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最後的霞風刀(上)

對於分析出的計劃,衆人保持着沉默,許久第一個開口的姬軻峰卻笑道:“也好,不管怎樣,我們先拿到情報再說。”

“不行!”唐術刑和顧懷翼幾乎同時拒絕。

“爲什麼?”姬軻峰不理解,“這是拿到情報的最佳機會!”

唐術刑看着姬軻峰,手指着遠方:“雞爺,做事目光要放長遠,不要盯着眼前看得到,但握不緊的蠅頭小利,咱們就算得到情報,無法活着走出蠱獵場,又有什麼意義?”

姬軻峰看着唐術刑,搖頭道:“可是我不明白,八方和藥金的人都活着,對咱們有什麼好處?”說罷,他舉槍指着峽谷之中,“藥金是製毒販毒的國際犯罪團伙,八方呢?只是爲了同門恩怨大開殺戒的同等罪惡組織,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唐術刑淡淡道,“但他們死了,我們即將面對的會是最強的敵人,我們的實力是什麼,我們自己心知肚明!”

“唐術刑!”姬軻峰瞪着唐術刑道,“我知道,你現在是八方的五陽負責人之一,同時,你也得明白你另外一個身份,是古科學部的臥底!”

唐術刑指着自己身後的龍麟刃:“我寧願成爲八方的人,也不要成爲古科學部的鷹犬走狗!而且我是爲了錢,和你目的不一樣。”

“你不念發小的舊情?”姬軻峰的語氣終於加重了,半晌才緩緩道,“好!一人讓一步,你既然不願意八方的人死,那咱們先聯手幹掉藥金的人。這次你無話可說了吧?”

“雞爺,你自己權衡下利弊吧,不要被蠱獵場的人所利用了。”唐術刑搖頭,“保持冷靜……”唐術刑的話只是開了個頭,姬軻峰便冷笑一聲提槍轉身朝着峽谷之中爬去。決定執行自己的計劃,先幹掉藥金的人。

媽的!唐術刑盯着往下爬的姬軻峰,按下通話器說:“阿米,你領着晨雪在這候着,我要下去。”

“你還負傷呢?”阿米透過灌木的縫隙看着遠處的唐術刑,“姬軻峰也只是着急得到情報。”

“沒事。”唐術刑纏緊了腰間的繃帶。“我就當做這是人民內部的矛盾,你們倆等着吧,千萬不要出來!”說着,唐術刑爬了下去。

唐術刑朝下攀爬的同時,對面植物叢中的小東北一直盯着他,喃喃自語道:“看他的身手和模樣。不像是個會用槍,還用得那麼好的人?”說着,小東北又問在峽谷下方的阿勒清,“喂,你先前爲什麼要上去找他?又說了什麼?”

“那是執行委員的命令。”阿勒清的聲音從通話器中聽來異常冰冷,“別忘了你的身份!”

“也請你這個騷婆娘別忘記自己的身份!”小東北立即還擊道,“咱們半斤八兩。沒什麼區別,這輩子都被困死在這裡了!”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自願的,你是被迫的!”阿勒清厲聲道,竟也不掩飾自己藏身的位置,直接轉身看着小東北所在的方向,這一看,立即被快落到峽谷中的姬軻峰所發現,姬軻峰盯着下方站起來的阿勒清,但沒有扭頭去看她所注視的方向。

“刑二,我知道那小子的位置了。”姬軻峰慢慢回頭。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朝着下面爬去,同時低聲道,“大概方位在你5點鐘方向。”

“收到。”唐術刑距離姬軻峰有十來米的位置,也沒有回頭去看,只是繼續朝着下面爬去。他不能急,如今他受傷,還攀爬在峭壁之上,無法射擊,如果下意識回頭去看小東北所在的位置,會刺激到對方,到時候吃虧的是自己。

阿勒清慢慢回過頭去,同時掃了一眼下落的姬軻峰,而在峭壁植物叢中的小東北卻是閉住呼吸,握緊手中的德制毛瑟,槍口朝着姬軻峰,又調轉向唐術刑,直到兩人都沒有什麼反應,朝着下面繼續爬去之後,小東北這才鬆了一口氣,抹去額頭順着鼻尖最終滑落到嘴角的汗水,用通話器低聲罵着阿勒清:“艹你媽!你這個騷娘們,你差點害死我!”

