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捧着那張牌,如獲珍寶。
只見那張卡牌上畫着一道純粹的黑光,四周都是身穿祭司袍的人,圍繞着黑光,做出載歌載舞狀。
魔女將這張卡牌輕輕貼在自己額頭上。
卡牌頓時散做一團黑暗光芒,將她徹底裹了進去。
數息之後。
黑暗光芒消失,魔女劇烈的喘息着,跪在地上,任憑身周爆發出陣陣縹緲的輕吟。
她頭上的雙角變得更長、更彎曲,肌膚雪白,背後有一道深重的黑影若隱若現。
魔女緩緩站起來,渾身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妖嬈之意。
“多謝大人。”
魔女朝小蝶施了一禮,欣喜的致謝道。
——不僅解除了惡咒,她整個人似乎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不必客氣,你本就快進階了,我的卡牌只是把這個時間提前了一點。”
小蝶一邊說着,一邊衝魔女使了個眼色。
還不快走?
魔女明白過來,再次施了一禮,急匆匆離開了酒吧。
那名壯漢緊跟着就要出去,走到半途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掙扎了半天才爬起來。
“你竟然敢一而再的干涉我們惡鬼世界的事。”
壯漢惡狠狠的望向小蝶。
小蝶卻不看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若無其事的慢慢啜飲着。
壯漢退到一旁,取出一張符籙,衝裡面念道:“任務失敗……因爲有人阻攔……是的,我在酒吧,有人在酒吧救走了那個魔女……”
符籙化作一道火光,飛出了酒吧。
此時,酒吧裡的其他客人不僅沒走,反而紛紛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沒過多久,酒吧的門被推開。
冷風中,幾名戴着惡鬼面具的人走進酒吧。
“大人。”
壯漢趕緊迎上去。
“是誰攔着你?”爲首的一人問道。
壯漢指了指小蝶。
那人看了看小蝶,身上冷冽的殺機漸漸消失。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似乎陷入了什麼難堪的困境。
小蝶無聲的笑了笑,說道:“怎麼?買賣還沒做成,就準備對我們下手了?”
那人聽了這話,終於挪動腳步,走到小蝶面前。
他取下惡鬼面具,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恭聲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等當然不敢冒犯蝶女,只是我的屬下第一次來虛空城辦事,有眼無珠,還望蝶女恕罪。”
“走吧,別打擾我喝酒就行。”小蝶道。
“明白了,我們這就走。”
老者躬身行了一禮,帶着一羣屬下走了。
一場衝突消弭於無形。
客人們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便不再關注小蝶,自顧去商量他們自己的事去了。
酒吧恢復平靜。
角落裡,兩隻橘貓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公子,小蝶現在好像很厲害啊。”山女悄聲道。
“她一直很厲害,非常厲害。”顧青山道。
——認真說起來,自己還欠她一條命。
當初羅剎世界已經被另一個世界徹底佔領,但自己和白狐都不知道。
若是自己跟隨白狐去了羅剎世界,恐怕很有可能就死了。
小蝶救了自己一命,以此交換自己幫她去送花給巴利。
自己這纔有機會接觸九億層世界,結識巴利和小喵,加入鐵拳俱樂部,前往阿布魯息,最終救下蘿拉。
想不到過了這麼久之後,自己穿越時空,一心想去惡鬼世界,卻在惡鬼世界附近的虛空城裡再次碰上了她。
忽然。
小蝶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迷濛的醉眼忽然睜得圓圓的。
她望向酒吧角落,目光落在虛空之中。
“啊呀,我想起來,你是顧青山,你怎麼在這裡?”小蝶驚奇的問道。
她這一舉動再次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
就連吧檯後面的幾名酒保也露出好奇之色。
大家紛紛朝角落望去,甚至還動用了探測一類的術法。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現。
角落裡空空如也。
顧青山情知小蝶已經感應到了自己,略一猶豫,便解除了“化身橘皇”,從角落裡走出來。
山女依舊化作橘貓,蹲在他的肩膀上,警惕的注視着四周。
“好久不見。”顧青山笑道。
周圍發出壓抑的驚呼聲。
原來角落裡真的有人!
小蝶打量着顧青山道:“最近我聽說過你不少事情,其他人還好嗎?”
