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劍尊主翁不凡,一身道行臻至紫府境圓滿,即便放在一流宗門內,也是上位者的存在,此時出現,無疑顯示着此次的六方會盟極爲重要,甚至驚動了他這般的大人物。
孟浮看着英武不凡,宛若神祗般的翁不凡,內心涌出了極爲複雜的感覺。前世與他僅有數面之緣,且因爲蘇若魚的緣故而心生芥蒂,然而孟浮對其卻是頗爲尊重的。
只可惜翁不凡始終無法堪破最後的迷障,終於還是因壽元不足的緣故而坐化,令孟浮對此也頗爲感慨。
眼下再見翁不凡,其容貌較之前世所見還要年輕些,然而聲音卻隱約帶了一絲蒼涼的意味,可想而知其道行雖高,但修煉的歲月也不少。
修道者因修煉的緣故,會使得容貌不衰,故而要保持面容年輕並不難。然而道心不動,縱然皮囊變得英俊、美貌又如何,到百年後終還是化作一抔黃土。
是以大多數的修道者往往會隨着地位、年紀的提升,而在不自覺中改變容貌,使之符合身份地位的改變。而這一點,在大宗派間尤爲常見。
平日裡所見的長老多是中年模樣,至於太上長老,則近乎老者。若要使容貌如尋常青年也並不難,然而卻與身份不符,也無法增加威信。
譬如眼前的三名紫府境尊主,他們的容貌介於中年與老者之間,顯得更爲穩重,言談舉止中都很是自然,有着上位者的姿態,更易受到一衆弟子的信服與尊崇。
……
隨着翁不凡的話音落下,偌大的平臺便自空曠的地面上緩緩升起,猶如有人在下徐徐托起一般,轉眼間,一座禁制光罩籠罩在外的巨大石臺出現在衆人眼前,無疑,這便是用作鬥法的場地。
孟浮細細打量着,神情雖是平靜,然而眸中仍是不禁露出讚歎之意。天劍派所搭建的這座石臺看上去雖粗糙,但勝在堅韌、厚重,區區本命境真人的比鬥根本無法造成多大的傷害,甚至能容下法相境真人的鬥法,堪稱是頗爲難得的鬥法場地。
眼下參與會盟的一衆本命境真人在天劍派的安排下,分別抽籤選擇對手,熙熙攘攘的人羣顯出幾分擁擠,孟浮看了片刻,便失去了興趣。
這種通過門下弟子間的鬥法來分配修煉資源的做法看似草率,但也是不得已之事。若是因資源而大動干戈,無疑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甚至會賠上一宗修道者的性命。
然而各宗的弟子在初入本命境後的道行、實力相差無幾,少有那種逆天的存在,故而通過這些本命境弟子的鬥法勝負來分配資源,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頗爲公平的舉措。
只是諸如此類的事情,孟浮在前世實在見得太多。思來想去,無非是術法及法器間的比拼,誰在術法上的造詣更深,誰擁有的法器品質更好,便幾乎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當然,眼下這六方會盟齊聚了傀儡、靈獸、法劍等與尋常修道者不同的鬥法手段,對常人來說也頗有看點,然而孟浮閱歷何其豐富,這等鬥法在他眼中也與小打小鬧相差無幾。
在第一場鬥法徐徐進行時,孟浮便悄然退出了圍觀人羣,直往迎客居行去。
不知爲何,此時丹田中的雲界道卷顫動得頗爲厲害,方纔孟浮強自按下這種感覺,如今回到迎客居中靜坐,那種道卷彷彿要脫離身軀的感覺便愈發明顯,令他的神情微顯凝重。
“莫非道卷近日便會出世不成?”孟浮眉頭緊皺,水界道卷乃是他必得之物,只是算算日子,距前世它出世的日子尚差十幾年的光景,若是孟浮重生以來所施加的影響,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他腦中忽而現出一線靈光,心道:“難道是天機閣又有什麼新的動作不成?”
