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靖端坐在花廳太師椅上,一臉正氣,氣勢驚人。
家中成員無不被這種氣勢所攝,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一身素袍的殷夫人,癱軟的坐在地上,聲音好似杜鵑泣血,淚眼滂沱不由讓人好個心疼。
“夫君!”
“吒兒他,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他還這麼小!”
“你就忍心將他送上法場?”
身着紅肚兜,好似一夜之間長大很多的哪吒,正怯生生的站着,擡起頭,滿臉倔強的抿着嘴。
殷夫人如何哭訴,哪吒卻都是一聲不吭。好像,眼前的事,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不過,雖然哪吒不說話,李靖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無助、心碎,害怕。
對,還有怨恨。
怨恨。
那小眼神兒,明明是在怨自己,沒有保護他。
當李靖目光看向他的時候,哪吒並沒有求饒,也沒有抹眼淚,而是倔強的昂頭,重重的冷哼一聲:
“哼,我這一身血肉,都是來源於你!”
“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看着滿臉倔強,彷彿已下定決心去赴死的哪吒,殷夫人心中愈加絞痛,忍不住悲慼道:“吒兒!”
“你快別說了!”
“快快求求你爹爹!”
“他可是你的親爹,怎麼可能忍心殺你!?”
再看李靖,好似無動於衷。他不僅沒有迴應,更沒有回頭,他用冰冷的目光繼續看向哪吒。
哪吒不懼。
那雙黑白分明,好似蒙了一層水霧的大眼睛直視着李靖。
“怎麼?吒兒,你是不是很不甘?”
“是不是很憤怒?”
“很無辜?”
“很委屈?”
。。。
李靖連着數個反問,聲音中透着沙啞。
哪吒不由發愣,雖然不知李靖爲什麼會這麼問,但是,他還是重重點點頭。
“沒錯!”
“我並沒有錯。”
“爲什麼要讓我以死謝罪?”
看着滿臉倔強,不停質問的李靖,以及針尖對麥芒的哪吒,殷十娘不由大爲着急。
不過!
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和大家想象的完全不同,聽到哪吒的質問,李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嘴角上翹,低聲輕笑一聲後轉而開懷大笑。
“好!”
“好好好!”
“好,我的兒,就該這麼倔強!”
“這纔是我李靖的兒子!”
李靖滿臉鄭重,好似囑託一般,一字一頓的說道:“吒兒!”
“我要你記住你現在的感覺!”
“這,就是自己命運自己卻沒有能力掌握的悲哀!”
“你一定要記住!”
“在這個世界上!”
“只有強者,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
。。。
哪吒不由一愣。
記住現在的感覺?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爹爹不想殺我了?
不過李靖的話,可是深深的刺痛哪吒內心深處。
對啊,只有強者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
說到底,還不是自己弱爆了。
想到剛纔的悲哀,無助,絕望,委屈,哪吒忍不住緊咬嘴脣。
獻血,順着口角流出,但是此時此刻,他並沒有感覺到一絲絲的疼痛。
因爲此刻,內心的疼痛已經掩蓋了身體所有的不適!
他明白!
這種痛,來源於靈魂最深處。
正如李靖所說,弱者是沒有資格掌握自己命運的。
所以,我哪吒一定要足夠強大,只有成爲強者!我才能做自己命運的主人!
看哪吒的心態似乎已有轉變,李靖不由的微微點頭,目光中更是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他下意識的上前,伸手重重拍了拍哪吒的肩膀。
哪吒沒有想到李靖會過來拍打自己肩膀,下意識的戒備想要躲閃,不過他又好似想到了什麼,緊繃的肉身,慢慢的放鬆下來。
看着哪吒的反應!
李靖不由心痛!
他知道,此時,哪吒心中還有恐懼。不過,他對於他今天自己所做的事情,並不內疚。
因爲,兩年後,天劫咒就會降臨,不論是自己還是哪吒,都沒有太多時間了。。。
哪吒情緒穩定之後,李靖直視哪吒雙眼,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吒兒!”
“你要記住!”
“你是我李靖的孩子!永遠都是!”
“不論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血肉!”
“在我沒有倒下之前!”
“這個世界上,我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的!”
“人族不可以!”
“龍族不可以!“
”哪怕是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也不可以!”
說到這裡,李靖下意識的停頓,好似心有顧忌,並沒有說出那個名字。
但是,殷十娘和哪吒,秒懂。
聽着李靖鏗鏘有力的話,哪吒的眼角頓時變得猩紅溼潤。
殷十娘愣在那裡,不由喜極而泣。
“這,這纔是我認識的夫君!”
李靖輕輕上前,小心的將殷十娘扶起,這才無奈的說道:“夫人!”
“爲夫什麼時候說過要把吒兒怎麼的?”
殷十娘,忍不住檀口微張:“昨天你在總兵府門口,可是親口所說要去法場,給滿城百姓一個交代的!”
李靖好似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忍不住冷笑一聲後,用一種睥睨倨傲,目空一切,前所未有的霸道語氣說道:“交代?”
“別說吒兒沒有犯錯。”
“就算他犯錯了,那又如何?”
“我李靖一生!”
“從未弱於人,何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聽到李靖霸氣十足的話,殷十娘不由發愣,就在她還要追問之時,李靖已經面色嚴肅的輕聲吟道:“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夫人啊!”
“以前,咱們都做錯了!”
殷十娘頓時有一種好似被雷霆擊中的感覺,心中似乎有了明悟,可是仔細想想,又好似還是沒有太明瞭。
不過!
這次李靖卻沒有給她繼續追問的機會,而是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時間已經不早!”
“爲夫,這就去法場!”
搪塞兩句之後,李靖即登上駿馬。
看着那馬上嘴脣緊抿,目光冰冷,身披大紅披風,好似血液都在燃燒的威風凜凜的李靖,殷十娘心中不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彷彿,李靖這一去,就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