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甜格冷笑一聲說:“自己吹奏不來,也就罷了,偏要說什麼碧玉笛太涼,吹不出高音來,欺人乎,欺己乎?”
文娟淡淡一笑,摘下腰間的長笛,遞給曹麗娥:“曹姐姐,人家不信,以爲你是在吹牛呢,怎麼樣,就以我的笛子吹一吹羽音大調吧。”
曹麗娥接過笛子,看了阿甜格一眼,後者在她的注視下,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好在前者的眼光只是一掠而過,纖纖玉手已經按上了笛孔。隨即一聲悠揚的笛音便飛了出來,高亢激越,如高山聳立,如大海泛波,說不出的氣象萬千。
阿甜格聽得如癡如醉,直到曹麗娥最後雙手一顫,笛音依然不絕如縷,她才恍然而醒,常聽說繞樑三日,今天總算相信了。
曹麗娥將笛子還給文娟,“文姐姐,笛子是你的專長,我真的是獻醜啦,我想,還是我的提琴比較適合我。”她說着取下提琴,左手握着琴把,抵在肩膀上,右手則手持琴弓,面容肅穆,其它七女也是一臉的恬淡,就連咧咧大條的鄭飛飛也是別樣的冷靜。曹麗娥輕抹琴絃,一片低音便如山間清溪溢淌而出,讓人聽了如置身於一片小橋流水的環境之中,身心爲之滌盪。
正當衆人沉浸在一片寧靜的氛圍中,曹麗娥,左手一挑,忽然“錚”的一聲,如驚雷乍現,更如奇峰突兀,一串串高音連綿不絕,剎時營造出一種百溪歸海的宏大景象,頃刻之間,只覺風起雲涌,萬流奔騰,讓人熱血沸騰。
“好琴聲,我當以笛音和之。”文娟纖手微擡,笛子早已橫在她櫻紅的脣邊,她素嘴一嘬,一絲氣息游出,便是一聲輕柔的笛音響起,在曹麗娥高亢的琴音中,一如高山之上的雪蓮,更像是在大海之上翱翔的海鷗,兩者相依相偎,相得益鄣。
“好琴聲,好笛聲,說不得我也來相和一番。”鄭飛飛說着,已經把豎琴抱在懷裡,輕攏慢捻,一片片美妙的琴音便如鳳凰于飛,頃刻之間便和曹、文二的樂音交溶在一起。
“好,我也來啦!”李芸手中一串鋃鐺忽然“叮咚”亂響,初聽之下,只覺雜亂無章,但是聖女和阿甜格很快發現,她搖出的每一個鈴音無不和曹、文、鄭三人的樂音暗合符節,三人的樂音譬如大海,那麼李芸的鈴音便是大海蔚藍的色彩,如果說,三人的樂章是高山,那麼李芸的鈴音便是它雄偉的氣勢。
三人的樂音本來雖然極是動聽,但是卻失去了一絲神髓,現在有了李芸的加盟,一切都變得鮮活起來。
王小甜似是沉浸在美妙的樂音之中,她手託香腮,呆呆地注視着曹、李、鄭。文四人,施霞取下長琴,輕輕一碰她,“王姐姐,別傻愣着了,看她們演奏的如此投入,咱也來湊湊熱鬧吧。”王小甜一驚而醒,羞赧地一笑,手抱琵琶,半遮玉面,十指在琵琶上面輕輕一抹,剎時一片清脆之極的樂音傳出,如銀瓶乍破,更如萬馬奔騰,立即給人帶來無窮暇思。
施霞拍手大笑,“王姐姐彈得一手好琵琶,這麼好的手段,偏要敝帚自珍,豈不可惜了嗎?”
