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海螺的聲音悠遠地傳出,一直傳到了數百里之外的海域。
很快,高亢的龍吟聲迴應着海螺的號聲。
黃河之上捲起了湍急的浪花,向着這片戰場洶涌而來。
浪潮之中無數的蟹兵蟹將,以及帶着絲絲龍族血脈的亞屬龍種,都在操弄着海水。
海水化作大船,化作馬匹,化作飛鳥,騰空而來。
龍宮大軍的加入,徹底扭轉了形勢。
妖族的船隊紛紛被掀翻在地,無數的小妖、魔怪紛紛被捲入水中,被龍族的兵馬給叉死。
這黃河水域中完全是龍族的主場。
再加上大妖們都在寧採臣的中軍大船上面鏖戰,沒有大妖定住局面,這些小妖根本無法阻擋龍宮的兵馬。
嘩啦。
一條白色小龍抓着一個書生從水下飛出,落到了寧採臣面前。
那小白龍一落地,化作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
看起來容顏稚嫩,頭上還頂着兩隻小小的龍角。
這二人正是東海龍女與書生柳毅。
柳毅原是寧採臣的同窗好友,因幼年時救了一隻鯉魚,從而與小龍女結下了緣分。
原來這鯉魚就是小龍女在度天劫的時候遭到了劫難,她化作鯉魚避禍,誰知傷勢太重,無法化形回來。
若非柳毅所救,只怕就成了一鍋魚湯了。
小龍女是最正宗的東海龍宮後人,只是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龍族跟隨着天界的神佛一起消失了。
小龍女從一顆龍蛋中孵化出來,出生的地方就在東海龍宮,也因此掌握了龍宮的部分功能與權柄。
她這唯一的真龍自然遭到那些妖魔的覬覦,所以渡劫時候才遭到了暗算。
渡過那次天劫之後,她的實力逐漸成長起來,又統合了許多亞龍之屬以及蝦兵蟹將,成爲了東海的一方霸主。
柳毅原本在寧採臣麾下爲官,去年就任建寧太守。
龍女出於報恩,與柳毅相戀。
寧採臣與諸葛臥龍知道了情況之後,自然想着要把龍族拉攏過來。
而小龍女也有意跟寧採臣取得聯繫。
龍族本就是人類祭祀的正神,只是享受香火祭祀的是早已消失的四海龍王,以及早年天庭冊封的那些龍神。
小龍女以及她的部署都是後來新生的龍族後輩,根本享受不到人族的氣運。
所以他們需要與人間天子合作,重新討封神位。
雙方都有合作之意,因此柳毅這位中間人牽線之下,龍族的兵馬就立刻趕來了。
天蜈專門選擇的這水域戰場,如今成爲了那些妖魔的葬身之地。
無數的妖兵死去,籠罩在這片水域的氣運封印也正是告破。
“吼!吼!吼!”
大離皇朝的氣運再次降臨這片海域,氣運真龍高聲嘶吼着。
龍氣每昌盛一分,對衆妖魔的壓制就更大一分。
天蜈所顯化出的佛陀本相被這龍氣壓制,佛光也暗淡了幾分。
金光上人怒喝道:“妖孽,竟敢冒充我佛如來,罪該萬死!如來神掌!”
轟!
得到大離國運的加持,金光上人氣勢大增,肅穆如同神佛。
擡手一掌向着天蜈拍過去,那一掌越來越大,化作一隻參天巨手。
“大膽,敢對佛祖不敬!死罪!”
天蜈化作的佛陀聲音隆隆如雷,道,“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如來神掌!”
同樣一招掌法對着金光上人拍下來。
兩掌相碰,金光上人的那一掌輕易地就被擊潰了。
天蜈打出的那一道掌印繼續向下壓過來,金光上人耳畔聽得陣陣禪唱,在那掌紋之中彷彿蘊含着一片佛國。
其中佛陀端坐,菩薩羅漢,珈藍比丘一一在列,演化出諸般極樂盛景。
金光上人的心神略微恍惚,雖然很快擺脫了魅惑,但是倉促抵擋,仍然被那掌印所傷。
“怎麼可能?你這妖魔怎麼能夠學會如來神掌的?”
金光上人失色道。
如來神掌是佛門的護道法門,不單單是有着秘籍就能修煉的,還必須有高深的佛法修爲以及匹配的心境才行。
可是天蜈這妖魔居然使用的如來神掌比他這佛門高僧更加正宗。
這讓金光上人不禁懷疑人生,信念崩潰。
金光上人道:“不,你這絕不是如來神掌,你一定使用了其他手段!”
