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軒城中,一襲灰衫的孟浮好奇地打量起了城中的情況,只見雲軒城極大,足以容納下數個大型的坊市,在城中佈滿了各式各樣的建築,每一種建築都沉澱出了歲月的痕跡,孟浮目光微動,便知曉雲軒城存在了極長的時間,底蘊相當厚實。
城中有許多人,其中有凡人亦有修道者,卻是和王老頭所言一般無二。
孟浮沿途詢問,外加在一攤鋪上購買了一卷地圖,來回逛蕩,不多時來到了一處名爲“牙行”的樓閣。在和樓閣中的人交涉一段時間之後,就有一名年約二十幾許的凡人男子帶着孟浮在雲軒城中,一座又一座院落的逛了起來。
逛了許多的院落之後,孟浮在衆多的院落中選擇了一座並不是很大,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的院落。而因爲並沒有金銀之類的物品,故而孟浮乾脆選擇了用元玉支付。
見到元玉,牙行的人並沒有意外,畢竟雲軒城中修道者與凡人並存,這些凡人也是能賺取到一些元玉的,雖然對孟浮一下子用四品元玉來支付有些吃驚,但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待那男子離開後,孟浮在這處院落中隨意逡巡一番,便進入屋中,盤坐調息。
在他的魂念感知中,此處的天地元氣並不算充裕,僅與三品元脈相當,放在青城州內,便是三流宗門的水準。
不過區區一個雲軒城能有如此規模,倒也讓孟浮嘖嘖讚歎,他也並非要在此處久住,故而也無需元氣如何充裕。
雙手掐訣,運轉功法牽引元氣入體,孟浮身後登時出灰濛濛的吞星法相。一路行來,孟浮大部分時間均在靈鶴舟上修煉,故而眼下散發出的法相玄光也愈顯清晰,只是距離法相二重境,顯然仍有一段極長的距離,而這,並非靈丹妙藥可彌補的,卻是需一步步紮實的根基。
半晌後,孟浮睜開雙眸,輕吐濁氣。此番略微修煉片刻,雖覺道行無甚長進,但真元卻凝厚了一絲,也算是不錯了。
他思忖稍許,暗道:“既然來到雲軒城,不如出外看看,興許會有意外收穫。正好可打聽一下是否有傳送陣可供使用。”
孟浮不疾不徐的走在街道上,見四周人聲鼎沸,喧鬧無比,不覺眉宇微皺,只是此地魚龍混雜,不比千符宗坊市,是以他也不欲生事,此時將渾身氣息收斂到了極點,渾如凡人一般。
這般行了片刻,孟浮不禁有些失望。靈溪州與青城州均使用上古流傳的“青靈語”,在溝通上並無多大問題,然而除了更爲喧鬧外,這雲軒城給孟浮的觀感實是一般,或許亦有凡人夾雜其中的緣故。
就在他暗自嘆氣時,一輛氣勢恢宏的車駕,闖入了孟浮的視野當中。
車駕巨大,行在街道中央,佔去了大半的空間,遍體皆由粉紅色澤的不知名木料製成,上覆豔紅羅帳,內裡四角紅燭點燃,燭光搖曳,顯出別樣的情調。
不知怎麼佈置的,孟浮一見之下,便有羅帳燈昏之感,即便白晝如此,也絲毫不顯突兀。
羅帳當中,朦朦朧朧可見一女子,倚身牀榻,一手支腮,一手撫胸。玉足在羅帳之上輕點,不需刻意,誘惑與召喚之意呼之欲出。美人當前,日暮該眠,紅燭昏羅帳,金鈴聲聲響。
車駕愈發近了,綴在羅帳四角的金鈴隨風搖曳,彷彿在召喚着什麼。聞之令人怦然心動。
可見得此景,孟浮的面色卻陡然沉了下來,眸中閃過些許寒光。
這車駕,非騾馬牽引,非術法浮空,而是純以人力行動。倘若以人力拉拽也就罷了,畢竟縴夫之類的多有,但這車駕使用人力的方式卻有些令人髮指,也第一時間吸引了孟浮的注意力。
車駕之下,無輪無軸,乃是一平板,羅帳輕紗遮蓋下,隱約見得數十男子趴伏於地,四肢並用,馱着整輛車駕前行。而車駕經行處,地面如洗,隱隱還能看到膝蓋、手肘的斑斑印痕。
車駕出現之時,周圍行人的反應也頗爲奇怪,絕大多數的修道之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少數面露癡迷之色原地不動。
凡人的反應也是各不相同,零星幾個趨避如見鬼一般,一些婦人更是面露怨恨之色,不過敢怒不敢言罷了,倒是九成以上的凡人男子均駐足原地,呆滯、興奮、渴望之色幾乎無法掩蓋,彷彿迎接最高貴的皇后一般,列在了街道兩旁處,爲了一個前後位置,甚至還會發生扭打之事。