顧青山心神一動。
顯然是在這種場合,爲了謹慎起見,對方沒有提巴利和小喵的名字。
這是爲了保護巴利和小喵。
“他們還好,不過最近發生了許多事,這裡似乎不太方便說。”顧青山道。
小蝶站起來,開心的道:
“確實是好久不見,走,去我那裡,我們可以邊喝邊聊——我記得你酒量還不錯。”
“啊,那就叨擾了。”顧青山微笑道。
小蝶在前,顧青山在後,兩人走出了酒吧。
他們穿過幾條街道,七拐八彎,最終來到一片居民區。
“就在那兒。”
小蝶指着斜前方,說道。
顧青山望去,只見街道對面有着一棟紅磚砌成的小屋,四周圍了一圈兒木柵欄,裡面種着一簇簇鮮花,幾顆巨樹分別圍繞在小屋周圍,形成一片翠綠樹蔭。
遠遠看上去,在鱗次櫛比的居民房屋中,這座紅磚小屋顯得分外幽靜。
“不錯的地方。”顧青山讚了一句。
“是嗎?你來這裡多久了?”小蝶問道。
“兩天。”顧青山道。
小蝶聽了,便發出意味難明的“嘿嘿”笑聲。
她帶着顧青山穿過街道,來到小屋門口。
小屋的門前趴着一條大灰狗,睡的正香,兩人經過之時,它連眼皮都沒擡。
顧青山在客廳坐定,小蝶便去烹茶。
不一會兒,茶水就好了。
“多謝。”
顧青山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開始講述九億層世界裡的事情。
他足足講了半個時辰,才把發生的事情都講完,中途小蝶問了一些問題,顧青山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想不到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虧我還覺得九億層世界是個安穩地方。”小蝶感慨的道。
顧青山想起前事,認真致謝道:“當初多謝你救我一次,還送我去九億層世界。”
小蝶擺手道;“不必客氣,你在懸空世界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覺得你值得我出手,所以才那麼做,其實我很高興你能加入鐵拳俱樂部。”
“你怎麼會離開九億層世界,來到虛空城?”顧青山好奇問道。
“我太瞭解九億層世界了——九億層世界天然有着法則缺陷,旁邊就是恐怖的永恆深淵,又處於末日頻發之地,偶爾還能看到秩序與混亂的蹤跡——它們關係到某種特別厲害的存在,所以從虛空諸多種族的角度來看,九億層世界不但孱弱貧乏,而且是非太多,沒人願意去。”
“不過呢,九億層世界的原生居民倒是不會受到什麼困擾,畢竟永恆深淵已經默認了九億層世界這個鄰居。”
小蝶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黯淡了些。
她嘆口氣,繼續說道:“我和我的孩子都變成了魔怪,我不想他從小就靠殺戮和吞噬生命成長,所以帶他來無盡虛空之中,想讓他保持一個正常的生活狀態。”
顧青山一默,思索着說:“我倒是有一柄永恆深淵兵器,可以讓時光倒流,這樣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小蝶感受到他的善意,笑着幫他續了一杯茶,緩緩說道:“不行的,當初我生產的時候,被那些人圍攻,我的孩子生下來只活了短短數息……最後一刻,我用了一種極其秘密的方法,將孩子轉化爲魔,又用自己的靈魂鏈接了他的靈魂,替他承受大半的死亡,這才讓他起死回生。”
“假如你讓時光倒流,我跟我孩子依然處於那種狀態,不會有改變。”
“而且他已經慢慢長大,你若讓我回到懷孕時的狀態……他也回不去,到時候不知會發生什麼。”
顧青山聽了,不禁默然。
是的,很多時候,並不是回到過去就能解決一切。
有些人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註定是場悲劇,就是不知最終的走向會是……
顧青山小心翼翼的問:“你的孩子呢?我怎麼沒看到?”
小蝶答道:“上學去了,他們是寄宿制,週末纔回來。”
顧青山一怔,心中鬆了鬆。
他忍不住長出一口氣,捧着茶杯輕輕抿了下。
小蝶觀察着他的反應,微微露出笑容。
顧青山靠坐在椅背上,隨意問道:“虛空城包容一切存在,所以你們就在這裡安居了?”
“是的,我們現在過的還行。”小蝶捧着茶杯,眼神明亮的道。
“啊,對了,我自信隱匿的術法還算不錯——剛纔在酒吧,你是怎麼察覺我的?”顧青山好奇問道。
“你身上有我留的一個印記,我感應到了它。”小蝶道。
“原來如此。”顧青山恍然道。
小蝶道:“你心思縝密,做事有一手,天資也不錯,我猜你也許有機會離開九億層世界,到無盡虛空亂流之中來冒險,所以就留了那個印記。”
她伸出手指,在顧青山胸口輕輕一點。
只見一團光在顧青山胸口閃了閃,隨即再次隱沒。
“每個人一生之中,只能用一次這個印記——假如你被什麼東西殺死,這個印記將會讓你的靈魂和血肉回到虛空城,再次復活。”小蝶輕聲道。
“這麼厲害!你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其實應該留着自己用的。”顧青山動容道。
“沒什麼啦,你太年輕,實力太弱,比我更需要它。”小蝶擺手道。
顧青山心中沉甸甸的。
小蝶最後跟巴利他們相聚了一場。
爲了感謝自己,她竟然送出瞭如此重禮。
小蝶露出回憶之色,說道:“因爲我和我的孩子太過奇特,所以當初快要離開懸空世界的時候,我已經得到了邀請,它們給的邀請禮就是這個印記。”
顧青山道:“等等,你現在屬於一個組織?”
小蝶理所當然的道:“是啊,我現在是兇魔塔的專職老師,負責教噬魂和食界兩門課,對了,我兒子也在那裡上學。”
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