。”雖然不知道付淺賣的什麼藥,但陽煜還是老老實實地打開了錄音。
“好的,你可以繼續說了,你最好給我說清楚我整哪裡了,我又跟過哪些人,把證據都給我擺出來。不然,我可以告你誹謗。”,付淺對着男人露出了更得意的笑容。
男人表情開始慌亂,勉強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求饒般地說:“付老師,剛纔是我嘴欠,對不起!”
旁邊的一些人也覺得事情似乎不是看笑話這麼簡單了,也紛紛爲他說好話。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既然知道自己嘴欠爲什麼不早點把自己的嘴巴縫上呢?以後記得沒有根據的話少說,免得給自己惹麻煩喲。”,付淺繼續和顏悅色輕聲細語地說,說着還拍了拍男人的頭。
付淺停頓了一下,從兜裡拿出溼巾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加重了語氣說:“還有,以後誰要喜歡嚼舌根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別沒眼色地往人跟前湊。別人在人後說什麼我管不着,但要是在我面前讓我不痛快,我也有的是法子讓大家都不痛快。”
說完這段話,付淺帶着笑容昂着她高貴的頭顱滿意離去。她在心中暗自讚歎自己剛纔那番演技真是不錯,整個臺詞輸出簡直可以算她職業生涯最佳片段之一了,可惜的是不能錄入正片。
而跟在身後的陽煜覺得付淺就像宮鬥戲裡囂張跋扈的寵妃,而自己就是寵妃身邊的狗腿子小太監,剛纔付淺離去的那一刻,他差點就弓着身子迎過去雙手扶住付淺的右手,尖細着嗓子喊:“擺駕,回宮。”
但事實是他確實邁着狗腿子的步伐追了上去,跟付淺說:“淺姐,你剛纔真是太棒了!”
“那當然。”付淺繼續矯揉造作地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身體扭着海帶般的步伐往前走。
“淺姐,你怎麼想到用這樣的方式回懟他的?”,陽煜連語氣都變得狗腿子了。
付淺聽了他的問題停頓了一下,然後回答說:“所以說懂法律很重要嘛,你作爲我的助理從今天開始也得多學一點法律知識,最好就是去考個證。”
但付淺其實已經預想過這個場景無數遍了,她想過很多應對方式,就算上這一次的應對她也面對鏡子演練了不下十遍表情和語氣的細節。有時候她在想如果自己在演戲的時候也拿出這種精神,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包攬各大獎項了。
“啊!淺姐,不要吧!”,陽煜開始後悔自己長了這張嘴了。
“算了,跟你開玩笑的,證就不用考了,但法律還是要學的。”
“謝謝,淺姐。”,陽煜覺得此刻的付淺似乎多了一分親切,少了些許瘋狂。如果她能一直這樣的話,或許他的工作能做得輕鬆些。
日落西山,但片場卻仍然堆滿了人,沒有收工的跡象。
“卡!”,這場戲已經NG了十多次,導演的臉上除了疲倦還有焦急。
“化妝師,補一下妝。”
“付淺,你的情緒還是不太對,這時候你應該先是震驚然後悲憤最後再無助落淚。你想象一下自己被最重要的兩個人背叛的感覺,好嗎?”
副導演走上前來給付淺講戲,這是一場女主發現自己的白月光男友出軌閨蜜的戲,但付淺似乎還沉迷於下午的那場精彩的懟人,遲遲進入不了狀態。
“謝導,我們付老師可是拿過金烏鴉獎的人,更何況她這臉不知道恢復好了沒?您就別難爲她啦。”,旁邊飾演閨蜜的女配冰清帶着濃濃的綠茶味說道。
付淺挑了挑眉,眼皮跳了兩跳,顯然是很不明白冰清現在的綠茶手段爲何如此低級了,簡直就像是一個惡毒女配了。但無所謂了,反正她們倆早就看對方不爽了,既然有針可以戳對方身上,管她高級還是低級了。
“哎呀,冰清姐您別這麼說,我還爲您抱不平呢!怎麼着我也是看着您的戲長大的,今年您主演的電影《招風引蝶》評分2.9比我的《天上掉餡餅》還低了0.6分,在裡面您表演的面癱那可真是讓我驚爲天人,頂禮膜拜。可是這金烏鴉獎居然沒頒給你,連提名都沒有你。要我說啊,就是他們太勢利眼了,覺得您沒有我熱度高,都不願意蹭您的熱度。”,付淺拉過冰清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彷彿真是在爲她鳴不平。
冰清只能尷尬地笑笑,努力想抽出自己被付淺死死拽住的手,沒想到卻被付淺拉過去抱住了肩。
付淺制住冰清,對導演笑着說:“導演要不讓冰姐給我示範一下怎麼表演吧,她畢竟是前輩嘛,經驗肯定比我豐富。”
導演卻顯然沒有這個心情看她們兩個綠茶在現場鬥下去,趁人不注意他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然後說:“不用耽誤時間了,付淺你進入狀態我們就再來一條。”,笑話,讓冰清演示一遍?不純純耽誤時間?她倆的演技可以說是半斤八兩好吧!
