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長生學入駐朝歌以來,壽王的精氣神就越來越不濟,身爲儲君又要參與國事,那日漸萎靡的精神看在帝乙眼中,十分不悅。
受到這點小小的挫折,就如此不堪,將來如此繼承大位?
帝乙卻不知道,在城中的某個角落,八部衆上臺演講,與羣衆一起拍手後,下了臺就瘋狂吐血。
緊那羅道:“師兄,人道龍氣太厲害,我實在難以承受了,噗……”
帝釋天搖頭:“堅持住,既然要保微子啓上位,就要投入,噗……這份因果結下,日後微子啓想要不立我西方教爲國教,噗……都不成了!”
壽王之所以會出現如今的症狀,西方教功不可沒。
八部衆的緊那羅,乃西方樂神,擅鼓樂歌舞,可魅惑元神,將之融入舞蹈中,才能使得壽王一眼着魔,午夜夢迴都是那啪啪啪的拍手舞。
以致於如今的壽王,精神疲憊,腰腿痠疼,連千斤不到的鼎都舉不動了。
但對於一位皇子下暗手,單單緊那羅是根本承受不起人道反噬的,唯有八部天龍一起上,咬牙堅持。
好在不同於聞仲的輕蔑,西方教對於此次的機會十分珍惜。
接引和準提兩位教主已經得知,八部衆成功進軍朝歌,獲得了相當的根基,十分欣慰,雖然真身無法降臨,卻快遞了不少八德池的蓮花過來,用來恢復傷勢。
他們就這般,用功德之力抵擋人道龍氣,削弱壽王的氣數。
帝釋天一邊吐着血,一邊用蓮子吊着命,看向微子啓的府邸方向,在星空下許好心願:“殿下,你一定要成人皇啊!”
……
“王叔,吃好!喝好!”
正在努力的西方教衆不知道,微子啓的府邸中,火鍋宴會又開起來了。
只是相比起以前宴請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不得寵的貴族,此次黃尚招待的客人,儼然是帝乙的弟弟比干,大商的另一位宰相。
相比起首相商容,比干在處理政務上,要略遜幾分,但他是王族中人,是連接君與臣的紐帶,爲調節各方關係,貢獻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而看着身前的火鍋,比干嚥了下口水,頗感詫異。
這位立下滔天功勞的皇子,難道不準備改變這種貪吃的形象麼?
黃尚笑道:“王叔,孤不欲與受德爭位,自是不用連這點口舌之慾都免了去。”
比干鄭重地道:“子啓所言,可是語出真誠?”
黃尚看着他:“父王和王叔君臣相輔,乃一段佳話,子啓不才,願效仿之,輔佐受德,護國安民。”
四目相對,比干看到了一片赤誠與坦然,耳中更傳來對方擲地有聲的話語,終於欣慰地笑了,動起了筷子。
真香!
酒飽飯足,比干出了府邸,先後拜訪聞仲和商容。
聞仲聽了不置可否,心中不太相信,這位大皇子真的會放棄帝位,猜測他可能是以退爲進,不過既然對方如此說,那正好順水推舟,將此事定下。
商容倒是覺得,這位大皇子起起落落,有此心態並不稀奇,若他能輔佐壽王,兄弟和睦,正如如今的帝乙和比干這般,那自是再好不過。
三位文武大臣有了相似的看法,也召集其他貴族,安定人心,省得他們稀裡糊塗捲入奪嫡之爭中。
至於這一切的主角,壽王殿下,由於帝乙的考校之意,並未告知。
別人都不跟你搶了,還要急吼吼地通知安慰你,那就太廢物了。
事實上,通知也沒用。
因爲壽王是根本不會相信的。
他近來睡眠質量極差,精神萎靡不振,但那雙銅鈴般的雙目中,卻燃起了熊熊烈焰,不斷召集費仲尤渾,詢問進度。
費仲尤渾被逼得受不了了,只能跪倒在面前,戰戰兢兢地道:“殿下,那可是祭天大典,祭祀三皇,祭祀先祖,祭祀上帝的儀式,我們實在不敢在那裡動手腳啊!”
壽王冷冷地看着他們半響,突然道:“餘化找到了嗎?”
費仲道:“發現了他的蹤跡,還在朝歌徘徊,多見於大殿下的府邸,他似乎……”
“他擔心孤會對微子啓不利,加以保護,對嗎?”
壽王接着道,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這不是很好麼,孤看那餘化性格孤僻,只認死理,只要加以引導,誤會些什麼,他在祭天大典上,也敢出手的!”
費仲和尤渾在陰謀詭計上天賦極高,一點就透,齊齊叩首:“殿下英明!”
