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鹿。
張角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跟隨他的人不少，一個接一個地隕落下去。
以最慘烈的方式結束。
“如果我沒有發動擾亂，他們會不會還能繼續活着？”
張角沉思起來，“雖然艱難，至少還活着。”
而現在，連活着都成爲一種奢求了。
一種沒有意義的東西。
又該如何是好？
事實上。
烏合之衆就是烏合之衆，根本就沒法與正規軍相提並論。
特別在這個時代裡，軍隊還沒有糜爛，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
這種種局面下。
導致張角的人只是一些烏合之衆。
只是一羣螻蟻一般的存在。
沒有軍紀可言，也就沒有戰鬥力可言。
最終導致一個很慘烈的下場。
原本，他還想追求點理想，甚至想拯救天下蒼生。
這纔有被南華利用的一幕幕，如果不是這等想法存在，南華又怎麼能利用得了。
可惜。
現在南華已死。
黃巾所面臨的問題依然存在着。
朝廷的圍剿，以及不能突破的某些問題。
導致最終一個很慘烈的結果。
無數黃巾人死在朝廷的鐵騎之下，原本尖銳的土地矛盾一下子得到緩解。
“我……做錯了嗎？”
張角迷茫地望着剩餘不少的黃巾軍，內心很是迷茫不定。
造反這種事。
他原本從未想過，但後來見得那些老百姓們都活不下去了。
便聽從南華的忽悠，開始創建太平道，並以太平道爲基礎，開始創建黃巾軍。
以黃巾軍爲首，攻奪天下。
但現在……
張角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幕，內心實在是不知所措，很難以平復下去。
他本以爲行‘造反’之舉，就可以推翻腐朽不堪的大漢朝，創建一個人人有飯吃的新朝。
現實卻很殘酷。
他所組建的那些人，紛紛死傷殆盡。
就連張寶和張樑也堅持不住了。
“大哥，現在我們黃巾軍節節敗退，該如何是好？”
他有些茫然幾分，作爲張角的弟弟，張寶一直以來都以張角爲偶像。
可現在他的內心是很不知所以然的。
敗了。
黃巾軍已經敗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要敗。”
張角嘆息道：“我死不死無所謂，倒是可惜兄弟們了。”
大好的兒郎，就這樣死去。
張角的內心早就苦不堪言，一臉陰沉，“時至今日，這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打不贏就是打不贏。
沒機會就是沒機會，怨不得別人。
“大哥，要不咱們跑吧？”張樑說道：“現在逃命還來得及，還有機會。”
若是叫朝廷那些人過來，只怕就沒有機會了。
到時候生機全無，只有死路一條。
“跑？”
張角搖搖頭，說道：“我們倒是可以跑，可跑之後呢？”
又該如何是好呢？
他們能跑，可許多兄弟卻跑不了，那無數黃巾軍也跑不了。
“大哥，你想死守？”
張樑瞪大眼睛問道：“現在我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打下去了。”
“那便讓手底下願意投降的人投降吧，反正沒有機會了。”
張角淡淡地說道：“或許，以這樣的方式還能讓他們活下來。”
張樑：“……”
聞言，張樑一陣沉默。
他本是不想這樣的，但事到如今發展太快了。
這時候，張寶說道：“大哥，要不咱們去洛陽尋找你所說的那位前輩高人吧。”
他記得很清楚，張角時不時就會跟他們嘮叨，說是在洛陽城中住着一位高人。
修行的高人。
會神通法術，會各種各樣的手段。
當真是神仙中人物。
一開始。
他們都以爲張角說的是假話，但後面結合南華要築基的事情，他們也就相信了。
這個世界上，也是有修行能力者的。
一旦成功，未來前途將不可限量。
想想就歡喜激動。
若他們真的去見那位前輩，若真的有可能，那成爲一位修行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啊。
“不可。”
張角搖搖頭，解釋道：“一則，我們如今被大軍圍困住，想要離開難之又難，還不知要死傷多少兄弟。
二則，我們舉起反旗，保不齊那位前輩高人就會生氣，不滿我們的身份。
三則，修行艱難，法不傳六耳，那位前輩未必就會傳授新的法門出來。
四則，曾經那位前輩都沒有提點我，想必當初就看不上我吧。”
張寶：“……”
這話一出，即便是張寶心裡有千百般的算計，現在也是無濟於事了。
不能成爲修行者，就不能修行，就不能擁有強大的戰鬥力。
而修行者的力量下，席捲滔滔不絕。
那纔是他們所向往的事情，現在張角卻說這條路斷了。
叫他們如何想呢。
實在是覺得苦澀，實在是很絕望。
現在這種情況下，不就等於在等死嗎？
“你們都不用勸說了。”
張角繼續說道：“時至今日，我才明白那句‘神通不敵天數’究竟是什麼意思。
大勢下，焉有完卵？
張寶，張樑，你們若是想逃，便去逃命吧。”
“這……”
張寶和張樑一驚，臉色大變，“大哥，你不跟我們一起嗎？”
“要走一起走。”
張角擺擺手，淡然道：“你們把黃巾的主要力量都帶走吧。
去逃命吧。
若是有緣自然還能相見，若是無緣……”
“大哥，你……”
“不用再勸了，我心意已決。”
張角說道：“現在這種局面，我作爲黃巾賊首，肯定是不能離開的。”
他內心凝重起來。
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的宿命一樣。
“大哥，我們還有機會的……”
張寶和張樑還想再繼續勸說一下，但張角依舊不爲所動。
或者說。
他看得比張寶、張樑他們要遠。
“行吧。”
最後勸說無路，張角也不聽從他們的勸誡，便只好作罷。
不再勸說。
只是內心有些落寞。
有些不甘罷了。
他們千方百計搞出來的計劃，只怕就要浪費了。
事實上。
不浪費也不行。
他們註定是要失敗的一方。
“都走吧。”
張角揮揮手，冷然道：“這是天數，也是我張角的命數，要是早點遇到江公子，要是沒有聽信南華的忽悠，或許……”
只可惜了。
一切都回不到過去。
一切都是那麼無奈了。
洛陽城。
江府。
江缺望着鉅鹿的方向喃喃自語，“明知是失敗還要進行，當真是頭鐵。”
他之所以不願意接納張角的原因之一，便是因此。
這種人遲早會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