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寧家
晚上。
寧家晚宴頗爲豐盛。
饅頭一文錢兩個。
豬肉十二文錢一斤，羊肉十五文錢。
再加上家裡的老母雞，用穀子跟人換的魚，外加一隻滷鴨。
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雞鴨魚肉樣樣都有，也沒花過一百文錢。
飯桌上。
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寧採臣的大哥寧輝。
寧輝書讀得不好, 十幾歲就在布莊裡當夥計，後來被染布的大師傅看中，招了上門女婿，跟着老岳父一起給東家幹活。
但是上門女婿這種身份，說出去也是尷尬。
寧母與寧採臣的嫂嫂收拾着碗筷，張恆和寧採臣則在後院散步。
“張老爺在嗎？”
至於閣樓，也是破破爛爛，沒了往日光彩。
等到快刀劉走後，寧家大嫂看着他的眼神越發火熱。
還行。
“謝謝叔叔。”
張恆一邊回答，一邊給寧輝的兩個孩子加了兩個雞腿過去：“來，吃雞腿。”
結果開門一看，來的居然是快刀劉。
不過想想也正常。
寧母一臉茫然：“是不是找錯人了？”
街面上，誰要是有個捕快朋友，說話的語氣都能大三分，地痞流氓可不敢惹。
還是段位低了。
寧採臣拎起被綁着的穿山甲：“這東西世面上可不常見，酒樓裡能賣大價錢。”
寧採臣能將張恆請到家裡來做客，這說明什麼，自己兒子有眼光啊。
寧母其實歲數不大, 也就五六十歲的樣子。
“住的地方好說，我自己帶了被褥和帳篷，隨便在哪都能睡下。”
好傢伙。
“呀，是劉捕快！”
張恆面色不動，只回頭看了一眼。
見是快刀劉來了，寧家人一臉無措，紛紛起身：“您怎麼來了，一塊坐下吃點？”
寧採臣陪着張恆在後院散步。
這也是難免的。
都是街面上的人，不認識誰，也不能不認識自家街面上的捕快。
“張公子, 老身老了，沒得用了, 給您加菜也怕您嫌棄，可您一定要多吃點, 家裡飯菜簡單，招呼不周。”
外面有人吆喝。
“您老放心，我這人走南闖北，什麼都會，就是不會客氣。”
“張老爺？”
張恆見過崔鴻建的文章，還有他爲鄉里寫的祭祖祭文，當真是花團錦簇，妙筆生花。
“張大哥，你們既然不是朋友，他幹嘛要送你穿山甲呀？”
可她看着卻跟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彎着腰，滿面風霜，笑起來總帶着幾分討好之色。
要是個有腦子的，怎麼也得忍住今天，明天再創造偶遇。
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寧採臣不是崔鴻建，他沒那麼大的學問。
而且他的思想很危險，張恆跟他暢聊天下，他張口便說世間妖魔橫行，是因爲奸臣當道，聖上昏庸。
張恆想了想，開口道：“可能是找我的。”
他要是一邀請就坐下，拉着張恆敬酒，張恆覺得他們兩個之中，肯定有一個得尷尬的要死。
寧輝也覺得面上有光，帶着老婆孩子回來吃飯，不只是眼饞油水，同樣也是想在老婆面前提提氣：“你看，我是你家的上門女婿，可我弟弟不是，我弟弟交友廣泛，飽讀詩書，未來是有大前途的。”
乾瘦乾瘦的，看着碗裡的肥肉直流口水，因爲肚子裡沒油水，肥肉解饞。
聖上昏庸就更不能說了。
三十多歲，還有一手快刀的絕活，到頭來卻只是個捕快，真要是段位高，會算計，也不至於混成這樣。
他猜測，這快刀劉是看到自己出手大方，覺得自己奇貨可居了，回去後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總想跟他搭上點關係。
他脫了捕快衣服，換上了粗麻便裝，手上拎着一隻穿山甲：“張老爺，下午我給人辦事，那人送了我一隻穿山甲，我是個粗人，這種玩意也吃不明白，一想張老爺您在友人家裡借宿，我就借花獻佛了，省得糟蹋了好東西。”
因爲對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捕快，那可是吃早點都不用給錢的主，回頭吃完，還得再帶兩斤油條回去，風光的很。
就連窗戶紙，都是用寫廢的草紙糊的，但凡有點條件，誰會拿這玩意糊窗戶。
“張大哥，我家是破舊了一點，好在地方夠大。”
“我就不吃了，晚上還得巡邏呢。”
寧採臣趕緊去開門。
她能將兩個孩子拉扯着長大已經是不易，往日裡伏低做小也習慣了，要說出頭，非得寧採臣中舉才能擡的頭來。
“張大哥，您是劉捕快的朋友？”
嗯.
張恆一時語塞，含糊道：“可能與我一見如故，想交我這個朋友吧。”
往日裡，少不了要被岳父苛責，被鄰里指點。
飯席間。
放到寧家富貴時，後院應該是花園與閣樓。
寧家早就衰敗了，再加上寧父死的早，一家重擔全在一個婦道人家身上。
就連寧母，額頭上的皺紋也舒展了幾分。
“前中後三個院子，二十幾間房，後院我已經收拾過了，隨時可以入住。”
張恆搖頭：“不算吧。”
“倒是那青家，明天抽空，你得帶我去看看，他們是什麼來歷，我一看便知。”
反觀寧採臣，文章只能說中規中矩，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結果沒沉住氣，不知道從哪弄了只穿山甲就來了。
誰是奸臣，鄉試的主考官，還是六部大員。
不算太傻，沒到寧母一邀請，就真坐下和張恆喝幾杯的地步。
寧採臣的大哥和大嫂，一個個眉開眼笑。
眼下家裡來了貴客, 騎着白馬，風度翩翩，一見便是貴公子。
快刀劉跟張恆笑了笑，放下穿山甲就走了。
儒家講究天地君親師，君王還在至親前列，一個書生居然說聖上昏庸，這要是被有心人聽去，少說也要流放三千里。
但是現在，花園沒了，改成了菜地，眼下已經入冬，光禿禿的一片田埂，看着格外淒涼。
酒過三巡，一頓飯吃的皆大歡喜。
寧輝的兩個孩子都不大，一個五六歲，一個七八歲。
“朋友？”
說認識都有點誇張，更別說是朋友了。
放到現實世界, 估計在單位都沒退休，跳廣場舞都排不上號。
聽到這話，衆人反應不一。
他今天才跟快刀劉認識，以前都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快刀劉是街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都想跟張恆交朋友，由此可見張恆的不凡。
一小時後。
要嫁女兒給寧採臣的那戶人家姓青。
青這個名字不常見，姓氏來源也是說法各異，其中《路史》記載：“齊太公有後居青陽，以地爲姓，故名青陽，或者單子一青。
張恆對青家是什麼來歷尚不知曉。
不過對面既然有名有姓，應該多少有點來歷，哪怕真像寧採臣猜的一樣，這是一羣妖精變得，那也是讀過詩書的妖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