……
第二日。
餘化騎着火眼金睛獸,飛在半空,乘雲駕霧,眉宇間滿是憤慨之色,一路往蓬萊仙島而去。
這裡正是他師尊蓬萊一氣仙餘元的道場,降到島上後,就見怪石嶙峋,滿目鋒銳,即便是仙花葯草,也往往透出一股血色,可見島主的風格。
餘化入了洞府,來到深處,眼見一座寶爐前,立着一位身材高大,面色發藍,赤褐長髮披肩散下的兇悍道人,立刻叩首道:“師尊,弟子回來了!”
餘元看了他一下,不鹹不淡地道:“回來就好,此行可有收穫?”
餘化涌起羞愧之色:“弟子慚愧,被奸臣所欺,險些害了忠良,還丟了戮魂幡,請師尊責罰!”
餘元眉頭一揚:“戮魂幡丟了?你遇到了什麼敵手?”
餘化一怔,覺得師尊有些怪異,卻還是將前因後果仔細描述了一遍。
“微子啓……西方教……長生學……呵呵,真是明目張膽啊!”
餘元冷笑一聲:“你此來,是要爲師出面,爲你奪回戮魂幡?”
餘化趕忙搖頭:“不,弟子本欲保護大殿下,然昨日聽到一起密謀,在祭天大典上,壽王要對大殿下不利,將他格殺當場,弟子修爲低微,又丟了戮魂幡,恐難以保大殿下週全,才特來請師尊賜寶,此事之後,甘受責罰!”
餘元疑惑:“祭天大典上直接動手,不可能吧,你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餘化斬釘截鐵地道:“千真萬確,絕對無錯!”
餘元笑道:“呵呵,耳聽有時未必爲實!你爲何不告訴微子啓?”
餘化道:“大殿下宅心仁厚,防的了這次的暗算,防不了下次的襲擊,我要給壽王一個教訓,讓他再也不敢造次!”
餘元眼珠子轉了轉:“好,既如此,爲師就與你走一趟朝歌,會一會那西方教!”
“師尊你?”
餘化越看越覺得怪異,雖然相貌聲音還是原來的模樣,但神態舉止,說話時的語氣停頓,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般,他三年未歸,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注意到徒弟的眼神,餘元輕輕咳嗽了一下,手中光芒一閃,一柄血色長刀,橫於膝蓋上。
餘化裂開驚呼起來:“化血神刀!師尊你煉成了!”
別怪他大驚小怪,這柄化血神刀,比起戮魂幡高到不知哪裡去了。
是餘元在其師金靈聖母的協助下,以截教秘術,費盡心力煉製,霸道無比,內蘊劇毒,但凡中刀,不論傷口大小,都難以癒合,還會不斷擴大,待得最後整個仙體都會化爲血水而死。
關鍵是,哪怕修爲再高,只要不至混元大羅之境,若不能解毒,都會一直受創,最終依然是死路難逃。
就算是金靈聖母那個級別的,都不能免俗,當然以餘元的本事,也不可能砍得到四大弟子那個層次的仙人。
不過此刀也極爲難練,餘化離開蓬萊島時,餘元就在煉製此寶,預計還有十年火候,沒想到這就成了!
餘化恭賀道:“師尊有此神刀,必然擋者披靡!”
餘元笑了笑,伸手一招,從身前的寶爐中,收了三枚丹藥。
餘化奇道:“這是?”
餘元似笑非笑地道:“天機留一線,化血神刀煉製之時,爐中分龍虎,定陰陽,同煉了三粒丹藥,可解災厄,未免誤傷道友,爲師還是帶上爲好。”
他早早收拾了一下,喚來坐騎千年五雲駝,上了雲端,往朝歌而去。
不一日時間,師徒倆就降下,就見一座高臺搭起,許多工匠忙忙碌碌,進行着最後的準備。
餘化道:“這就是祭臺了,後日便是大典之時。”
餘元遠遠望氣,觀察着朝歌的氣象,微微一笑:“有好戲看了!”