天蜈道:“我曾在地府的陰山之淵得到過一位白骨菩薩的魔佛傳承。
上面記載着這位菩薩曾經問如來世尊的話,他問何爲功德。
世尊說:念念無滯,即爲功德。
白骨菩薩又問:如是天魔,本性極惡,依本性惡念,橫行殺戮,爲功德否?
世尊說:是功德,天魔本性極惡,認識性,本橫行殺戮,即成自在,與佛平等。
哈哈哈,所以說啊,這佛就是魔,魔就是佛。
是善是惡,只在本心選擇而已。”
“你……荒謬!你這樣的魔頭就不該存在於世間,老衲今日就捨身衛道!”
金光上人此刻精神大受刺激,已經顧不得自身的生死了。
他只想着剷除這妖魔,維護佛法的正確性與正義性。
不然的話,這天蜈一個吃人無數的大妖,居然能夠修成很多高僧與無法練成的如來神掌,豈不是要動搖佛門存在的意義?
金光上人一飛沖天,抱住天蜈所幻化的佛像,不顧傷勢,猛然引爆了全身法力。
“金光師兄!”
五臺山的金頂上人,清涼寺的空相大師,少林寺的玄觀大師,白雲寺的白雲法師等僧衆都理解金光上人的心情。
其實他們也是感同身受的。
因此見到金光上人犧牲自己而維護佛門清譽,他們心受震動,幾乎同時遁出舍利子,引爆開來。
半空中的劇烈爆炸,令天蜈的佛祖法相再也堅持不住,慘叫一聲跌落下來。
同時還有一顆舍利子也跟着破碎開來。
彌留之際,諸位高僧看清了那舍利子的佛韻極濃,至少是羅漢以上的佛門高層留下的。
顯然,天蜈就是靠着這顆上古的佛門舍利子才能施展出諸般佛法的。
“哈哈哈,我就說吧,妖魔怎會明白我佛之真意?”
衆高僧大笑着圓寂了,只餘一縷殘魂,渾渾噩噩地被牽引上了封神臺。
天蜈被破了佛陀法相,又被燕赤霞等人的劍氣所傷。
憤怒之下,化作了原形,一頭身長數百丈,長着犄角的大蜈蚣出現在船上。
轟!
蜈蚣精尾巴一擺,狠狠抽下來,將大船幾乎打斷成兩節。
天蜈尖聲嘶鳴,失去理智一般,向着寧採臣衝過來,只要吞噬了寧採臣,一切都可以扭轉過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定!”
燕赤霞噴出一口精血,引動法咒,將天蜈的身體定住了一瞬。
雖然只是極爲短暫的一瞬間,但是知秋一葉抓住了機會。
“出竅!”
他掐了個手訣,渾身鑽入手中法劍,直射向蜈蚣精的軀體。
知秋一葉的神魂鑽進了蜈蚣精的軀體之後,與蜈蚣精大戰起來。
知秋一葉不是天蜈的對手,卻死死纏住他不放,且戰且退,爲外邊的衆人爭取機會。
眼見蜈蚣精與知秋一葉神魂相鬥,對於身軀的控制大大減弱,身軀只是胡亂地擺動,撕咬,打得船板上木屑四濺。
他的一條條腿彷彿利刃一般,磕着便死,擦着便傷。
而衆人放出的法寶打到蜈蚣精的硬殼上,卻無法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蜈蚣精化蛟之後,外殼經過天劫的淬鍊,堅硬無比,堪比極品防禦法寶。
只有那些老牌劍仙才能刺破這外殼,流出慘綠中帶着金色的血液。
但是這傷勢也不算太重,於事無補,等待他們真能殺死蜈蚣精的時候,只怕知秋一葉早就敗了,神魂都被天蜈吞了。
燕赤霞跌足道:“可惜,浪費了知秋捨命創造的機會!”
他看向衆人,“你們還有辦法沒有?若是無法破掉這外殼,我就喚知秋出來了。他肯定快支撐不住了!”
