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師父去世後我第一次出活,躊躇滿志卻又獨自彷徨,那個爲我遮風避雨的人師父早已辭世多日,在這陰陽行當的路途上只剩下我一人
這次出活的對象是一屠戶,帶着惶恐與忐忑不安我接下了這活,因爲我不想敗壞的師父的名聲,最後也落得自己無事可做。
屠戶姓張,在某縣近郊開了一家小型規模的且具有資質的屠宰場,主要從事對生豬,的屠宰,然後批發肉類,生意十分興隆,日進斗金,按常理說,這屠宰場的張老闆日子應該人前人後無限風光,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非常幸福,然而現實卻不然,而且他心裡有個憂愁折磨他好些年了,這也正是他請我來得原因,他以爲我來了,他的問題就可以解決。
去到某縣,張老闆很熱情的接待了我,然後把我約到一處茶樓,無非喝喝茶,聊聊他的煩心事,我端量着張老闆,年過五旬有餘,國字臉上映着富貴的模樣,人看起來也算忠厚老實,只是面容略顯憔悴,但雙目炯炯有神裡面透着精明的光,生意人嘛,無可厚非,也倒是平常了,再看他頭髮卻有些稀落花白,不用說肯定是愁得,但可以看的出,這張老闆肯定不是爲錢愁得,而是其它事,能讓這種富貴之人發愁的事情,自然不是小事。
我大量他的同時他同時也在打量着我,我想現在的我不會再給人一毛蛋孩子的感覺,畢竟師父生前跟着他老人家經歷了那麼多,都可以稱得上‘飽經滄桑’,起碼從面相上應該看不出我是一十七八歲的翩翩少年,而應是比較沉穩的青年了。
其實,這間茶樓看上去並不起眼,但卻僻靜典雅,客人也非常的少,這或許就是張老闆選擇來這裡的緣故吧,即便這樣,張老闆還是選了處最佳的位置,風韻猶存的老闆娘給沏了一壺上好的清茶,和張老闆寒暄一會,然後戀戀不捨的離去,看樣子這嫵媚妖冶的老闆娘和張老闆是舊相識老朋友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熟,不然也不會表現的過於客套。
她走後,我和張老闆一邊飲茶,一邊閒聊,無非是一些,今天天氣不錯,世界和平之類的事情,最後,我都覺得無聊了,我開口說:
“張老闆,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能幫上忙的,我定義不容辭”
“小師夫,不愧是邵興澤大師的高徒,果然是個爽快人!”張老闆臉上露出寬慰的神色,可他不說不要緊,他一提到師父,我竟有些難過,是啊,如果,師父沒有離世,這次出活我也不可能如此身單影薄,甚至有些孤立無助了,再想起師父彌留之際給我說的話,每次出活,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能不能活着回來……每一次都像是人世的離別,師父的話彷彿時時刻刻在耳邊回想,字裡行間的字字都透着淒涼,雖然,這次出活或許沒有危險,但只要出活,一想到師父,我心裡總會悽悽慘慘慼戚……
“張老闆,你自請說!”我像是提醒他,讓他切入正題,不再客套囉嗦,因爲我不是他的朋友,不是老找他敘舊的。
“小師父,我要從何說起呢,哎,簡直是難以啓齒啊!”張老闆一聲嘆息,面容憔悴,整個人像是矮了半截。
“你說便是,不要有 什麼顧慮”
“真的可以講嗎?”