……
九月初七。
諸事皆宜,不避兇忌。
位於朝歌外的祭天高臺,已經搭建完畢。
大鼎環繞祭臺,上面繪有精美圖紋,共十二座。
內部一圈,以水火雷風山澤,乾坤六子落定;
外部一圈,以日月星山川海,天地六合落定;
從高空俯瞰,十二座錯落有致的大鼎,正組合成一隻展開雙翼的玄鳥之形。
這是沿襲夏朝祭祀的習慣,只是那時是大禹九鼎定九州之位,現在則變成了天命玄鳥。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受天明命,歷數無疆,神功聖武,遺厥子孫……”
聞仲立於高臺,朗聲宣昭。
後世皇帝的旨意,分爲詔、制、敕、諭等等,現在還沒有那麼詳細,同時宣讀的臣子也不規定,德高望重的老臣即可。
另一邊,大軍帶着九夷的屍體和戰利品,黃飛虎騎着五色神牛,前面開路,黃尚站在戰車上,對着兩側圍觀的臣民招手,贏得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在朝歌城內遊街了一圈,帶領着洶涌的人流,他們纔來到了祭臺,敬天法祖,祭祀大典正式開始。
帝乙拾階而上,祭社稷、祭五祀、祭五嶽。
大商列祖列宗的牌位,位於祭臺前端。
在中華民族心裡,沒有歷代先祖披荊斬棘,排除萬難,就不可能擁有如今的生活,三皇牌位在歷代先祖之上。
最高位則是昊天上帝,那面非金非玉,蘊含着無窮信仰光輝的牌位,立於中央,乃是無上至尊。
帝乙開始祭祀。
祭殷商先祖!祭人族三皇!祭昊天上帝!
有條不紊,宣讀功績!
場面一片安靜,哪怕是外圍數萬朝歌子民,都靜悄悄,只聽得那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念誦着祭詞。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造次,包括壽王。
就在一篇長長的祭詞唸誦完畢,大鼎上的玄鳥之相雙翼騰空,發出無聲的歡鳴後,最重要的祭祀儀式終於完畢了。
就在這時,壽王看向了旁邊。
那裡正站着他同父同母的兄長,微子啓。
由於此次功勞巨大,微子啓站的位置也十分靠前,再加上羣臣希望他們兄弟和睦,故意做好安排。
這點壽王是很清楚的,因此他開口,聲音極爲低沉,卻清晰地傳入對方耳中:“此次能滅九夷大軍,兄長居功至偉,孤好生羨慕!”
果不其然,邊上傳來嚴肅的聲音:“受德言重了!”
壽王卻不理會,居然探出了手,藉着寬大的祭袍掩蓋動作,直接抓向手臂:“兄長近來一直避着孤,三番五次邀請,盡皆回絕,是害怕孤麼?”
半空雲層上,一直關注着壽王的餘化目眥欲裂,厲聲道:“師尊,壽王對大殿下不利了!”
這是他竊聽到的秘密,在這個誰也想不到的時刻,壽王會下毒手,害死大殿下。
具體辦法,餘化不知道,但費仲尤渾既然能收買他,也能收買其他的左道之士,如此近的距離,真想要下毒手,辦法實在太多了。
至於後果,餘化更不關心,因爲無論事後壽王受到什麼樣的責罰,那位蓮花般高潔的大殿下都回不來了!
他必須要阻止!
“這苦肉計,是欺負我這個便宜徒弟頭腦簡單啊!”
餘元心中滿是嘲弄,神情淡然地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有爲師爲你護法!”
“多謝師尊!”
餘化信心十足,手中升起一尺三寸的金光銼,祭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當頭朝着壽王打去。
這金光銼是餘元的另一件法寶,相比起戮魂幡的陰損,金光銼堂堂正正,裡面有着金靈聖母一脈的大氣,直接向着壽王的背後抽去。
餘化雖然恨不得要壽王死,但有鑑於對方儲君的身份,還是不敢那麼做的,只是要救人,逼得壽王離開微子啓身邊,再揭穿陰謀。
這攻擊未至,早有準備的壽王敏銳感受到威脅,嘴角溢出一絲得意的弧度,臉上則露出惶恐之色,高喝一聲:“太師救孤!”
“好膽!”
一道雷霆怒喝恍若從九天落下,聞仲出手,兩條長鞭如蛟龍般後發先至,轟了過去。
這對雌雄雙鞭按陰陽,分二氣,是金靈聖母所贈,聞仲煉化多年,在雙鞭上的造詣登峰造極。
此刻急切之下,化生雙龍,起落無定,直接將金光銼轟飛。
兩件法寶接觸,聞仲頓時認出了,這是餘元的金光銼,不禁驚愕萬分:“師兄的法寶?你是餘化?爲何要對壽王下手?”
餘化趕忙解釋道:“聞師叔,我是阻止壽王對大殿下不利……”
聞仲怒道:“一派胡言,這是祭天大典,受德豈敢造次,你師父在哪裡,老夫倒要問問他,是怎麼管教的徒弟?”
餘化回頭向着雲層:“師尊就在,咦……?”
雲層上面,已經沒了餘元的身影。
“保護陛下!”“兄長,孤來救你!”