“如果兩個爬在懸崖峭壁的人,還能轉身操槍打死你,只能算是你倒黴。”阿勒清說着,只是站在峽谷中間的骸骨堆之中,而不挪動步子。姬軻峰此時落在她身後五米開外的地方,緊握着手中的槍,慢慢朝着她的前方走去。

等姬軻峰掠過阿勒清身邊的時候,扔下一句話:“我不與你爲敵,你也別偷襲我,否則我身後的兄弟會一槍打爆你的腦袋!”

“別忘了……”阿勒清一動不動,連目光都未曾落在已經走到自己前方的姬軻峰身上,“在你那位兄弟的身後還有一支槍對着。”

“騷娘們!別動,我得解決一個,否則這遊戲就不好玩了!”小東北說着,將槍口慢慢推上前,另外一隻手則慢慢掰開綁住自己身體的繩索活釦。

小東北的槍口先是瞄準了已經落在峽谷內的唐術刑後腦,接着又移開對準了姬軻峰,最後又慢慢移動到了阿勒清的後腦上,隨即冷笑道:“阿勒清,我現在很想一槍打爆你的腦袋,看着你的腦漿落在你胸部上是什麼樣子。”

阿勒清沒說話,只是站在那。唐術刑和姬軻峰提着槍也站立不動,都有一種死神舉着鐮刀從他們頭頂揚過,正在做着最終選擇的感覺。

“呯——”小東北的槍響了,那顆子彈沒有擊中他們任何一人,而是徑直朝着賽博格的身後射去,擦過陽蛇的頭皮,直接打在矇住賽博格探頭的黑布一側,將黑布右側直接打裂開來……

就在槍響的同時,姬軻峰和唐術刑同時轉身,姬軻峰操槍上前一步對準了阿勒清的面部,而唐術刑則直接轉身朝着判斷出小東北的位置連開兩槍。

第一槍擊中了小東北頭頂位置的岩石,小東北鬆開活釦。整個人朝着峽谷下方翻滾着跌去,唐術刑立即靠着峭壁又扣動了扳機,對小東北的下落做了預判,朝着他即將掉落的位置又開了一槍,子彈穿過小東北的左肩頭。又鑲進峭壁之中。

小東北落進下方的骸骨堆之中,掉進自己早就挖好的掩體坑道內,隨後操起預先放在那裡的一支湯姆森衝鋒槍,對幾十米開外的唐術刑盲射。

“臥倒!”唐術刑轉身朝着阿勒清撲去,直接將其撲倒在地,姬軻峰也立即趴下來。避開湯姆森衝鋒槍鋪天蓋地的密集掃射——小東北手中這支還安裝了槍口制退器,攜帶了50發彈鼓。

小東北掃射的同時,抓了一顆煙霧彈直接扔在自己旁邊,接着等子彈掃空,將身邊準備好的幾塊石頭朝着自己後方一一扔了過去,砸在骸骨堆之上發出形同腳步的脆響。造成自己扔掉煙霧彈之後已經趁機跑掉的假象。

“別動!他沒走!”唐術刑仰頭朝着一側的姬軻峰低聲說着。

“我他媽知道!”姬軻峰低聲道,槍口上揚,對準了先前衝鋒槍射出子彈來的位置,雖然這個距離自己手中步槍的火力比不上湯姆森,但藉着骸骨堆的掩護,對方不冒頭不瞄準很難打到自己。

唐術刑身下被壓着的阿勒清此時扭動着身軀轉換着姿勢,面朝上看着身上的唐術刑。歪着腦袋看着他,一副十分不理解的模樣,唐術刑對姬軻峰說完又看向阿勒清,對視一陣之後,阿勒清問:“你爲什麼要撲倒我?”

“我不撲倒你,你早成蜂窩了!”唐術刑說着挪動着身子朝着旁邊移去,卻又被阿勒清一把拽了回來,唐術刑盯着她說,“幹嘛?還想吃我豆腐呀?”

“你最好就這麼趴着,一直趴到前面被賽博格制住的幾位都死了爲止。”阿勒清湊近唐術刑的耳邊。輕輕咬住他的耳垂一字字說着。

糟了!媽蛋的,把這事忘記了,先前那顆子彈小東北打什麼了?唐術刑看着濃霧之中,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依然能聽到對面賽博格機體發出的轟鳴聲。還有陽蛇發出的慘叫聲。

幾分鐘前,小東北那顆子彈擊斷了矇住探頭的黑布之後,黑布掉落,賽博格遠程控制者立即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將右手抓住的鬼虎朝着右側峭壁上重重一撞,接着雙腳一蹬,在腳下蹬出兩個深坑之後,高高躍起,在空中翻滾一圈,又舉手接住從峭壁反彈回來的鬼虎,再用身體重重壓向在前方趴着的仲永。

仲永都傻眼了,自己的整個人先是被賽博格躍起投下的黑影所覆蓋,接着只能閉上眼睛等着被壓死,就在那一剎那,仲永的腰部突然被從賽博格身後甩去的一根黑色布帶纏住,接着又被狠狠一拖,避開了賽博格的重壓。

驚魂未定的仲永看着壓下的賽博格,還有地上粉碎的骸骨,這纔回頭來看着單手抓着布帶,氣喘吁吁的陽蛇,陽蛇滿頭大汗地看着他,喊道:“傻子,跑啊!”