聖女和阿甜格暗暗吃驚,敝帚自珍一般都是自謙之辭,而施霞卻用它來取笑某人,於調侃之中更是彰顯出一種睥睨一切的豪氣,二人在施霞那美目流盼之下,不禁爲之奪氣。
只見施霞嬌軀微屈,長琴就那麼非常隨意地橫在她動人的雙膝上,單單是她這一姿勢,就令人着迷,聖女和阿甜格互相望望,均想,久聞這位施霞當年豔冠京師,有多少王孫公子爲之傾倒,今
日一見,果然是怡態萬千,動人心魄,相信世上沒有任何男子能夠在她的面前不動心的。
施霞纖纖十指在長琴之上拂過,琴音便如一個個歡快地精靈一般從琴身中跳躍而出,如歡快的小鳥,如明媚的天空,立即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咚”的一聲,這是趙如是的腰鼓發出的,只這一聲,便震聾發聵,讓人精神爲之一振,緊接着,她雙手疾揮,一聲聲鏗鏘的鼓聲一如驚雷滾滾,讓人熱血沸騰,不能自止。
本來一直在一旁的納蘭多吉和兩千射手,這時便如聽到了摧陣的鼓聲,一齊高舉起了他們手中的長弓,瞄準了他們面前的狼羣。
而狼羣這時卻是驚慌失措,茫茫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在大草原上亂竄一通。
這時候,柳夢梅的洞簫聲忽然響起,一聲聲如泣如訴,狼羣在這纏綿的音色裡,一個個更是如失魂落魄一般,聳拉着腦袋,對於射手們射來的箭矢視若無睹。
聖女和阿甜格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八人的樂音雖然極其美妙,但是,卻更有一種別樣的魔力,射手們聽了精神激昂,而狼羣在這美妙的樂音聲中卻是徬揘無助,這樣的結果很是明顯,僅僅是片刻之後,狼羣在射手們一輪密集的箭雨過後,已經倒下了一大片。
射手們一片歡呼,而八女的樂音更是沖天而起,就中特別是趙如是的腰鼓和李芸的鈴鐺讓人振奮不已,而柳夢梅的洞簫和曹麗娥的提琴卻像是爲狼羣奏響了喪鐘,羣狼在她們的樂音聲中,一個個垂頭喪腦,再無半點鬥志,而射手們卻是鬥志昂揚,他們在一輪箭雨射出後,第二輪的箭雨更加凌厲地射向了狼羣。
狼羣發出一聲接一聲地哀嚎,紛紛掉頭逃竄。
聖女和阿甜格眼見形勢急轉直下,立即舉起了她們手中的短笛,然而,奇怪的是,她們的笛子卻是重逾千斤。
原來,就在八大美女同時奏響她們的天籟之音時,四周的空氣不知不覺地出現了一絲變異,一絲絲的能量波動隨着樂音的跳動而有節律地擴散着,聖女和阿甜格首當其衝,她們的周圍八道美妙的音色,質感強烈地交織成一片片綿密無比的暗網,綿密得連她們指頭的一個顫動和一聲聲輕微的呼吸都被嚴格控制起來。
呀,這纔是真正的天籟絕響,雖然八女的天籟絕響較之如玉來仍有相當大的差距,但是,八音齊奏所迸發出的威勢卻也絕不是聖女和阿甜格所能抗衡的。
僅僅片刻之後,聖女和阿甜格的臉上已經滲出了點點香汗,但是,她們依然牙關緊咬,雙手緊握着笛子,頑強的將笛子送到了脣邊。
“嗚嗚——”一聲聲淒厲的笛音忽然從聖女和阿甜格的笛子中傳出,只是原本清脆的笛音在這一刻卻變得蒼啞無比,聞之讓人心膽俱寒。
但是,還不等笛音完全衝出笛腔,施霞八女的樂音忽然如破陣的將軍一般,狂瀉而來,一下子便把聖女二人的笛音衝擊得支離破碎。
聖女和阿甜格的雙手一陣顫抖,她們的嘴角已經溢出了絲絲血跡,但是,她們的笛音還是一聲聲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就像是地獄中的亡魂,不甘心他的失敗一樣。
