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譁……譁……海浪輕涌,夜涼如水。
圓月之下,滄海茫茫。伴隨着輕柔的潮聲,一艘客輪從遠方緩緩駛來。
‘師兄好雅興啊,我跟師弟還以爲你睡了,到你房間找你喝酒卻沒找到人,沒想到你原來是躲在這船頭,獨個兒欣賞滄海月明的美景來了。’客輪甲板上,隨着蒼涼的海風,傳來霍殿閣渾厚的話語聲。
‘呵呵,怎麼兩位師弟也睡不着啊?’此刻,一站在船頭面向大海的黑衣青年,聽到有人跟他打招呼,轉過身來負手笑道。
此時,皎潔的月光正好灑在這黑衣青年英氣勃勃的臉上,仔細看去,此人目似朗星,脣若塗朱,鼻若懸膽,不是東渡島國求學的陳真還能是誰?
‘睡覺嘛,那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睡的,可這海水明月共潮生的奇景,卻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觀賞的,師兄豈不聞人生難得把酒月當頭?所以我等爲了不辜負如此良辰美景,這不就拎着酒來了嗎?’和霍殿閣一起拎着仨酒葫蘆走來的吳大蝦邊說邊把其中一酒葫蘆遞給了陳真。
陳真接過酒葫蘆,喝了一口,笑道:‘嗯,不錯,這是桂花酒?’
‘地道豐裕源的桂花釀,怎麼樣?此時此刻喝這個能應景吧?’霍殿閣笑道。
‘嗯,應景,自然是大大的應景。滄海明月夜,飲此桂花佳釀,方不負此如夢佳期!沒想到霍師兄還如此風雅,只是我等少了幾分才情,怎麼看都有些辜負了霍師兄這番騷人騷操作啊。’沒等陳真說話,吳大蝦卻在一邊兒抖着眉毛笑道。
聽到這話,陳真和霍殿閣二人也只能無語的指着吳大蝦笑笑,這不管什麼,只要到了吳大蝦嘴裡都得變味兒。
‘師兄這麼晚了還不睡,是想體悟師傅說的通過某種情景意境的刺激,從而突破化勁境界吧?’霍殿閣笑問道。
‘不錯,愚兄是想看看這海上生明月的奇景能否讓我有所感悟,對突破化勁境界有所幫助。’陳真點頭道。
‘這番景色美則美矣,只是恐怕和五師兄的性情不相符合啊。’吳大蝦喝了口桂花釀,老神在在的說道。
‘哦?師弟有何高見?’陳霍二人幾乎同時問道。
‘師兄是真英雄,那麼什麼是真英雄呢?據前輩金大蝦分析,雖千萬人吾往矣方算是真英雄,這樣的真英雄要想有所突破,要麼通過連連惡戰,越戰越勇來突破自身極限,要麼就是被河山景色的壯麗所觸動,比如隔壁老王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太白老兄的‘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坡仙的‘大江東去’等等……
至於眼前的景色嘛,多了幾分空靈婉約,不禁讓人升起一種願乘風歸去飄然出塵之感。卻少了幾分雄奇壯美,這自然與五師兄性情不相符了,所以自然也對五師兄幫助不大了。’吳大蝦笑道。
二人聽了吳大蝦的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均是默默點頭,若有所得。
約莫過了一分鐘,霍殿閣弱弱的問道:‘師弟,你說的金大蝦又是哪位前輩高人?’
‘呃……這金大蝦嘛,話說這金大蝦乃一隱世門派之奇人,他們這一派傳世千年,從不捲入世俗紛爭,只會記錄一些不入正史的隱秘之事,或許舊日宮牆內的太監宮女,又或許尋常巷陌中的貨郎力巴,都可能是他這一隱世門派之人,就是走在你身邊你也不知道。江湖上俗稱他們爲百曉生派。’吳大蝦繼續胡扯。
霍殿閣也不依不饒,刨根問底道:‘師弟,我怎麼不知道江湖上還有這門派?’而陳真只是在一旁笑而不語,就差擡根小板凳了都。
‘都說了嘛,隱世門派,要是連師兄你都知道了還叫隱世嗎?’
‘那師弟你怎麼知道?’老實人霍殿閣繼續窮追不捨。
‘因爲師弟我從小愛學習愛勞動,長大要爲銀民立功勞。這隱世門派因此就破格錄取師弟我爲預備役觀察員。’吳大蝦臉不變色心不跳,這丫胡扯境界已超越其功夫境界了都。
‘好吧,師弟你厲害,那金大蝦爲啥會說‘雖千萬人吾往矣’方算是真英雄呢?’霍殿閣繼續問道。
‘這個嘛,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話說北宋哲宗年間,有蕭瘋、虛煮、斷玉三人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最後蕭瘋自殺迫使耶律洪基立下有生之年不再侵宋的誓言,由此才保得宋遼兩國百姓百年的和平安寧,這算不算真英雄?’尼瑪,這吳大蝦爲了忽悠霍殿閣,一氣兒講到了快天亮,也是沒誰了。
陳真是早就見怪不怪了,霍殿閣卻是給驚的不要不要的說道:‘師弟,你要去五德軒開專場,那還有郭大炮啥事兒啊,你這段秘史講的太牛了,還有其他類似的秘史嗎?再給師兄來幾段兒?’