前世天機閣自青城南地風塵僕僕的來到天劍派,爲的便是將水界道卷收入囊中,豈料孟浮半途殺出,無意間將水界道卷收走,這也是後來天機閣屢屢追殺孟浮的緣故。
然而數年前天機閣便試圖探尋有關道卷的機緣,雖然孟浮體內的雲界道卷加以反擊,但對方想必也隱隱間察覺到了什麼,若是因此而提前來到天劍派,倒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孟浮思前想後,仍是覺得不妥,深吸一口氣,他在身上加持了一道隱遁符,迅速朝着劍窟行去。
好在此時大部分的修道者都聚在直劍峰搭建的鬥法石臺旁,守護劍窟的人手雖未曾減少,但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上回夜闖禁地躲藏的位置。
秋炎虛幻的身軀在一旁現身而出,蹙眉問道:“掌座莫非是要再闖入這劍窟不成?如今衆人雖齊聚在六方會盟上,然而劍窟此處若是有異變發生,只怕根本無法瞞過那幾名紫府境尊主的感知。”
她心中頗爲擔憂,紫府境尊主的道行已非如今的秋炎可以力敵的存在,若是擅自闖入禁地,只怕尚未有所行動便會功虧一簣,屆時,縱然她燃燒青藤燈芯的本源也無法安然脫身,甚至會使得兩者都深陷其中。
孟浮搖搖頭,道:“無妨。只是我心中有一事亟待驗證,如今且先在此處休憩罷。”
聞言,秋炎心中擔憂雖不減,但見孟浮冷靜沉着的面容,便稍稍放下心來,猶豫一番,卻並未進入芥子袋中,而是隱藏在一旁的樹木中。
青藤燈芯雖在芥子袋中,但秋炎也無法於其中久留,故而乾脆躲在一旁,也好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
時間就這般漸漸流逝,而天劍派因爲六方會盟的緣故,開啓了護派大陣,使得直劍峰中皆是白晝,再無夜色降臨。
然而孟浮卻清楚的知道,自他來到禁地外,已過去了數日的光景,感知着丹田中雲界道卷的顫動程度,孟浮目光幽幽的看着禁地,彷彿穿透而過,落入到劍窟之內,落在那篇泛着淡藍色光芒的水界道捲上。
此次六方會盟頗爲隆重,各方勢力弟子間的鬥法足足進行了數日,直至此時此刻,才決出了前十甲。
前十甲中,馭獸宗極爲霸道的佔據了三人,而天劍派與焚火門相差彷彿,分別佔據了兩人,至於藥王山、靈傀宗及散盟,僅僅佔據了一人的名額,而鄭清顏、林清和、陸風及王穎等孟浮有所瞭解的人,都進入了前十甲之中。
名爲切磋,實則鬥法的六方會盟進行至此,與往年的結果相差不大,唯一有所差別的,無疑便是散盟橫插一腳,佔據了一個名額,將本屬於藥王山的一名弟子擠下。
這一結果固然令藥王山的長老面色不善,但鄭清顏的實力在前十甲中也是佼佼者的存在,倒令他暫時收斂了脾氣。
一般說來,決出前十甲便是資源分配的結果,然而各方勢力通常會再令這前十甲一一斗法來決出勝負,也是這些勢力無形中的比拼,若是門下弟子能夠摘得桂冠,無疑是在宗門臉面上貼金,自然受到頗多的重視。
儘管此次有着散盟的參與,但這個規矩仍是不改,故而前十甲的修道者在休憩一番後,便又躍躍欲試,試圖爲宗門贏得聲名。
翁不凡目光沉靜的掃過,在鄭清顏身上微微頓了下,露出些許贊意,旋即又將目光投到林清和及陸風的身上,不由微微笑道:“此次六方會盟倒是發現了不少的傑出後輩,想來在將來的日子裡,要達到你我這個層次也是不難。”
身旁的橫劍峰主面容普通,身材卻頗爲魁梧,他聞言笑道:“不錯,如今平靜了數百年的修道界風雲將起,有許多天才後輩如雨後春筍般涌出,着實令人目不暇接。只是在他們成長起來前,只怕要遭受重重的磨礪,否則便會隕落在道途之上。”
斜劍峰主其貌不揚,然而面上卻常帶詭秘笑意,接口道:“未曾長成的天才便不是天才,唯有臻至你我這個層次,纔算是真正接觸到修道界的核心。”
翁不凡靜靜聽着,面容上漸漸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看着芸芸弟子,目光閃動,似乎要從中發現什麼一般。
可隨即他將目光定格在角落的白衫女子身上,心中暗歎:“若魚,你何時才能成長起來,應對這即將到來的風雨變幻呢?”
彷彿是應和他心中所想一般,整座直劍峰忽而輕微的顫動了一下,這顫動雖然輕微,甚至到了極難察覺的地步,然而身爲尊主,翁不凡與身旁的兩名峰主,卻是立時察覺到了不妥。
“莫非是地龍翻身?”橫劍峰中眉宇中露出憂色,地龍翻身往往是地脈的變動造成是,幾乎不可預兆,若是地龍翻身,只怕要花費一番氣力來使地脈平靜下來。
只是緊隨其後,又一下輕微的顫動傳來,比之先前要更爲明顯些。
翁不凡面容陡然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並非是地龍翻身,否則不會來得如此循序漸進。若我所料不差的話,直劍峰應是發生了變故,而其源頭,便是在禁地之內!”
他的目光穿透了阻礙,彷彿直接落在了遠處的禁地上。
而此時孟浮站起身來,感知到地面的顫動,拳頭微微捏緊,暗道:
“水界道卷,終於要出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