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暴風雨前(修)

……

別跟皇權犟!

這是活了千年的門派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什麼武林一流門派、武林泰斗級勢力?

在皇權面前,都是浮雲!

面對皇權,就得認慫的舔好!

這個認慫,不是真的認慫,而是一種手段!

唔!

就像鬨鬧脾氣的小孩似的手段!

沒有錯!

在這延續了千年的門派眼裡,不管什麼霸極一時的皇帝,還是什麼盛極一時的朝代,都是過眼之雲煙!

沒有必要與之慪氣,打生打死!

忍一時風平浪靜。

退一步海闊天空。

試看二三百年後。

誰還在這世上笑。

誰早已灰飛煙滅,

——化爲塵埃!

海闊、海里、海靖三個會面,商議了一番,都說當今皇帝,脾氣不好,真是個熊孩子啊!

決定辦搞一場祈福大會,好好的哄哄!——相當於買個玩具,好好哄哄熊孩子!

這三個人,一拍腦袋就決定了這個事情。

當然,要把這件大事辦好,只他們三家卻還不行,還得拉上沙門中的其他人。

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嘛!

他們三個,不過是發起人!

這個主意,打得非常之好,用了別人家的人、錢,自己卻大大的出風頭了!

此之爲慷他人之慨,以借花獻佛也!

他們發這號召,還在年前的十月末,定的大會日期,是來年——也就是太平元年的四月初八。

這日子,本就是沙門龍華會的日子。

龍華會設來是祝彌勒下神的。

選這個日子,拍今上馬屁,選的妙啊!

——今上,就是彌勒下生啊!

沙門之內,有多個宗門。

少林屬於禪宗,清涼、永明屬於華嚴宗。

起初,他們派人去信說其他的宗門大寺,還被對方婉拒抵抗着,吃軟釘子。

畢竟是要人家出人、出錢啊!誰會傻乎乎的你叫出就出?

——皇帝不喜歡,就不喜歡唄!

——他做他的皇帝,我念我的經!

——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得了!

這種情緒,尤其在未受戰亂大波及的地區。

他們也不是笨蛋。

——你們三個得罪了今上,惹的他不爽了,要拍馬屁,憑什麼叫我出血?

——滾!

——帶上二兩銀子滾!

然而,開年之後,邸報上不絕的發佈着那些沙門中的黑料。

他們到這個時候,也覺察出不妙了!

不過,對危機的判斷,還是很保守。

——今上不喜歡我沙門啊!

——之所以不喜歡,大有可能就是被少林他們給牽連了啊!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就是一隻船上的螞蚱了。

心中不滿着少林他們,面上卻還得無奈的賠笑臉,算了,搞大會就搞大會吧!出人就出人吧,出錢就出錢吧!

總得把今上給哄開心啊!

不然我沙門都要受牽連倒黴了!

他們一軟,少林他們就樂了。

眨眼之間,就到了四月初八。

在此之前,便有千餘沙門中人,陸續匯聚洛陽城。

在洛陽城外,他們圈了一塊地,大辦了一場盛會!

其時,人潮擁擠,熱鬧非常。

流量就是生意啊!

便有小商小販抓住時機,去做生意!

該死的光馬戶,鑽錢眼裡了啊,賣什麼開光之物騙錢不算,我進場子做點小生意還要收錢……

這場盛會,連開三天。

海闊、海里、海靖還帶頭,又與衆沙門名流,聯名寫表上書朝廷,以示恭順。

他們是通過衙門,代爲遞交的。

與這文書一同送往朝廷的,還有新增的一份黑材料。

巖香寺方丈元兆,夜宿花樓,還叫了六個胡女。被人瞧見,諷刺嘲笑,他不以爲然,還恬不知恥的說:“我這是萬花叢中過,佛祖心中留,哈哈哈!~~~”

福隆寺方丈光寶,隨行帶了四名年輕嬌俏的女弟子伺候,嘿嘿嘿。

雲碧寺的進明大師,和朱雀庵師太,偷情被撞破。

……

邸報又把海闊等這份上表文書給發佈了,並那些黑料。

與之一同的,又露了一個消息,以武當、龍虎爲首的玄門,並一些仰信他們的凡俗,籌了六十萬兩銀,上捐朝廷,以資濟民!

凡事最怕比較。

這一對比,可真要了人命!

海闊他們得知消息時,都傻眼了!

