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暴烈的恆日隨着時間的流過,漸漸的沉入了大海;而白晝炙熱的空氣,也隨着傍晚的來臨,逐漸變的溫潤了起來。
“Hello,哈嘍,你好!”
寬闊的上等柚木甲板上,一個老年的高盧男人面色沉着的拿着炭筆,在一塊木板上滑動着炭筆,認真的教導着下方席地而坐的一羣半大中國孩子。
“Hello,哈嘍,你好!”
在這些剛剛忙完船務,正在認真上課的孩子們高昂的重複中。
洪天貴聳立在甲板頂端船舵的圍欄後,居高臨下的打量着這些來自船艙內,那些被欺騙販賣的大慶奴隸中,最年輕的一批人。
“天······會首同志。”
“這個高盧人,恐有極大的秘密啊!”
李固手臂上纏繞着一條五節紅巾,站立在洪天貴的後方,低聲說道。
在魔改了《太平清領書》,添加了大量來自前世天朝馬先生思想,構成了洪天貴在本世界的根基《太平道主義》後,以此爲依據創建的“太平會”組織從此誕生,而洪天貴也當之無愧的擔任了太平會的第一任會首。
和在洪天貴用精神秘術殺死了奴隸船船長,控制了整艘大船後,在反抗後還活下來的近五十名惶惶難安的西人船員不同,眼前的這個這個高盧老人,是洪天貴在兩週之前,一座航線沿途無名荒島上補給淡水時,偶遇到的海難倖存者。
這位具說在荒島上獨自生存了一個月之久的倖存者,在和奴隸船的起義者首領洪天貴會面時,不僅沒有絲毫的慌亂和恐懼,反倒保持着相當程度的鎮定和風度。
在得知老者是高盧國人,而非奴隸船擁有者西福克國東天竺公司的人後,洪天貴欣然招募了這位懂得7個西方國家文字和語言的倖存者,作爲自己的西學顧問,並且任命他臨時負責爲洪天貴教授一批懂得英格蘭語的中國學員。
“不用擔心。”
“這個見識廣博的高盧長者,能夠在荒島上安然無恙的生存一個月之久,其能力定然非同凡響!”
“一個非同凡響的長者有自己的秘密,這沒什麼奇怪的。”
洪天貴緩步走上前,矗立在船舵的前方,右手輕撫上面前的欄杆,感受着掌心那粗糙的實木紋理,繼續說道。
“只要他反對奴隸貿易,並不歧視我們這些黃種人,並且願意爲我們太平會效力。”
“那麼我們就沒有必要探根尋底。”
“去告訴我們的人,放棄接下來的試探手段吧,李同志。”
雖然太平會這個組織,在這艘三桅奴隸船上創立至今也不過僅僅2個月,60天不到。
但有着前世天朝劉銘記憶的洪天貴,借鑑了記憶天朝位面俄羅斯國前身某組織的構架,創立的太平會體制,已經被他動用精神力量,以一種柔和的感召手段,深入了船上所有大慶人的人心。
所以,一聽到洪天貴口稱同志時,李固下意識的雙腳併攏,絲毫沒有自己一個成年人被一個年輕人命令的尷尬,反而一臉鄭重的說道。
“服從您的指示,會首同志。”
“嗯,你儘快去處理吧!”
“另外,別忘了通知所有人,在這些小蘿蔔頭上完西語課程後,來頂層甲板,按條例召開各小組的‘憶苦思甜太平會務課’。”
洪天貴轉身向李固吩咐道,並且,目光平靜的打量李固受命離去的背影。
這些天來,只有洪天貴以有二階頂峰神魔級的靈魂本質纔夠感知到的,曾經被稱爲天王尊號,而纏繞在他靈魂核心“真靈”上的信仰絲線,已經逐漸崩潰。
而那《太平清領書》玉竹簡化做的,已經被他按本世界的規則,熔鍊爲本命法寶的《太平道主義》,上面的信仰靈光卻日益的恢弘和炙熱!