跑?往哪兒跑?怎麼跑?仲永腦子中冒出好幾個問題,等着陽蛇再喊之後,這才朝着陽蛇的身後拔腿玩命地跑去,陽蛇則垂着那隻中毒麻木的手臂,甩開布帶,盯着起身來,雙手依然抓着鬼虎和雷宇的賽博格,沉聲道:“來呀!”

賽博格轉身,渾身上下關節的齒輪快速運轉着,邁着沉重的步伐慢慢靠近站立着不動的陽蛇,與此同時,遠程控制者用探頭盯着跟前面無懼色的陽蛇,露出十分詫異的表情。

“這老頭兒找死嗎?”遠程控制者自言自語道。

跑出十來米開外的仲永停下了,回身看着陽蛇,雖然不願意,但依然是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前輩,謝謝,真心的。”

“走!”陽蛇也不回頭,只是厲聲喝道,“記住,正邪之間只有一步之遙,做好事不容易,做好人更不容易,但要做壞事,只需要一句話一個念頭一個手勢,不要學那錦承,不要被他迷惑了!”

“前輩……”仲永知道陽蛇即便功夫再高,也不會是賽博格這個金屬怪物的對手,正要邁着步子回去幫忙的時候,陽蛇又吼道,“叫你走就走,霞風刀陽蛇從來沒有退縮過……”

是嗎?沒有退縮過嗎?我退縮過,但這次不會了。陽蛇心中在流淚,閉眼在心中嘆道:斷金門的祖先們,陽蛇有今天,也是天譴吧!當年那些雜碎圍攻斷金門遺址,我卻爲了保命,爲了利益沒有出手,辜負了你們的信任,也愧對霞風刀這個稱號,今天我不想挽回這個名譽,只是想盡力一戰。

“走啊!”陽蛇喊道,用布帶將那隻麻木快廢掉的手綁在身體一側,接着用牙將布帶紮緊,單腿一躍,朝着賽博格頭頂跳去,接着右臂成刀狀直接劈了下去,這一劈,竟然將賽博格頭頂的頭罩直接劈裂開一條縫,在其中的拉賓仰頭望着,驚得張大嘴巴,不知如何形容眼前的場景。

“幼稚!”遠程控制者揮舞着賽博格的手臂,用手中的鬼虎直接砸向在其頭頂上的陽蛇。

“閃開呀!老爺子!”鬼虎喊道,卻無法掙脫其手臂。

“嘭——”陽蛇單臂直接擋住了襲來的手臂,接着整個身體擠了過去,死死靠着賽博格的手腕,單手單腿撐着賽博格的手指一側,奮力去掰開手指救出鬼虎來。

手臂遭受那沉重的一擊,已經震得陽蛇一口老血從喉嚨中噴了出來,但他只是含在口中,大叫着將賽博格的手指直接蹬開。遠程控制者驚訝地看着控制檯上閃爍的報警紅燈,不知道這個死老頭子哪兒來這麼大的力氣,竟然可以單手單腿掰開手指,急忙抓着操縱桿試圖挽回局面。

“出去呀——”陽蛇喊道,鬼虎終於有了點空隙,立即身子一縮從賽博格手中滑落下去,本想轉身再幫助陽蛇,卻沒有想到陽蛇被賽博格揮手一把抓住,憤怒的控制者將左手的雷宇重重摔下,雙手重重一合,像拍死一隻蚊子一樣,將陽蛇直接夾死在兩隻手掌之間。

陽蛇的身體變成肉泥,剩下還算完整的只有露在手掌之外的頭顱和雙腳……

“霞風刀……陽蛇……回去見……祖宗了……”陽蛇用憋着的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說完之後,歪頭死去。

鬼虎站在那盯着死去的陽蛇,感覺自己心跳都停止了,許久才上前抱住陽蛇的腦袋,暴吼道:“師父——”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叫這個稱呼,竟是在陽蛇死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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