施霞等八女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也許,她們沒想到聖女二竟然還能在自己的八音齊奏中堅持這麼長的時間,可見這兩人的實力確實不是易與之輩。
八大美女心神相通,神識一致,絕不能再讓她們再多延礙,那樣的話,傳出去,對於她們初出江湖的第一戰,就不那麼光彩了。而更加關健的是,蕭琰王雙
去解救烏雲公主,纔是這一役的重中之重。所以,一切都該結束了。
最前面的柳夢梅柳眉一揚,洞簫忽然發出一連串的顫音後,一個個跳動的音符若有實質一般猛地轟擊在聖女二的笛身上,聖女和阿甜格只覺握着笛子的雙手如被雷擊。與此同時,王小甜十指擺動,琵琶聲如急風驟雨一般轟向了聖女和阿甜格。
鄭飛飛的豎琴一變舒緩的旋律,高亢激昂,聖女二人聽了,忽然覺得心裡空虛之極。
李芸的鈴鐺也是一陣劇烈地顫動,一陣肉眼可見的波動隨着美妙的樂音緊緊地圍繞上了聖女二人。
曹麗娥的提琴聲更是飆高到極點,一聲聲如刀似劍聲聲剜在聖女和阿甜格的心頭。
文娟的笛聲立即順着曹麗娥的提琴聲吹奏出了高八度的羽音,下一刻,聖女和阿甜格的心頭潮涌而來一種絕望之極的情緒,然後,她們手中的笛子便莫名其妙地墜落在地,再然後,她們便如一灘軟泥一般萎頓在她們的笛子旁邊,倒是一副誓死保衛心愛樂器的形象。
趙如是望着地上的聖女和阿甜格,雙手連環,一通鼓點如狂風驟雨狂瀉而出,緊後“咚”的一聲嘎然而止,其它七人隨着她的鼓聲也同時收勢,天地之間卻依然迴盪着八音齊奏那美妙的旋律。
聖女清秀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恐的神色,“你們竟然能篡改天地的律動,魔音,絕對的魔音。”
曹麗娥冷笑一聲,“別以爲你自己做不到的,人家做到了那就是魔是妖,告訴你們吧,我們的樂音正是切合了天地的律動,只不過是一般人無法明瞭而已,看來,你的狼羣遠比你要聰明得多,最起碼它們能懂得隨着我們的樂音興奮而興奮,低迷而低迷,不像你們,明知道天地之間滿是慷慨激昂的元素,你們卻要反其道而行之,你們這纔是企圖篡改天地的律動,說到底,你們那樣的笛音纔是真正的魔音,蠱惑人心,助狼爲虐!”
聖女和阿甜格在曹麗娥一番義正辭嚴的教訓下,不由茫然地搖搖頭,她們再想狡辯,卻是理屈詞窮。
施霞冷漠的看了一眼二人,“瞧你們修行不易,我們也不想傷了你們,快快拾起你們的笛子,在我們眼前消失。”
聖女二人不敢正視施霞,撿起地上的笛子,雙雙攙扶着就要離開。
鄭飛飛突然上前攔住她們,“這麼樣也太便宜她們了。”
阿甜格上前一步把聖女擋在身後,怒視着鄭飛飛,“你,你想幹嘛?”
“幹嘛,哼,你們一次次地和爲難蕭家,總得留下一點什麼吧,也好讓你們長長記性,免得頭一掉又忘了。”鄭飛飛冷冷地盯着聖女和阿甜格手中的笛子。
聖女無奈地嘆口氣,把她的碧玉笛遞給阿甜格,“給她們吧,我們輸了,輸了就得付出代價,這樣的代價還是最低的,鄭小姐,謝謝你,青山不改,我們後會有期!”
阿甜格只好將她們的笛子一起遞給鄭飛飛,恨恨地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取回來的。”
鄭飛飛笑了,“很好啊,歡迎你們連本帶息取回去,不過,期限是三年,嘿嘿,時間應該不算太短吧,三年一過,這碧玉笛就算是我們文娟小姐的啦,至於你那把破笛,我還不希罕呢。”她把碧玉笛拋給文娟,後者有點遲疑,見施霞向她點頭,她便收了下來,而鄭飛飛卻將阿甜格的笛子擲向空中,然後,她豎琴撥動,絃動如水,卻沒有一絲琴音流出,再看半空中阿甜格那把笛子竟然化成了一抹飛灰,隨風一吹,早已消散於無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