——瑪德,勞累了一頓,馬屁白拍了!

——皇帝那熊孩子,這是什麼意思?

——赤果果的打臉我沙門啊!

——他這是要興玄抑沙的節奏嗎?

這種有區別的興抑,並不稀奇,歷史上常見。

他在這個時候,危機感增進了一步,但還沒意識到,這次的危機,不是常見的抑制這麼簡單!

而是堪比三武一宗程度的!

只是,三武一宗那種的大劫,在千百年的歷史長河中,也只出現過四次。

便是腦袋中一念閃過,也不會往那個方向多想。

——玄門,六十萬兩?

——這是什麼意思?

——暗示我沙門給錢?

——啊,就是要錢啊!

這一瞬間,海闊悟了!

畢竟是禪宗大佬,悟性很高啊!

不過,玄門搞出了個六十萬兩,令他相當不滿!

六十萬兩啊!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又與海里、海靖等道友商議。

玄門出六十萬,咱怎麼也得齊平吧?

否則的話,看邸報的節奏,我沙門不受皇帝待見,可要吃虧的!

清涼、永明也是歷史悠久,延存了千百年的大寺!

站的高,看得遠;活得久,見識多。

他們本就得罪了皇帝,又是沙門之中,舉足輕重的存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順勢不行啊!

於是乎,這三家在號召搞一次盛會拍馬屁,結果反倒弄巧成拙之後,又一次在沙門之內號召,咱也出錢啊,湊個六十一萬勝玄門一頭呀!

沙門此時極爲興盛,有五十餘萬衆!

他們享受特權,與有功名在身的士人無二!

但是,秀才人數也不及他們!

沙門人數之所以這麼暴漲,與萌代中晚期政策有關。

在沙門這一教,剛傳入神州之時,管理缺失,要出家,入其門,只需其門內准許,即可入!

這叫做度人。

此時,度人權,還在沙門手裡。

沙門忽悠君王,使得君王崇信,而獲得特權,入其門,做其門人,便能享受一定的特權,帶來利益。

在這樣的利益的驅動之下,沙門人數便暴漲!

古代朝廷收入,有兩大頭,一爲糧稅,一爲人丁稅。

人口往沙門流,他們享有特權,不向朝廷交稅,朝廷收入便受到了流失,而與此同時,流失的錢糧,卻轉入沙門了,這又能更一步令沙門發展!

在這樣的發展之下,沙門與朝廷,不管起初關係多麼的親密,漸漸地,也就升起了矛盾,而且矛盾愈演愈烈!

朝堂之上,乃儒門天地啊!

這場矛盾,實際又是沙門與儒門之間的矛盾。

三武一宗發大劫,就是建立在這樣的被驚之下的。

最碉的是北周武帝時期,全國人數不過三千來萬,而沙門人數爆到了駭人聽聞的三百多萬!

經過博弈之後,念阿彌陀佛的,終究鬥不過說子曰的,度人權被朝廷拿到受了!

朝廷不發度牒名額,沙門就不能度人進門。

在萌代-弘治皇帝時期,沙門人數不過一萬多;而接着在正德皇帝時期,不過十六年時間,就爆漲了十倍,飆到了十一萬多!

因爲,正德皇帝縱情於聲色犬馬,爲了搞錢,賣名額了,一個名額十三兩,批發價,大甩賣,極其便宜。榮代時徽宗皇帝賣到二百多貫一個名額呢!

之後的皇帝,也是一路的賣賣賣賣賣!

沙門人數就暴漲到了五十餘萬!

這賣名額,短期內,得到一筆小財,長遠去看,卻貽害無窮!

沙門手上有了名額,轉手又往外賣,賺取暴利。

這名額,就是特權呀!

更多有不法之徒,花大錢買名額,遁入沙門,以求逃脫制裁!

一般來講,皇權最大,王朝律法最大!

不過,在王朝律法之外,還有個東西叫家法。

沙門之內,自有戒律。

沙門中人犯法了,是衙門依照王朝律法來處置,還是交給沙門,由沙門,以其內律來處置,那就不一定了。

可此可彼。

如果沙門中的名流出面說項一番,一般衙門也得給個面子,讓把人領走,至於領走後怎樣,那就呵呵呵了。

因此,得一沙門名額,就相當於是得到了一張護身符啊!

自然買的人踊躍,也願意出大價錢!

