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
吹蕩着……
在那清風吹拂下,彷彿和大地連接成一片蘆葦叢,不斷的隨風搖曳……
搖曳中,心靈,也隨着蘆葦的不斷晃擺,飛向遠方,飛向那片浩瀚無垠的天際……
藍天。
白雲。
站在這片一望無垠的蘆葦叢中,心靈與思緒,正在無拘無束的自由放飛。
畫面,美如詩卷。
在這片美如詩卷的蘆葦叢邊,一道身形帶着悠閒、散漫、祥和的氣息,慢慢的自裡面緩緩而出。
步伐,在緩緩的向前走。
一步一步,踩踏着地面,壓彎着嫩草。
白皙如玉的手臂,正在蘆葦叢中,不斷的滑過……
似乎在享受着手指與蘆葦花絮撞時的柔軟,又似乎在享受着蒼穹下難得的萬里晴天。
又似乎,在這種靜謐與微風當中,品味着心靈的昇華。
……
許久。
一輛馬車,漸漸的在蘆葦叢邊的那條正道上,迅速的行駛而來,車軸轉動的聲音,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是如此的清晰。
馬車是那種看上去頗爲巨大的商用馬車,這**車裡面的空間設計的極爲合理,就算是坐上七八個人,都不會覺得擁擠,馬車前後,還有四位腰懸利劍,一臉戒備往蘆葦叢中打量的中年騎士,彷彿護衛一樣,保護着馬車在正道的安全通行。
片刻後,馬車前方領路的那個中年男子眼瞳突然一縮,敏銳的看到了走在道路旁邊,沿着蘆葦叢,不斷往前方緩緩行走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看上去二十六七歲的青衣男子,男子的長相,談不上帥氣,可是身上卻有着一種無法言明的氣質,尤其是那略帶雪白的髮絲,隨風搖曳中,更爲他增添了一分異樣的魅力。
這個青衣男子在蘆葦邊行走着,神色中充滿着平和與安靜,站在那裡,就彷彿和整片蘆葦叢連成了一個整體,融洽到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而,就是這種融洽到令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場景,纔是最大問題的所在。
原因無它……
這片蘆葦所在的位置,名爲雁蕩湖,而雁蕩湖,乃是青虹城到問劍山這一條路上,最爲危險的幾個地點之一。
在這片被魔獸肆虐的大地上,就算是沒有特意標記出來的荒野也是危機重重,更何況本就屬於三級險地的雁蕩湖?
三級險地,有高階魔獸出沒,能夠在這裡保持着毫髮無傷,安然前行的一個男子,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他對於外界的兇險一無所知,從來沒有踏足過城市、宗門以外的世界,以至於對於大名鼎鼎的雁蕩湖,都能夠視若無睹。
只是,從這位男子身上那種彷彿經歷了許多事情的滄桑之感不難看出,他,絕對不是屬於那種初出茅廬的年輕小輩。
那麼,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他藝高人膽大,根本就不將只有三級險地的雁蕩湖放在眼裡,以至於明知道雁蕩湖中可能存在着高階魔獸,仍然有心情有興致在湖邊閒庭信步。
想到這,中年男子微微策馬上前,對着那個青衣男子拱了拱手,客氣道:“在下青虹城斷刀門徐琥,在此有禮了。”
沿着蘆葦往前走着的青衣男子聽到聲音,腳步一緩,轉過身來,看着自報姓名的徐琥,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徐琥也是一位老江湖了,青虹城到問劍山之間的路程,每個月都要跑兩三趟,看人的能耐還有一些的,這個青衣男子,給他一種溫儒爾雅的感覺,一看就並非什麼大殲大惡之輩,再考慮到先前他的那番猜測,他連忙再度開口道:“這位少俠,這條路只通往問劍山,少俠應該也是前往問劍山吧?”
青衣男子沒有說話,仍然只是點了點頭。
“眼下距離問劍山,還有兩天的路程,少俠似乎又沒有坐騎,我那馬車,還有幾個空位,少俠若是不嫌棄,我等不妨一道前行,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呵……”
前方的青衣男子輕笑了一聲,看着眼前的徐琥,道:“現在世道混亂,魔獸橫行,制度崩壞,你就不怕我是什麼心懷不軌的歹人?”
“哈哈,我徐琥在修煉界中,也是闖蕩了十幾年了,儘管修爲平平,但是對於自己看人的能耐,還是有些自信,少俠的氣質安寧、祥和,有此氣質者,絕非什麼大殲大惡之徒。”
徐琥大笑着,說出着自己的猜測,末了,又補充了一句:“況且,真正的險惡之人,面對我們聖光帝國那建立在問劍山上的第一劍宗的諸多強者,避開還來不及,哪會主動前往?”
