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陣穩如大嶽,層層波紋從劍光中激盪四散,掀起浪濤般的華光,可卻沒有一絲縫隙裂開,看樣子,即便那巨劍斬傷千百回,也不會有所動作。
林飛面沉似水,雙眸中卻一片沉靜,不見絲毫慌亂之色,他遭遇的困境絕境之多,難以想象,多少次從生死邊緣走過,也面不改色,心念一動,空中巨劍,霎時化作萬千劍芒疾射而出,如狂風驟雨,猛然落在了劍陣之上!
劍陣此時重守,且守的滴水不漏,以不變應萬變。
林飛用的卻是急攻猛攻,將諸天萬劍決運轉到了極致,一個呼吸間,便有千萬道劍芒落下,道道不同,道道鋒銳,有如神龍浩大,有如大日暴烈,有如明月飄渺,有如冰寒霜雪,有如雷霆霹靂,有如陰氣瀰漫,有如飄忽不定!而每一道劍光都有千百種變化,防不勝防,猝不及防!
你不想變動,那我便逼你變動!
果然,沒過多久,一直防守的劍陣便有些吃不消,龜殼一般的劍面上,千萬道波紋齊齊迸現,一道未消,一道又出,彼此疊加,不堪重負,就在劍陣即將崩裂之時,劍光之間的勾連,倏忽斷裂,不是被林飛斬斷,而是自斷。
刷!
劍光又變,四散而出,如同成片的浪潮涌上長空,形似巨碗,將七道劍氣收攏其中,碗口不斷相合,竟是要將七道劍氣反鎮壓!
林飛心中一驚,爲的是劍陣的氣勢,也爲的它所展現出來的力量。
在生死劍域之內,千萬劍光以七道劍氣爲首,是根本不需要言語的事實,別說太乙劍氣等先天劍氣,哪怕雲紋通幽等後天劍氣,隨意一道,也遠遠強過劍林中的千百道劍光,就像螻蟻與大樹,無法比較,更沒有哪一道劍光敢與先天劍氣爭鋒。
可是現在,千萬道劍光在符篆的操縱下,卻迸發無法輕視的鋒銳與凌厲,展現出了一副林飛所不曾想象過的畫面!
它們在爭,在攻,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的,襲向七道劍氣,就像一個養元境界的修士,對金丹修士發起了挑戰!
而且它們成功了。
洶涌的、連成了一片的劍光,以近乎兇狠瘋狂的氣勢,不留一絲餘地,驟然收攏,巨碗一般的劍光,化作千萬條銀色長鏈,層層涌上,將七道劍氣困在其中,任由劍氣衝殺,難以破陣!
這其中,縱然有符篆演化出的陣法的功勞,可卻着實令每一道劍光都發生了褪變!
此刻的生死劍域中,煌煌力量在空中激盪不休,萬千劍芒彼此交織,再無一道劍光有餘,這是劍光與七道劍氣的對決,它們在空中膠着,誰也奈何不得誰。
林飛望着空中那片劍陣,久久無言,但體內金丹的光芒愈盛,磅礴的真元在體內激盪,對於劍道的感悟再上層樓。
在此之前,劍湖上的劍光雖然凌厲鋒銳,但對林飛而言,多是輔助的手段,就如同將軍座下的小兵,不可能或缺,卻無法與劍氣相比,但此刻,符篆演化出的劍陣,卻以對抗了七道劍氣的事實告訴林飛,只要將自己手上的劍運用到了極致,後天可勝先天,凡物可勝聖物。
在萬千符篆的操縱下,每一道劍光都如老僧入定,沉着自然,無聲卻可怕,彰顯着一份任風雲多變,它自不動如山的渾厚,絲絲縷縷的道韻隨劍光而動,劍陣落下,萬物不侵。
林飛攻的再猛,變化再多,於這片劍陣面前,都以一視之,不緊不慢,不驕不躁,徐徐而動,與林飛一劍演萬法走的是兩個極端的路子,卻也正好相剋。
而現在,七道劍氣之所以能夠與劍湖之上的劍光形成抗衡之勢,還是因爲劍湖上,只有很小一部分的劍光顯化出來,更多的則是暗淡無光,無法被調動的,所以劍陣不全,只演化出了一角。
若劍湖上的這千萬劍光盡數顯化,再由符篆演化出大陣,威勢之強,連林飛都爲之心驚,囊括天地萬物,都只能算輕的……
如此劍陣,勝過林飛之前所學任何陣法,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不對!
林飛眸光倏地一亮:“他化自在劍陣!”
電光石火間,這個名字徒然出現在了林飛腦中。
他化自在劍陣……
林飛的心,砰砰跳了起來,他能夠聽到血液在體內流轉的聲音。
他望着鋪滿了虛空的劍陣,輕聲道:“莫非,這就是在上一世,曾經威震羅浮世界,連那位青蓮劍仙,都曾在陣中鎩羽而歸的他化自在劍陣?”
這個念頭一出,林飛便有了十分的確定,聯想起過往種種,他自從進入玄武世界後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上一世,羅浮世界之盛,遠超其他世界,更不是現如今的羅浮世界能夠比擬,那個時候,世間天才輩出,奇人無數,修仙界之盛,堪比萬千繁星爭輝。
而論起陣法一途,首推天機一脈。
說起來,在那個人人推崇修仙的時代,天機一脈的崛起也相當傳奇。
在東海之濱,有一座神山,名喚上獨山,據說乃荒古大神脊背所化,聚十方靈氣,受天地庇佑,靈獸遍地,靈鳥翩翩飛,其氣勢儼然,高三萬六千五百丈,山巔直指虛空,常年雲遮霧繞,猶如神人垂眸。
那座神山由來已久,卻因爲天地規則限制,神山之巔,御劍不能至,踏空難以抵,若強行攀登,必有天劫降臨,哪怕法身之境,都不敢說能夠抵擋,而神山之內,道心不堅者不能入,慾念斑駁者不能入,否則將迷亂山中,不得出……
曾經便有一位法相巔峰的強者,依仗自身修爲,便想要進入上獨山,尋找突破境界的機緣,可惜人進入了山中,卻再也沒有出來,而他留在門派內的命牌,三百年未曾滅,直到他壽元將近時,才轟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