另一邊,祭臺大亂,羣臣中撲出數道身影,紛紛保護重要人物,壽王則毫不遲疑地撲向黃尚,眼中露出兇殘之色。
之前是假象,現在有了餘化背鍋,他是真的準備趁亂弄死這位兄長了。
到時候將責任全部推在餘化身上,這些道人久處山林之中,根本不知外界爭鬥險惡,只有被利用到死的份!
“休想!”
不過眼見着壽王就要痛下殺手,數道身影出現,直接阻擋在面前,相貌異奇,正是聞仲口中的西方教徒。
壽王勃然大怒,一頂帽子率先扣下:“你們這些番人,竟然亂我大商祭典,來人啊,給孤統統拿下!”
侍衛們原本還在迷茫,因爲戰鬥發生在半空,雲氣繚繞,他們根本看不清聞太師在與何人交鋒,此時眼見有道人出現,立刻圍了上去。
帝釋天根本不將這些士兵放在眼中,張口一吹,頓時一片東倒西歪,趁着黃飛虎等將領圍上來之前:“殿下,壽王要對你不利,我們先撤走!”
說罷不待同意,立刻掩護走人,心裡暗暗得意。
壽王佈局誘餘化,八部衆並不知道,但他們也在等待一個雙方衝突白熱化的機會,如此一來纔有西方教的用武之地,讓因果關聯更加緊密。
可這回,八部衆卻沒想到,最先到達的不是商朝將士,而是一個突然出現的藍臉道人,眼神如電,掃視着他們:“長生學是誰教你們的?”
“截教之人!”
帝釋天分辨出來者的氣息,以爲又是那種防止他們傳道中原的,受限誓言,毫不遲疑地道:“是我做出的改變,閣下是誰,報上名來!”
餘元察言觀色,掐指一算,天機顯示,確實是這位。
天機總體混亂,想要探查人道洪流的發展方向,那混元大羅金仙來都不行,但辨別些小事情還是沒問題的,再加上餘元已是今非昔比,冷笑一聲,取出血色長刀,毫不遲疑地斬了過來。
這一擊來得出乎意料,連通報名號都沒有,更無半點預兆,帝釋天猝不及防之下,金身浮現,華蓋展開,就要將長刀卸開。
不料那血色長刀縱橫如電,更蘊含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規則力量,微微一轉,無堅不摧,直接撕開了華蓋防禦,在他肋下斬中一刀。
唰!
照面之間,一股漆黑的污血頓時飆射,帝釋天面色劇變,因爲金身上面也出現了相同的傷口,無論怎麼用金光壓制,就是沒有半點作用。
“化血神刀的威力,你是很清楚的,不用白費力氣了,選擇西方教作爲降神目標,劇情方面倒是不錯,連微子啓都被你們利用起來了,但實力肯定不行!”
餘元運起元氣,直接拖着他來到半空,開口道:“你是夜王吧?我們都在滕玲的領導下組織起來,想要保住你這個身體,就加入我們的陣營,一起對付月關!”
帝釋天聽得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
餘元笑道:“不要再狡辯了,放心吧,我們結盟也只是爲了自保,月關那傢伙想把我們當成棋子,完成主神殿的任務,卻沒想到反被我們架空吧?我知道你和月關有些交情往來,纔敢明目張膽地做出輪迴者的修改,不過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根本就救不了你的!”
帝釋天滿頭霧水,每個字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感到劇烈的疼痛,不斷取出蓮花蓮子外敷內服,卻是沒有半點作用。
餘元看着那出神入化的茫然神情,對於演技表示讚歎,從袖中取出解藥:“加入我們,這枚解藥馬上奉上,剛纔的得罪之處我也會奉上賠禮,你還在遲疑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短短几句話的時間,帝釋天已經變得極度虛弱,爲了削弱壽王的氣數,八部衆本來就不在全盛狀態,再中了加強版本的化血神刀,那傷口飛速擴大,整個金身都被污穢,眼見着不行了。
偏偏這個時候,其餘的七位道人被黃飛虎率領的將領包圍起來,根本無法前來援助,只得齊聲悲呼:“天!”
帝釋天看向下方,看到了那位被保護起來的大皇子,臉上露出安慰之色,一千年來,他們從西方來到中原,終於有了開拓性的進展,就算自己犧牲了又算什麼:“你們要好好輔佐微子啓,一定要將帝位奪到手,助我教傳道中原……”
“難道不是他?這是月關設下的誘餌?”
餘元發現不對勁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趕忙再度問道:“誰教你的長生學?誰讓你控制微子啓與壽王爭位的?說!”
帝釋天已經處於彌留之際,腦海中浮現出西方教在中土大肆傳道,無數教徒一起拍手的場景,在金身壞死的剎那,嘴角揚起欣慰的弧度,丟下鐵骨錚錚的最後遺言:
“打死我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