“可以”
“我,我哎,這麼說吧,我膝下有四個子女,老大,老二,早已嫁人,老三,老四年紀尚小,還在上學”張老闆介紹說。
“多子多福嘛,何況張老闆這種富貴之人,情理之中,也道是自然”我有得沒得奉承。
“小師父,你聽我講,我這四個孩子,前三個都是女兒,老四纔是兒子啊!我和老伴盼了大半生到了四十五歲的時候纔有這個兒子,不能說,老來得子吧,也差不多”
“張老闆命運如此之好,實屬難得,兒女成雙成對,三個姐姐以後能幫襯弟弟,而這個弟弟又能讓張老闆這份事業後繼有人,姐弟相互照應,同舟共濟,甚好,由此可見,張老闆,是福壽雙全之人,能有什麼憂慮可言啊,我想你是找錯人了吧”
“找的對,要是早找到小師父,我們家便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我不會像現在滿腹的憂愁”
“張老闆,冒昧的問一句,你膝下四子,又是大富大貴之命,何來憂愁之說啊,傳出去只怕會有人笑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小師父,你且讓我把話講完嘛,你再做定論也不遲啊”
“請講,請講”我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小師父,你有所不知,問題就出在我那寶貝兒子身上”張老闆一講到自己的兒子不禁眉頭緊皺,黯然神傷,我見狀給他肯定的眼神,讓他有勇氣講下去。
“我這小兒子,今年十三歲,上初一”
“差不多,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上初一”我見失去說下去的勇氣,趕緊接話。
“我這個兒子啊,很乖巧也很懂事,值得稱讚的事情很多,他學習很好,而且也沒什麼富貴病,從不亂花錢,但有一點十分不好……不好……往下的我都沒臉講了”張老闆說到後面有些斷斷續續。
“說嘛,你說出來我們才能找到問題的根本”我如是說,勸慰道。
“這個,這個,不好說嘛,難以啓齒啊”張老闆居然變得扭扭捏捏起來,就跟個剛過門的小少婦似的。
“張老闆,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但說無妨,我會幫你保密的,再說,你今天能把我請到這裡來,完全是出於信任嘛”
“哎,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師父多慮了”
“那你說便是了,你再不講就別煩我笑話你了”
“哎呀,這麼講吧,我這個兒子,雖是個男孩卻柔柔弱弱的行爲方式像個女孩,比如穿衣如廁,言行舉止……他特別喜歡女孩子的東西,比如他姐姐們的頭花,裙子,高跟鞋,甚至內衣之類的東西,只要是女孩子的東西他都喜歡,甚至表現的比女孩子還要喜歡,每次帶他上街他只要看見鮮花他就會上去採摘,然後,能拿在手中聞上三天,進了飾品店,小女孩佩戴的東西,反正,這些東西,只要你不讓他碰,他就會立馬翻臉,然後把自己鎖屋子裡不出來,而且他還經常對我和他媽媽說,他是個女孩子!”
“我他媽的生來生去,生了三個女兒,好歹第四個生了個兒子,我家後繼有人了,卻偏偏像個女孩,而且經常看見他指着自己的小雞雞說‘髒’,說切掉喂小狗算了,你說氣人不”張老闆說着說着不僅爆粗而且老淚縱橫,我也不好安慰,只好無話,過來一會,他情緒稍微平復連忙道歉:
“小師父,剛纔失言了,切莫怪罪,我只是一時情急而已,絕無冒犯之意,我點頭表示明瞭,然後對勸慰道:
“張老闆,也許沒你說得那麼複雜,你兒子只不過是模仿他姐姐的一些行爲而已,甚至灌輸的一些錯誤的觀念,不過,稍加引導,開導思想,你的兒子一定會轉變過來的”
“以前的時候,我也帶他沒少看心理醫生,但是一點效果沒有,他誰得話也聽不進,就是覺得自己是個女生,你打死他他也覺得自己是個女生”
現在來講的話,他兒子這種行爲叫做易性癖,但在當時是沒有這個概念的,我還真是無從回答只好敷衍。
“張老闆,你看,你們家典型的是陰盛陽衰,陽不抑陰,所致,陰陽失調,所以說,等到愛子長大之時,他陽氣旺了,他也就變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他們告訴我是豬妖在作怪”
“豬妖”我聽了‘噗嗤’一聲笑了,這是尼瑪哪門子冷笑話,還豬妖,還牛魔王呢,我不便表現內心的想法,接着問
“你聽誰說的?”
“我們這附近一位挺出名的半仙說的,但他說他對付不了豬妖,所以才把你請來的”
“他那是在出賣自己”
張老闆有點聽不出我話裡的意思,他聽不懂就對了,那裡有豬妖啊,他自己難以自圓其說了,一下子把事情推到我這裡,不過,這半仙也倒是不笨,錢賺了,名聲保住了,臭皮球踢給我了,真他媽狡猾。
“張老闆,花了不少錢吧?”
“錢不是問題”張老闆病急亂投醫,這會表現出了人傻錢多的本質。
我聽他這樣講,我不便搭話,然後自忖思量,‘這說豬妖作怪的半仙到底還有幾分高明之處,他抓住了張老闆所從事的屠宰行業的弱點開始下手,民間自古有云,屠宰行業,殺戮過重,圖害生靈,有損陰德,所以,子孫後代必定遭殃,輕則先天殘疾,重則,缺胳膊少腿,甚至無故斃命,但半仙居然能編出‘豬妖’這麼個東西,也顯得那麼的荒唐,但是,很多時候,越是荒唐的事情就越是有人相信,而且從不去懷疑,所以說,想讓愚鈍之人茅塞頓開,還是要費些周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