於是他們又再拍了一條,意料之中這條也並沒有變得更好。但導演決定放過自己了,因爲他終於想起自己找這兩個沒有演技的死對頭來拍這部劇的原因不就是爲了熱度嗎?一如他爲什麼拍這部爛到透頂三觀崩壞沒有劇情只有BUG和狗血的破劇本一樣,都是爲了錢嘛!
而如果他們今天沒有拍完這場戲意味着拍攝時間又得延長一天,他又得多花一天的錢,浪費一天的生命,他之所以還坐在這裡拍這部爛劇,完全是爲了錢而不是什麼狗屁理想。而之所以他還能在這裡安穩的擺爛那純純是因爲幾乎大部分同行都在擺爛。
他想必須在此刻結束他之前希望拍出一條好片的錯誤決定,因爲他的導演生涯不應當只有這麼一部爛劇,還有更多的爛劇在等着他去拍。更多的錢他着急去數,至於“狗屎”那就留給觀衆去吃吧!也許吃着吃着他們就習慣這種口味了,實在不行還有營銷手段可以給他們洗腦,再不行也還有粉絲買賬。這就是請有熱度的演員的好處,省下了部分“洗腦”(宣傳)費用以及絕對不用擔心會虧太多,因爲還有龐大的粉絲羣體兜底。
在想清楚這一切以後,導演喊了“卡”,告訴大家今天的拍攝任務結束。
對於導演來說,這擺爛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而對於付淺來說,在一天之內懟兩個人所帶來的快樂卻遠遠沒有結束。所以她在吃完飯後,又繼續在各個片場以及街道上閒逛。唯一不開心的就是奉命監視她的陽煜一直在她耳邊像一隻蒼蠅般絮絮叨叨地通報她現在的輿論情況以及劉黎洛的戰果。
總而言之就是劉黎洛不出付淺所料又給她立了個勇於接受批評的人設,而針對黑帖這事,她則先是譴責了盜號的“黑粉”,而後又讓營銷號總結了許多關於付淺最不堪入目的黑評賣了一波慘,虐了一波粉,賺到不少同情的“眼淚”。
“看來離我被封殺還遠着呢!劉大經紀人和公司還是不願意放棄我這顆搖錢樹的嘛。”,付淺笑道。
“其實淺姐你也沒做什麼壞事,光這兩條還不足以到封殺的地步啦。”
付淺沒有說話,因爲她心裡很明白在娛樂圈裡很多時候並不是以做沒做壞事來決定你的命運,而是以你所能帶來的利益來決定的。
片場很是熱鬧,也有大半夜仍在拍戲的,有的人很努力地練習表演,練習每個細節只爲了一個無足輕重隨時會被剪掉的小角色;而有的人明明手握很多資源,卻選擇擺爛,糟蹋一個又一個劇本,只爲了演出自己。
付淺又想起了那個女孩,她笑着對她說:“我們會成名的對嗎?我們即使成名了也會做一名優秀的演員的對嗎?我們熱愛每一個角色,我們的表演會賦予他們生命對嗎?”
或許會吧?付淺想得出神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雖然偏僻但也很安靜,那裡靠近一處廢棄的人工湖,生鏽的欄杆上纏着牽牛花的枯藤。今夜月色很好,照在湖面到別有一番意境。
但在月色中卻依稀看到有兩個人在樹林處擁抱,遠遠看着身形非常熟悉。
“是李美麗!”,付淺與陽煜對視了一眼,驚訝地捂住了嘴,連忙向後退躲到唯一能隱藏他們身影的大垃圾筒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