這些凡人男子裡面,孟浮微一回想,竟是有不少覺得面熟的,乃是先前他來回打量時便曾見過,現在看來他們是一直等候在此處,徘徊來回就是爲了這一刻。
就在孟浮關注左右的這麼一會兒,車駕已漸至一座精美的酒樓外,漸漸放緩了速度。
孟浮目光移去,恰在此時,一隻晶瑩的玉足從車駕中伸了出來,在領頭馱車之人的頭頂上,輕輕地點了一下。就這麼小小的動作,卻彷彿使得整個街道都沸騰了一般。被玉足點在頭上那人會意,臉上露出欣喜不已的神色,口中一聲呼嘯,車駕驟然停住,就這麼佔到了街道的中央。
同一時間,粗重至極的呼吸聲匯成一片,周遭所有的目光盡數聚到了羅帳之中,這日光是如此的火熱,彷彿要將整個羅帳點燃了一般。
好似對這粗重的呼吸,渴望的眼神做出應和一般,銀鈴般的笑聲,從羅帳中傳來,怨意、放蕩,滿是狂歡的真意。旋即,條條粉紅紗帶從羅帳中穿出,如靈蛇一般,席捲而過,站在兩旁最前方的幾名男子,當即消失在了羅帳之中。
見狀,兩旁其餘的男子齊齊露出了羨慕之色,也不見失望,嘴巴大張,喉結上下聳動,盡露飢渴之態地等候着。
整個車駕,忽然劇烈地顫動了起來,那種彷彿要到塌了一般的聲響,使得街道兩旁之人,齊齊現出了吞嚥唾沫的動作。片刻後,兩三個呼吸的功夫,舒爽到極致的呻吟聲傳來,旋即,幾個衣不蔽體的男子身影從車駕中被拋飛而出。
送他們出來之人下手極有分寸,他們幾乎是落到了原本站立迎候的位置,而且在落地之時恰好力盡,未曾真的摔傷了他們。更驚人的是,這幾個男子此時也無暇顧及摔傷與否的問題,臉上盡皆露出了愜意無比的笑容,癱軟在地上,嘴角口水溢出也不曾察覺,整個人看上去有如沉浸在墮落的無限快感之中,不可自拔。
也沒人關注他們的醜態,這幾人飛出之時,帶動羅帳彷彿錦被翻浪。不經意間,露出內裡的一抹雪白和粉紅,當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砰砰——”
孟浮正皺眉望着地上的幾個男子之時,忽聞一聲悶響傳來,卻是又有幾名男子被拋飛而出,其形貌姿態與先前幾人極爲相似,彷彿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
而在這區區數十息的功夫,樓下的車駕之上,情況與先前又是大不相同了。
兩旁街道之上,本來洶涌的人潮不見,到是車駕周圍,裡裡外外不下十幾層地圍着大堆的男子,一個個雙目發直,抓耳撓腮,衣衫半解,彷彿燥熱不堪一般。
車駕裡的景象,也的確使人口話燥,熱如炎夏。
每一息功夫,都有三、五名男子從車駕中被拋出,同樣,也有更多的男子涌入,天爲被車爲牀,內裡的那名女子,竟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之上,以一敵衆,身戰羣雄!
孟浮目光微凝,略略看了一眼,目光便從車駕之上移開,轉而注視起街道之上,凌亂不堪躺着的男子。
以他的見識,自然知曉那羅帳中的女子所行的並非採補之事,否則何以能夠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行那苟且之事?照孟浮看來,這些男子渾身上下並無採補的痕跡,只是身體雖無恙,但神魂卻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磨損,雖不致死,但卻產生了病態般的迷戀之感。
就那麼兩三息的歡愉,似乎就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痕,單看他們明明渾身乏力,望向車駕的眼神依然癡迷,便知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只怕都無法忘卻那般感受,從而日思夜想,再次前來,越陷越深。
這種直接在精神上形成烙印的效果,卻並非什麼法術作用,而是當****膨脹到了極限之時,自然而然的烙印在神魂上,偏又無術法的痕跡,已然近乎神通。
這一點,孟浮便可以斷定,那車駕上女子的道行,必然不遜色於他,甚至還猶有過之!
