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要送死,也怨不得我了!”
無竟心中洞然:這姓陳的顯然知道自己的計劃了,已沒有活在這世界上的必要!
無竟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支骨笛,湊到脣邊,吹奏起來。
笛聲嗚咽,如冷幽黑濁的一灘死水,承載不了半絲月光!
卻又可吸納萬物,任誰掉入其中,定會萬劫不復!
“烘——”
燭火爆燃,笛聲忽止,五個黑袍委地的頎長男子圍在了陳輕嶽四周。
許久,無人言語!
氣氛凝寂,肅殺!
蒼鷹在搏殺獵物時也會如此蓄勢!
萬股溪流涌上崖巔,即將凌空噴濺!
陳輕嶽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臟的“撲通”聲,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
如彎弓勁張!
無竟突然右手一揮!
“噗!”
血光刺目!
染了陳輕嶽一臉!
無竟一臉驚異,望着落在地上的右臂,完全不敢相信。
自己揮手如電,陳輕嶽斬殺的速度竟比火石還快!
唯一的解釋是,他早已料到無竟的動作!
“哼,你雖斷我一臂,我卻能令你屍骨無存!”
無竟強忍劇痛,牙關緊咬。
臂雖斷,指令卻已發出,五個男子幽然地繞着陳輕嶽旋轉起來。
降魄陣乃上古離羲氏所創,陷入陣中之人會魂魄支離,思維混亂,瘋狂癲邪,行爲乖異,最終精、神耗盡而亡!
陳輕嶽眼前一陣迷離,盡是些不着邊際的影子。
陳輕嶽忽然陷入了回憶中:大漠、雪山、阿爸、阿媽,還有那匹健馬——坤丟。
陳輕嶽神志漸漸混亂起來……
這正是無竟希望看到的!
“既來之,則死之!哈哈,天下誰人能逃過我的降魄陣!”
無竟中了魔障一般狂笑!
他自卑,寡言,他需要釋放!
眼前這個姓陳的,如同他豢養在籠中的獵物。
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無竟神色駭人!
“叮——”
無竟左手中不知何時摸到了一枚銅鈴,鈴聲悅耳。
衆黑衣人聞聲,突然騰於半空,衣袖連甩!
箭矢如雨,扎向陳輕嶽!
不需要有準確的方位,不需要有固定的目標!
亂拳傷人,何必瞄準要害?
萬矢之下,定無完膚!
“噗!”
箭矢同時扎入陳輕嶽體內,僅發一聲!
陳輕嶽心神漸漸聚攏,收回思緒,巋然不動,眼神鄙夷前視,如他的名字一般,五嶽都算個狗屁,你無竟更不在話下!
無竟突然感到自己很渺小,渺小如螻蟻!可憐,可憐如秋蟲!
要與兄弟鬥個死活,沒有半絲親情!
滿腹苦楚無人訴說,沒有半點友情!
更沒有一世相知,何談愛情!
……
陳輕嶽雖中箭,但卻沒有半滴血濺出!
他的神色漸漸恢復過來。
“好險!我如果不凝住心神,而選擇冒然進擊的話,恐怕早已經魂飛魄散了!”
衆黑衣人突然消失!
黑衣人乃是被攻擊之人的心魔幻化而成,誰都能打敗別人,但很多人卻戰勝不了自己的心魔!
陳輕嶽做到了,他突然感覺自己血脈通暢,如同立於高山之巔,神清氣爽。
無竟見陳輕嶽雙目明澈,已經知道降魄陣被破,心內頹然,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我必須殺死你,然後向無川覆命!”
陳輕嶽淡淡道。
他不會可憐一個想要他命的人,即使這個人目前真的可憐巴巴。
“全是裝的!”
在陳輕嶽的詞典裡,根本就沒有真誠和信任的位置!
“哈哈哈——”
無竟癡笑一陣,目光呆滯。
“無川啊,你真是我的好弟弟,爲了那美酒宮妓,爲了那權力名望,你竟然要害死最親近的人!你以爲我死了,你就高枕無憂了嗎?那六國的勇士,那番邦的鐵騎,會將你那尚未坐熱的龍椅踏碎!會將你最珍愛的女人強擄!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無竟緩緩癱倒在地上,口鼻流血!
他顯然已爲自己準備好了毒藥。
“也是個明智之人,可惜了!”
陳輕嶽心中暗歎。
……
囚雲殿內。
無川望着前來複命的陳輕嶽,喜憂參半。
謀害自己的人已死,可喜。
可六國如果藉機興兵來伐,該怎麼辦?
燕國已逢百年不遇的蝗災,兵士們無以果腹,個個體軀羸弱,如同紙片。
一陣厲風就可以將他們吹倒,別提什麼戰鬥力了。
秦國,虎狼之國,位於莽河以西,周匝三千里,已傳十世。國君痕衝從不飲半滴酒,不碰一個女人,連睡覺都披着鎧甲,枕着利劍,其野心可想而知。
楚國,蠻霸粗野,位於念骨山以南。國土雖小,國君從漠卻豢養種種異獸珍禽,待機而發。這些禽獸可噴焰吐火,戾鳴九皋。
一禽可破千夫陣,一獸可抵百萬兵!
還有隆國、熙國、盛國、昆國……
獨獨燕國勢力最弱!
弱國一定會捱打!
無川每日狂飲買醉,縱情歌舞,也是在排遣心中的鬱悶!
堂堂朝野,濟濟百官,竟然沒有一人能爲我分憂!
這幫酒囊飯袋,留着又有何用!
無川心煩,每日召一名大臣上殿,責罵一番,便讓兵士拉出去將其砍了腦袋。
如此,心中坦然一些。
百官惶惶,皆欲收拾行囊,逃亡他國。
直到陳輕嶽的出現,才改變了這個局面。
“陛下,六國虎視我大燕,地理上又處於合圍之勢,爲打破樊籠,我認爲應當先從楚國下手!”
陳輕嶽明顯察覺到了無川心中的憂慮。
“這人殺我兄長,博取了我的信任,現在竟能敏銳地洞察到我的情緒,實在不能留!”
無川臉上忽然陰雲密佈,隨即一閃而逝。
“陳輕嶽,你若能使我大燕轉危爲安,我便任命你爲太尉!”
無川慨然道。
這種頂級高官對一個少年而言,明顯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但陳輕嶽卻並不需要這些。
“陛下,秦國最強,楚國國君從漠卻生性多疑,陰險狡詐,雖然仰秦國鼻息行事,唯其馬首是瞻,但內心對秦國還是有所提防、疑慮重重的,生怕秦國強盛後,自己成了“棄子”,難逃覆亡的命運。我們可以先竭力攻下楚國幾座城池,然後派一刺客,潛入楚國,將楚國太子擊殺,楚國必定聯合秦國來犯我境。我們便割讓那幾座城池給秦國,與秦國修好,秦兵若退,楚國獨木難支,也會退卻,而且會與秦國爭奪自己的屬地,兩國自相內耗,我們便可坐收漁利。一旦秦、楚勢弱,其餘四國不足爲慮。”
陳輕嶽娓娓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