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爺,你似乎是誤會什麼了,我同錢家小姐之間,並沒有半分關係。而且,我同你們南儲國的惜月公主大婚當即,更是不會同其他的女子牽扯不清了。”玉衡公子沒有扯開錢盛的手,只好錯開身子,不讓錢盛面對着自己跪着。
“什麼?惜月公主?”錢盛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玉衡公子?”
“正是。”
錢盛回頭看了那個小丫鬟一眼,“我們是不是認錯了人?”
小丫鬟一看見玉衡公子就哭得梨花帶雨了,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是的,老爺,小姐喜歡的人,就是玉衡公子,只不過……當時小姐和奴婢都不知道玉衡公子的真實身份。奴婢也是現在才知道……恐怕,恐怕小姐直到如今還不知道真相呢。”
錢盛突然沉默了,按照這麼說的話,那麼當時的情況極有可能就是玉衡公子沒有看上錢多多了。也是,玉衡公子貴爲東祁的皇子,並且其才華更是在這幾個國家之間都有流傳,看不上錢多多也是理所當然,他和惜月公主的確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錢老爺快快請起吧,我的確是不知道錢小姐的下落,只能說抱歉了。”玉衡公子扶錢盛起來,這一次錢盛沒有掙扎,而是一臉頹敗的站了起來。
“哎……多多已經走了一個來月了,我派了那麼多人去找,就是沒有消息,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面要是遇見了危險可怎麼辦?哎……”錢盛連連嘆氣,聲音都有些哭腔。
玉衡公子心中微酸,“錢小姐洪福齊天,定然不會遇到什麼壞人的。”
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一個丟失女兒的父親,畢竟他還是個年輕人,體會不到他們的感受,而有些安慰的話,說了也和沒說一樣,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借玉衡公子的吉言了。”錢盛又嘆了一口氣,擡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今日真是對玉衡公子多有得罪了,還望玉衡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錢老爺不過是心急之下一時衝動,我可以理解。”玉衡公子微微勾脣,“時間太晚了,我就不在外面停留,先回府去了。雖然暫時我也做不了什麼,但是也會盡全力派人去搜索錢小姐的下落,一旦有消息,就第一個來通知錢老爺。”
“多謝玉衡公子,玉衡公子慢走。”錢盛拱了拱手,直到玉衡公子走遠了,才嘆息着搖了搖頭。
“老爺,回屋去吧。外面天太冷了。”
錢盛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走進了錢府。
他一直都被外面那些人傳錢多多的流言所誤導,以爲錢多多喜歡的是哪個窮酸的書生,料定那人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可是今日一見,他卻發現自己真的錯了。
玉衡公子有禮有貌,的確可堪良人,只不過,他的女沒有那個福氣罷了。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錢多多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而他之前一直以爲的唯一的線索,如今也告訴他不知道錢多多在哪裡。想來,錢多多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不讓他找到。
與此同時,南儲偏遠的沛城中,一間年久失修的破廟的門口,身着鵝黃色小襖的少女正支着下巴望天,今夜是難得的晴天,深濃的墨色天空上綴滿了亮晶晶的繁星,一輪圓月掛在正中,絲毫不因爲星星的璀璨而有任何的遜色。
錢多多裹緊了身上的襖子,將自己的雙腳蓋在寬大的襦裙下面取暖,不時的將雙手攏在嘴前呵氣。
也不知道父親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還在費盡心機的找她。
她從京都走到了沛城,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在拿着告示找她, 可是都被她巧妙的避開了。
錢多多自然是知道她這麼一走會對留在京都的那些親人們產生多大影響的,她的丫鬟和嬤嬤們都會很擔心,尤其是她的父親,一方面害怕她有什麼危險,一方面還要承受着她的族叔給的壓力。
原本錢家的家產就是一塊兒肥肉,錢盛只有錢多多這麼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兒,錢家的其他人就對這塊兒肥肉起了不軌的心思。之前錢多多在的時候,錢盛還能拿“女兒未必不如男”當藉口,可是現在錢多多突然一消失,下落不明,就等於讓錢家的其他人抓到了把柄,變本加厲的對錢盛施加壓力,讓他將名下的那些產業美其名曰的移交給錢盛的侄子們,讓他們照看,實際上卻是錢多多的族叔們在瓜分錢家的財產。
錢多多還在錢家的時候,總是渴望自由,可是離家之後才明白,其實哪裡都沒有家好。
尤其是經歷了過年之後,錢多多看到,很多即便是家中貧困的,到了過年的時候一家老小聚在一起也開開心心的。幸福其實無關於金錢的多少,人在,就快樂。
一個人在外面顛沛流離的,到了這個時候,夜深人靜,錢多多也不免有些懷念從前的日子。可是卻又不能說現在過得不好,以前在家呢,被大家寵着,的確很幸福,現在出來了,她也長了很多見識,學會了很多東西,這都是在錢家學不到的。總之,各有各的好處吧,她不排斥現在的生活,畢竟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就算是哭着,也得走完。
原處的馬蹄聲若隱若現,錢多多辨別了半天,這才分清就是自己前方傳來的,她還沒來得及先躲進廟裡面,就看見一個男子遠遠的似乎是瞧到這個破廟了,從馬上跳下來,牽着繮繩往這邊走過來。
錢多多皺了皺眉頭,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趕路的人?
