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緩緩擡起臉，看着何嬤嬤嘴脣翕動了幾下，卻好半天都沒說話。
何嬤嬤皺了皺眉，神情有些不耐：“世子妃心軟，不忍心爲難你，你可別不識好歹，趕緊給個痛快話。”
柳香突然站起身，“噗通”一聲跪在何嬤嬤的面前：“何嬤嬤，奴婢知道錯了。今後一定本本分分的，再也不會有不該有的心思。求世子妃饒了奴婢，別趕奴婢走，奴婢不想被賣出去！”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學那些狐媚子的作派。如今吃了虧才知道自己錯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何嬤嬤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懷裡摸出一隻白瓷瓶放到桌上，“這是世子妃賞的藥，用了之後，你的臉很快就會好的。”
“多謝世子妃，多謝何嬤嬤。”柳香俯身磕了個頭，“請嬤嬤轉告世子妃，世子妃的大恩大德奴婢銘記於心。”
何嬤嬤點了點頭，“你也是個聰明人，該怎麼做自己心裡清楚。今後若是再做出象仙兒那樣的糊塗事來，不用世子妃發話，嬤嬤我就先捏死你。”
柳香的身子不自覺地抖了抖，俯在地上連連稱是。
“行了，你起來吧。”何嬤嬤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柳香本就不是個笨人，只不過年紀小，性格魯莽了些。經過這件事，她也算是看明白了，這北寧王府當中最不能惹的就是世子爺夫婦。世子妃看上去總是笑眯眯的，似乎沒什麼心計手段的樣子，實際上卻是什麼事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不過是不屑於對付她們這種小人物罷了。
……
發生在墨淵閣的這些事情影對於仙兒和柳香可稱得上是影響了她們的人生，可對於其他人不過只是飯後多了些談資而已。北寧王府的杏花宴更是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拉開了序幕。
二月底的天氣已經沒有了春的料峭，北寧王府的杏林遠遠望去似雪般的枝頭點綴着點點粉紅，沒有牡丹的嬌豔，不似寒梅的冷傲，清雅嫣然中帶着一絲靚麗脫俗。輕風拂過，吹起片片花瓣，帶着令人陶醉的淡淡清香旋轉飄落。
未及午時便有賓客盈門，北寧王府中沒有嫡出的小姐，按說慕容婉雖是庶出，卻也可以代爲招呼各府未出閣的姑娘。可陸氏一直以婉兒年紀還小爲由，每年都讓高祉蘭過來幫忙。今年也不例外，於是久未在北寧王府出現的高小姐一身盛裝穿梭於各府千金中間，儼然一幅主人的架勢。
今年的杏花宴來的人比往年要多，上到太子、晉王、七皇子，下至京城官宦，就連不常出席宴會的大長公主也受邀前來。
尤其是各府未出閣的千金，更是不能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太子良娣、良媛，晉王側妃還都有空缺，七皇子更是沒有娶親，北寧王世子慕容將軍也只有一位正妻，何況還有其他王公官宦的家公子也都是不錯的待選對象。
比起忙碌的高祉蘭，莫璃這個正牌的北寧王世子妃倒是顯得清閒許多，乖乖地陪着大長公主和幾位略上年紀的老夫人在杏林旁的一處觀景閣裡說了一會兒話，便被孫笑雪強拉着出去逛園子。
北寧王府的園子裡依着各處的景緻擺放着竹椅和小几供賓客隨時休息，二人便挑了一處能觀到杏林的地方坐下，立即有丫鬟上了茶點。
“有些日子沒見到溪兒姐姐，姐姐倒是比從前更光彩照人了，看來這王府裡的日子還是滿愜意的。”孫笑雪打量着莫璃說道。
“我本就是個散淡的人，在哪裡都一樣。”莫璃淡笑道。
孫笑雪看着杏林邊正與幾個姑娘說笑的高祉蘭，扯了扯脣角：“姐姐倒是看得開，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遠處坡地上的涼亭裡，慕容楚和太子、晉王、七皇子，還有幾個年輕的公子坐在一處，莫璃擡眼望過去，正好與慕容楚的目光相碰，雖然隔得遠，卻也能感覺到那冷峻的面容帶着一絲暖意。
聽到孫笑雪跟她說話，莫璃收回目光，輕呷了一口茶道：“好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如果總被些不相干的人擾着，那豈不是自尋煩惱？心不動則人不動，不動則不傷。”
孫笑雪盯盯地看了她一會兒，噗呲一聲笑了：“溪兒姐姐此話倒象個方外之人。”
“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超脫。”莫璃笑着搖頭，“也就是想少些是非，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罷了。”
不遠處一羣人正緩緩朝這邊而來，居中的二人正是太子妃元氏和晉王妃肖氏，肖五小姐肖凌雙扶着自己的姐姐，三人在一衆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已到了近前。
莫璃和孫笑雪連忙起身施禮，太子妃虛撫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禮。溪兒妹妹倒是會躲清靜，尋了這麼個好地方。晉王妃身子重，不如咱們就在此處歇一歇？”
肖氏雖說已有差不多四個月的身孕，但她身形本就窈窕，再加上現在天氣剛剛轉暖，衣服穿得多，倒是看不出肚子有什麼變化。
“多謝太子妃照拂，妾身還真是有些乏了。”肖氏將目光從莫璃的身上移開，眼底卻帶着一絲怨氣。
終於如願懷上了晉王的子嗣，卻沒見晉王有多歡喜，除了偶爾不得不來看看她之外，幾乎不會踏入她的院子半步。每次來也只不過是例行公事般問幾句，連一柱香的時間都用不上就匆匆離去。
幾人坐下閒話家常，又有下人重新換了新的茶點上來。
太子妃元氏抿了一口茶道：“這北寧王府裡的杏花倒是開得比別處都豔。這杏花一開，離桃花開放的日子也不遠了，城外燕子塢的桃花也是極美的，錦溪妹妹可曾去看過。”
莫璃淺笑搖頭，元氏頓時來了興致，道：“本妃也不曾去過，若不然哪天咱們一起去瞧瞧？”
“太子妃有此雅興，錦溪自當相陪。”莫璃道。
元氏又看向肖氏：“晉王妃可有興趣同行？”
肖氏輕撫着並未顯形的肚子輕聲道：“妾身不便久坐馬車，就算了吧。”
“你看，本妃一高興倒是忘了晉王妃的身子。”元氏似是自責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