青衣男子目光並沒有在徐琥身上停留,而是走到身邊的蘆葦叢,在蘆葦叢中看了片刻,選出一根長勢頗好的蘆葦,折了下來,握在手上,而後,纔看了徐琥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有勞了。”
看到青衣男子應答下來,徐琥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連忙道:“少俠,車內請。”
說着,將這個青衣男子引入了馬車當中。
這種商用馬車內部空間很大,坐上七八人,都不成問題,此刻馬車內的人只有六個,算上青衣男子,也就七人,倒也算不上擁擠。
車內六人,其中兩個,顯然是和那徐琥一樣的護衛。
青虹城距離問劍山有五百六十來公里,這輛馬車的姓能儘管不錯,可是一天估計也就走個兩百公里上下,加上中途做飯,以及晚上休息的時間,也需要整整三天。
而在這魔獸肆虐的荒野當中,晚上休息不可能不讓人放哨,自然就會出現有人睡眠不足,必須換班的現象。
除了兩個護衛以外,另外四人也分成兩撥。
其中一方三人,乃是一箇中年男子,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以及一個二十五六,侍衛打扮的女子,這幾人的關係,應該是父、女與護衛。
另外一個,則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看模樣打扮,倒也頗有些少俠的風範,身邊放着一柄精鋼佩劍,就是不知實力到底如何。
青衣男子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馬車內什麼動靜,兩個護衛對着他點了點頭後,繼續恢復精神,另外幾個,那個中年男子倒是想要和青衣男子客套一下,只是看到兩位閉目養神的護衛,倒也不好打擾到二人,只是對着青衣男子點頭示意了一下,剩下幾個,在他身上打量了幾眼,則是不再多看。
馬車,停了片刻,又再度開動。
在四位護衛全神貫注的戒備下,有驚無險的走過了八公里的雁蕩湖。
“呼。”
出了雁蕩湖範圍,馬車外面的四個護衛明顯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情,也是鬆懈了不少。
“馬上就是我們聖光帝國第一劍宗——林門劍宗宗主的傳位大典,最近這條路上,來來往往的高手多了不少,厲害的魔獸都被收拾了好幾遍,不然的話,雁蕩湖,哪能夠有這麼平靜。”
“接下來,就只剩下一個二級險地良夜林了,不過那片森林時不時的有問劍山上林門劍宗諸多弟子下山掃蕩,現在,二級險地的名號,怕也名存實亡了,裡面中階魔獸也沒剩下多少,基本上以低階魔獸居多。”
出了雁蕩湖,四位護衛神色鬆懈下來,已經有了聊天的心思。
“良夜林的魔獸儘管有林門劍宗的諸多少俠掃蕩,可是,那片森林,終究大了一些,縱橫面積兩百多公里,哪怕我們只是從旁邊路過,仍然不可小覷,我徐琥行走荒野,靠的就是小心,如果不是因爲時刻保持着謹慎,現在,怕是早已經和門裡的那些前輩一樣,橫屍荒野了,你們也是記住了,千萬不要因爲這個月幾趟走的比較順利,就掉以輕心。”
“是,師兄。”
“知道了,徐老大。”
“是。”
旁邊的三位護衛連忙迴應着。
片刻後,那位叫徐琥爲師兄的年輕護衛緩緩的湊到了徐琥身邊,小聲的說着:“師兄,我們爲什麼要讓那個人上車,他都沒有給車錢,我們……”
“不可胡言亂語!”
這個年輕護衛看到徐琥神色嚴厲,倒也不敢再說下去,連忙應諾了一聲。
“你也不想想看,那個男子,如果自身沒有一點實力的話,敢一個人在荒野中走動嗎?而且,雁蕩湖附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最近的一個休息據點都有一天的路程,也就是說,他在荒野已經行走了一天了,在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魔獸肆虐的環境下,一天裡,可能不遇到任何魔獸?但身上居然沒有什麼狼狽,由此推測,這個男子,十有八九,是一位真正的高手,那些普通魔獸,根本就沒辦法近他的身,就喪身在他的劍下了,這樣一位高手,一旦遇到危險了,那可是一個莫大的助力,他肯上我們的車,就是我們的運氣了,你還想要車錢!?”
“原來如此!”
“以後眼睛練利索一點,我們在外討飯吃,除了磨礪修爲以外,看人方面,也不容忽視。”
“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