吸收了“真正真理”的《太平道主義》上理論,在配合李固本人毫無戒備的忠心,再加上洪天貴用高端精神力量形成的思維感召,即使是李固這個曾經虔誠信仰了十數年之久黃天上帝的老信徒,也已經在這些天裡逐漸轉變了僵化的思想。
“可惜,李固叔終究是老了。”
轉過身,洪天貴的雙眼再次注視着下方的課堂,尤其是那個高盧長者的肩膀。
如果視角從精神層面看去那裡的話,那位正在授課的高盧老者肩膀處,一團靈動中帶着些許自由意志的,由透明精神力量凝結成的“鷹”,正在不停的打量着四周,並且,節奏性的散發出一股接着一股探索的精神脈衝波動。
“真是沒想到啊,前世遊戲中的刺客大師,竟然會的在這個世界上出現。”
“希望。”
“我們不會成爲敵人!”
洪天貴凝視了片刻之後,心中暗自感嘆了幾句,便向轉身着船長室走去。
這一切的舉動,並沒有引起下方正在上課的,被洪天貴稱爲刺客大師的長者絲毫的注意。
接下來,洪天貴還要在夜間分批次的向奴隸船上近千名華夏人上“太平道主義課”,預計要在船隻臨近新大陸海岸線前,吸收一批值得重用,嶄露頭角的新人骨幹補充入太平會······
————————————————
“······這艘陳舊的三桅大帆船上,大半的艙室被改成了空間窄小的奴隸倉。
近1000名來自東方大慶廣州地區,無家可歸的青壯年流民被騙上了船。”
“按照我從兄弟會中瞭解的航線慣例,這些可憐的東方人,如果順利抵達新大陸的話,將會成爲阿美利鷹合衆國的鐵路工奴。”
“然而,一位同樣來自東方,看上去非常年輕的賢者,帶領着他的追隨者在出海半個月後的一次風暴中,拯救了這些人。”
“哦,親愛的古特爾!”
“請原諒我使用“賢者”這樣的詞彙,來形容那個年輕人。”
“他所傳播的“讓社會得以安定,讓人類得以和平”的思想,實在是太過叛逆和不可思議了。”
“在最初,我僅僅認爲那個年輕人只是一個妄想者,但在我旁聽了幾節太平會的會課後,我竟然覺得那樣的世界,那樣的人間天堂...…竟然真的有那麼一絲可能,是可以實現的!”
“‘從來就沒有什麼拯救者,也不靠上帝(神祗)和君主,要創造太平的世界,只有靠我們自己······’”
“聽聽,這是多麼叛逆的語言……聽我說古特爾。”
“這簡直就是在把聖殿騎士和教廷國王的那一套,赤裸裸的從雲端摔下,再狠狠的踩上兩腳······”
三桅大帆船底層甲板最右處是之前空置的一間小型貨艙。
現在,被洪天貴分配給了他半路救起來的那位高盧老者居住。
此時的那位高盧老者剛剛吃完晚飯,正半臥在貨艙的木牀上,一邊品嚐着小半瓶朗姆酒,一邊用一支纖細的鵝毛筆在煤油燈的黯淡光暈下記錄着什麼。
“咚!咚!咚!”
在三聲不大敲門聲後,那是高盧老者最聰慧的一個西語學徒的年輕聲音,在敲門聲後響起。
“亞諾·多裡安先生!”
“我們的太平會課快要開始了,你還要和我們一起去旁聽嗎?”
這位名叫亞諾·多裡安的高盧老者放下筆,短暫的猶豫了一下,立刻大聲的迴應道。
“我馬上就來,你們先去吧!”
“那我們先走了,亞諾·多裡安先生。”
聽着自己西語學徒的離去時急衝衝的聲音,亞諾·多裡安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用鵝毛筆在手中的紙上急速的寫下了今天的最後幾句話。
“好了,古特爾,今天就記錄到這裡。”
“願自由與你同在!”
有些倉促的寫完之後,亞諾·多裡安鄭重的帶上了自己的禮帽,整理了一下儀容,這纔打開木門,向着頂層甲板走去。
只剩下昏暗的光芒,照耀着木牀前匕首上的一排鑲銀銘文。
“萬物皆虛,萬物皆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