衆修士都無奈搖頭,即使他們能夠破掉蜈蚣精的外殼防禦,但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殺得死他的。
這時,諸葛臥龍道:“老夫的打神鞭應該能夠剋制他,不過這蜈蚣擺動得太兇猛了,我可靠近不了。”
衆修士聽聞,將手中的定身符全部向着蜈蚣精身上打去。
但是隻能定住極爲短暫的一瞬,對於諸葛臥龍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根本抓不住機會。
而衆修士還要對付其他的大妖,也不可能多個人一起出力,否則倒是能夠定住他。
小龍女道:“這蜈蚣精既然化龍了,有着蛟龍位格,也算是我龍屬,我手上的縛龍索應該能夠縛住他。讓我來試一試吧。”
她從衣袖中掏出一根金燦燦的繩子,對着蜈蚣精拋去。
那繩索彷彿擁有靈性一般,不斷地纏繞着蜈蚣精的身軀,很快就將之牢牢地綁縛住了。
恰好這時,知秋一葉的神魂被逼出了蜈蚣精的軀體,他神魂歸竅後臉色蒼白,極度虛弱,顯然神魂受創極重。
天蜈被縛龍索綁住,全身的腿腳、甲殼、口器等等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就連神魂都被綁縛在了軀體之中。
眼看諸葛臥龍提着打神鞭一步步走上前來,蜈蚣精不停地掙扎。
小龍女出生較晚,法力比起天蜈來要淺薄許多。
她死死地拉住,手上勒出了道道血痕。
其他妖魔想要營救,也被大離一方的修士死死攔住。
砰!
諸葛臥龍舉起黝黑的鐵鞭,狠狠敲在天蜈的腦袋上。
一鞭之下,兩隻龍角斷裂下來,血液直流。
砰!
第二鞭敲下來,蜈蚣精堅硬的外殼也被敲得裂開了,露出了背脊上白生生的肉。
就連縛龍索也承受不住打神鞭的敲打,法力俱失,倏地縮回了小龍女的衣袖之中。
砰!第三鞭敲下,天蜈的碩大頭顱炸開,慘綠中帶着金黃的血液流得遍地都是。
一顆妖丹懸浮在空中,佈滿了裂痕,很快就破碎開來。
這時,破碎的妖丹中放出一道金光,對着寧採臣的額頭射去。
“陛下!”
“護駕!”
這陡然的變故令衆人大驚失色。
只見寧採臣的整個氣質一變,口氣森然地大笑道:
“好好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們破了我的法身,我就奪舍了大離的皇帝。不虧,不虧!哈哈哈哈……”
寧採臣的臉色忽然又一變,道:“你很得意?可惜笑得太早了!”
寧採臣的識海中,天蜈與寧採臣相對而立。
天蜈叫道:“就算你是人道至尊又如何?在這裡,你根本沒有力量反抗我,只能乖乖被我奪舍!
哈哈哈,本來你這樣新生的氣運之主是不可能被奪舍的。
但是誰叫我們的天子龍氣居然是同根同源,這一切都是天意啊!”
寧採臣神色平靜地道:“不錯,一切都是天意。”
吼!
寧採臣的氣運化作龍形,與天蜈的氣運廝殺起來。
這是他們個人的命格氣運體現,而這兩者都是來自於劉羲賜下的一縷人皇本源氣。
只是寧採臣這道本源氣纔是主體,天蜈的本源氣只是分離出來的一絲絲。
因此,很自然的,寧採臣的氣運真龍毫不費力地將天蜈的氣運吞噬融合了。
天蜈的法力被破,神魂也破碎,只能依靠本身的氣運爲手段,來奪舍寧採臣翻盤。
如今就連本身的氣運也被完全剝奪了。
天蜈陡然察覺到了天地間的惡意,彷彿劫難臨身,避無可避,這就是沒有了氣運的下場。
不過他本身的神魂也快要潰散了,就是靠着這一股心念支撐着,希望能夠翻盤。
如今沒有了希望,他的神魂也堅持不住了,很快就潰散成了星星點點的碎片。
只有一點渾渾噩噩的真靈被牽引,向着封神臺去了。
天蜈死後,剩下的妖魔或死或逃,很快就作鳥獸散。
大離的軍隊登陸了海岸,一路橫掃,很快就將齊魯之地收復。
接下來不到半年時間,大離皇朝徹底掃清寰宇。
而那些大妖老魔也基本上伏誅,即使有少部分逃脫的,但是妖國被破,他們也要承受國運的反噬。
業火焚身之下,幾乎沒有幾個堅持下來的。
幾乎都死在了業火之下,活下來的也失去了法力、根骨,幾千年修爲付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