因此,少林、清涼、永明,都是不缺錢的主,並且是有大錢的主!

然而,他們的號召,卻又碰到了釘子。

很多新興起來的大寺,都掉進錢眼裡了,只知道撈進來,不知道消財免災!

海寬、海里、海靖與幾個有共識的道友,湊了二十萬兩,也上捐給了朝廷。

朝廷邸報,報了此事。這回朝廷也露出了嘉許的態度。

這令海寬等鬆了一口氣。

然而,邸報上發佈沙門黑料的動作,卻依舊沒有停止!

海寬等人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浩氣盟來人,邀請他們加入了!

浩氣盟,統御武林,沒有少林,怎麼能行?

海寬、海里、海靖,親自跑到武當,態度謙遜,與白雲道人相會。

白雲道人也以禮相待!並提海寬,代表少林,也做了副盟主!

海寬等人在武當待了有三天,這才告辭離去,白雲道人還親自的把他們送到了山腳。

時間到了八月初二,禁宮出旨,請沙門之中四位大名鼎鼎的高僧入宮,皇帝要求教卍法!

那四位大名鼎鼎的高僧,便是雲棲寺的朱宏大師、遊僧可真大師、棲霞寺清德大師、定慧寺旭智大師。

海寬、海里、海靖他們,雖然武功高強,在沙門之內,舉足輕重。

但是,論卍法,卻遠遠的不能與他們四位相比。

海寬雖然佔據了少林這禪宗祖庭,但是,上面的這四位大能,精通卍法諸宗,以禪對禪,都能把海寬懟哭了!

在朱宏大師等人眼中,海寬他們專於練武,而荒廢修持卍法,這是本末倒置,是錯誤的!

九月十五,這四位高僧到了北都城,拜見皇帝!

當時,張偉正帶着何綠華散心,錢受之、李巖、範文成陪同一起,在太液池-南池-南臺-東面的滿魚亭中釣魚。另有侯方域。

錢受之把柳如是也帶來了,侯方域也把李香給帶來了,她們與何綠華作陪。

柳如是與李香相識於秦淮,命途忐忑,都是同病相憐之人。與八豔中的其她人也都認識,是好朋友。

她們都具有精湛的廚藝,還搞過“盒子會”,約個日子相會,屆時各做美食,帶到聚會處,一起分享。

何綠華武功高,但是廚藝嘛,就呵呵呵了。

柳如是與李香卻彪悍,這兩女子,刮鱗破肚掏臟腑,信手拈來,猶如做過了千萬遍似的!

午飯已經包給她們了,她們竊竊私語,在商議着要把魚怎麼做!

就在這個時候,朱宏、可真、清德、旭智四大高僧,被領着帶到這裡來了。

他們一到,就聞到了魚腥氣味,看到了鮮血淋漓的宰魚現場!

眼皮不禁一跳,嘴裡唸叨一聲:“阿彌陀佛~”互相看了一眼,心道:“皇帝這是給我們上眼藥啊!”

在要見他們之前。張偉早已經收羅他們的著作,把它們都看了一遍。

這四位,都認爲現在的沙門,已經處於末法之世。

依照卍經,末法之世,表面上,沙門將大興,而實質,卻是魔披佛衣,入沙門中,以種種邪說,毀壞正法,引衆生入邪見,以沙門之名,行邪魔之事!

末法之世,諸宗精深卍法,已經難於度人,唯有淨土一宗,一心念佛,法門最爲簡便,適時當大興!

沙門之中,有三世佛之說。

三世佛,即過去佛、現在佛、未來佛。

過去佛,指燃燈古佛。現在佛指釋迦牟尼佛。未來佛指彌勒佛。

當下,釋迦牟尼早已經涅槃,不住世間。

依照經典,在他涅槃之後,要過五十多億年,纔是彌勒佛降生的時候。

而在這五十多億年的過程中,婆娑世界的衆生的問題,都交由地藏菩薩代爲照料。

所以,地藏菩薩就是末法之世的沙門的代理元首!

地藏菩薩的誓願,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衆生度盡,方證菩提。

卍法末世,唯有修淨土,往生極樂淨土,纔可度衆生,遂了地藏願!

淨土修持法門,至爲簡單。

獨尊唸佛,一心念佛!

唸的這個佛,就是阿彌陀佛。

所以,沙門中人,常把阿彌陀佛掛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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