“想不到這雲軒城竟有如此道行的女修,且其所擅長的秘術非仙非魔亦非儒,隱約間與合歡奼女一類的宗門道統有所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一刻鐘的功夫過去了,車駕之內,“轟隆隆”的撞擊聲仍舊不覺於耳。羅帳翻飛似被浪翻滾,海波咆哮,一時間,宛如吞噬一切的巨獸一般。
百名有餘的男子,一刻鐘前或是商販或走路人,或是修道者或是凡俗之人,到得此時,卻都如行屍走肉,毫無顧忌地仰躺在地上,臉上盡是回味半晌的笑容,讓不知當是憐憫還是羨慕。
漩渦般一般的羅帳,終於停止了吞吐,驟然收縮一下,伴着最後一個男子滾落,粉紅色的氣霧由散轉凝,盡數塌陷入內,匯入了那女子的體內。
“嗯——”
幽幽的呻吟聲響起,好似回味無窮一般,好像到了此時,她才方得滿足。
塵埃落定,一場肉搏大會終於結束了。
酒樓之前,十餘名侍女飛快上前。紅毯鋪地,香爐兩旁,待她們做完這一切,車駕內的女子方纔露出一臉的慵懶倦色,好似嬌柔無力一般,在侍女們的攙扶之下,緩緩走過紅毯,入得酒樓之內。
不知何時,這女子已然穿上了衣衫,不過這衣衫之奇特,令孟浮也不禁嘴角抽搐。
粉紅羅裳通透明晰,豔紅肚兜柔軟貼身,徐徐清風拂過,柔順翻飛,更顯得四凸有致,誘惑無限。
女子輕移蓮步,也不過片刻功夫,短短路程走完,無數雙眼睛才重新得回了焦距,惋惜無比的長嘆聲幾乎匯成洪流。
“唉!”
孟浮清晰聽得身旁一名儒衫打扮的本命真人長嘆一聲,神情有些悵然若失的模樣,不覺笑道:“敢問這位道友,方纔那女子是何人?”
“嗯?”那儒衫男子一愣,下意識的放出魂識感知,卻發現孟浮渾身如同一個深淵一般無法探測,不由心中凜然,訕訕笑道:“道友客氣了,想必您不是雲軒城的修道者吧,這纔會不認得這鼎鼎大名的‘素女’吧!”
“素女?!”孟浮當真有些瞠目結舌了,他從王姓老者處聽說其孫女便在這雲軒城的素女派內,可這不是仙道門派嗎?怎會有這等荒唐之事發生!
見得孟浮神情變幻,儒衫男子解釋道:“素女派乃是仙道門派,上承‘九天玄女’仙道道統,只是後來這一傳承遺失了不少,故而素女派漸漸式微。不過方纔那女子乃是素女派這一代年輕弟子的首席,故有‘素女’之稱,道行已至法相境,據說有希望窺得紫府尊位,重振素女派的聲威。”
“而且,這素女據說仍是處子之身。”儒衫男子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
孟浮微微頷首,心中暗道:“原來是素女派的首席,難怪有這等本事。只是其術法頗爲詭異,還是不要招惹爲妙。”
這般想罷,孟浮便欲告辭,可此時他忽然心中一動,問道:“不知道友可否告知在下,雲軒城中可有通往大燕朝的傳送陣,在下不遠千里而來,對雲軒城不甚熟悉。”
儒衫男子恍然大悟,便道:“雲軒城中有三處傳送陣,分別通往魏、燕、晉三朝,位在城北、城西、城南,道友若是欲往大燕朝行去,恐怕要自此處前往城西。”
頓了頓,儒衫男子續道:“因靈溪州的格局爲仙魔儒三國,故而云軒城雖是自由古城,卻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簡而言之,雲軒城的三大勢力簡青書院、素女派及魔陽府分別把守着不同的傳送陣以相互制約。”
聽得此言,孟浮的面色不由有些難看,他問道:“莫非在下要去的城西傳送陣並非魔陽府把守的?”
儒衫男子苦笑一聲,目光望向方纔那“素女”進入的酒樓,道:“不錯,把守在城西傳送陣的勢力,正是素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