她在外面漂泊久了,對那些總是在路上的人的生活習慣也摸透了,他們一般都是在黃昏時分就找到地方休息,很少有人會選擇在午夜趕路,太不安全了。
那人遠走越近,錢多多下意識的躲進廟裡,不論如何,這幾日她都是在這個破廟裡度過的,有利位置絕對不能讓那個新來的給搶去了。
錢多多當然還是有些危機意識的,進了廟裡以後就從包袱裡拿出了自己的匕首,藏在袖子裡面,準備防身用。人在江湖行走,怎麼可能連一點兒的自我保護的意識都沒有?這一路上,她也吃過不少的虧,但是吃一塹長一
智,好在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她動動腦子或者失點錢財也能解決。再加上前陣子她還認了個師傅,教了她防身的功夫,現如今,她倒是不會見到人就避之不及了,反而能瀟灑的聊上幾句。別人要是再想叫她吃虧,還真是不容易。
男子在破廟門口將那匹棗紅色的馬的繮繩纏在了門口的柱子上,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破廟,裡面雖然朦朦朧朧的,但是還能看到有些許昏黃色的光線。
這裡竟然還有人?真是讓人意外。
男子抿了抿脣,愛憐的拍拍那匹馬的鬃毛,然後大步的跨進破廟裡面。
這廟似乎是有些年頭了,裡面的像都沒有人,本應該放着佛像的位置空空如也,而案臺之上的香爐和幾個擺供品的盤子歪歪斜斜的放在那裡,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光源是從牆角發出來的。
那是一盞小小的油燈,很舊,舊到讓人不敢觸碰,怕稍稍用大了一點力氣就會讓油燈破碎。
守着油燈的,是個女孩,穿着一身鵝黃色的衣裳,瞧着應該是位大家閨秀,那身衣服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懷裡抱着個包袱,不大不小,看起來應該是她這個小女孩所能承受的住的重量。
那女孩睜着眼睛,盯着那油燈看,彷彿要把那火光看出個洞來。
她明明知道有人進來了,卻沒有絲毫的表情,對他視若無睹。
少年本想搭句話,畢竟有緣千里來相會,世界這麼大,他們能夠在這麼一間破廟裡相遇,也算是緣分。可是見那女孩似乎沒有任何想要說話的意思,少年只好訕訕的撓了撓頭,從包袱裡面拿出塊布料來直接鋪在地上,然後守着另一個角落坐下來,同少女井水不犯河水。
這是相安無事的一晚。
可是錢多多卻並沒有熟睡,畢竟荒郊野外的,她孤身一個女孩兒,要是廟裡面沒人也就罷了,偏偏還又來了一個男子,他們二人又不熟,自然不會聯手一致對外抵抗可能出現的其他危險,錢多多隻盼着他不是什麼衣冠禽獸就好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錢多多頭昏腦漲,本來外面就冷,她還不敢熟睡,一整晚都是半夢半醒的狀態,身子乏得很。
反觀睡在另一個角落的少年,他早就醒了,而且已經從包袱裡拿出了乾糧當早飯吃,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錢多多有些憤憤不平,怎麼同樣是在這個破廟裡面睡,他就又香又甜的,她卻腰痠背痛?這也太不公平了?再說了,這人也太奇怪了,估摸着是個新手,半夜不怕危險趕路不說,荒郊野外的睡覺怎麼不知道防備着點兒?昨晚上他睡得簡直和豬一樣……
錢多多內心極其不平衡,導致她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看對方的眼光更是充滿了怨毒。
那少年專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的乾糧,都是已經冷硬了的饅頭,並不好吃,可是到了他嘴裡卻津津有味兒的。
少年一擡頭就撞上了錢多多的眸子,有些愕然,愣愣的伸出手去,“你要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