‘呵呵,師兄,你師弟我貴爲預備役觀察員哪能就這點東西,師弟我保證師兄你要聽的話,就是說上個幾十年也不帶重樣兒滴。只是現在都快天亮了,咱先睡會兒覺,晚上月上桅杆頭,咱再人約黃昏後,保證給師兄整個‘八點黃金時間檔’好吧。’
霍殿閣聽吳大蝦這麼一說,擡頭一看,東方都泛魚肚白了,只能勉強答應着睡覺去了。
從這以後,這霍殿閣沒事就拉着吳大蝦講古,時間就在這‘八點黃金檔’中不知不覺的流逝着,轉眼之間,三天就過去了。
這天一大早,哥仨剛在甲板上站完樁,也沒急着回房間,準備觀賞這海上日出的美景。約莫過了一刻鐘,一輪紅日從東方天際躍出海面,將萬道金光灑在這碧波萬頃的大海上,端的是美不勝收氣象萬千。
就在三人陶醉在這美景中時,眼神犀利的吳大蝦藉着晨光看到了一大片陸地海岸線已在海天相間處若隱若現。
‘二位師兄快看,島國快到了。’
陳真二人順着吳大蝦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了海岸線,倆人也是開心不已,這段海上旅程總算是要結束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當哥仨踏上島國的土地時,已經是中午時分了。三人下了船以後,正準備找兩輛黃包車拉他們去華夏會館,就在這時,迎接旅客的隊伍中有人舉着牌子走了出來,哥仨向那牌子看去,只見上面用漢字寫着‘迎接華夏客人陳真、吳有道、霍殿閣’字樣,哥仨連忙來到那舉牌人面前,由陳真出面問道:‘請問您是華夏會館來接人的嗎?’
那舉牌人約莫40來歲,穿一身深色西裝,看起來像個讀書人,聽到有人用華夏語問話,連忙笑道:‘是的,鄙人胡元奎,受友人所託,來接牌子上這三位到華夏會館,三位是?’
‘我等三人的名字剛好和您牌子上寫的一致,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您應該是受天津衛一位姓農的友人所託吧。’陳真笑問道。
‘哦,你們就是農勁蓀先生在電報中提到的來島國留學的陳先生、吳先生和霍先生吧?’胡元奎笑道。
‘正是我等三人,麻煩胡先生了。’聽到農勁蓀的名字後,陳真肯定答道。
雙方確定了彼此身份之後,這胡元奎便領着哥仨上了一輛華夏會館派來的馬車,一路向着會館方向駛去。
哥仨都是第一次走出國門,(吳有道那個海外華商少爺身份只是純忽悠,不算)自然不免感到新奇,這一路上也是頻頻向車窗外看去。
開始在港口區還好,無論客船貨船還是軍艦,至少都是千噸以上的噸位,船隻的煙囪冒着濃煙說明至少已經不靠風力航行。岸上到處都是漂亮的小洋樓,街道兩邊來往的人流穿着也很體面,整潔的街道上還有不少無軌電車往來穿梭,這些方方面面無不體現着近代工業文明對社會發展所起到的巨大推動作用。
只是出了港口區以後,道路逐漸變得略微顛簸起來,周圍的民居也變成了島國傳統的低矮木製房屋,街道兩邊的人羣穿着也就是比我大清強一點而已。
霍殿閣童鞋充分的發揮了作爲老實孩子的優良品格,人不懂就問道:‘胡先生,不是說這島國通過幾十年時間的發展,先後擊敗了我大清和老毛子,已經是列強國家了嗎?這怎麼看起來好像也不比我大清強多少啊?’
‘呵呵……說起來這島國從明治維新開始算起,已經幾十年時間了,無論從政治、軍事、教育、科技、經濟、文化、工業等各方面來看,都遠遠領先於我大清,只是這個國家把大多數的財富都花到了工業、教育和軍事上,相對來說在民生這一方面自然就要差一些了。所以,霍先生剛來不瞭解情況,單從表面看自然覺得不比我大清強多少了。’
聽了胡元奎的話,陳真和霍殿閣都若有所思,約莫過了兩分鐘,霍殿閣又向吳有道問道:‘師弟你怎麼看?’
‘尼瑪,怎麼有一種‘元芳你怎麼看’的感腳呢?’吳大蝦暗暗吐槽了一句。臉上卻是一片陽光燦爛道:‘還是胡先生見多識廣啊,島國這個國家從明治維新開始全面改革,到甲午戰爭那會兒一舉擊敗我大清,這以後不僅成爲了亞洲老大,從我大清手裡搶到了呆灣寶島,從而獲得了龐大的資源,同時還獲得了鉅額的戰爭賠款。可以說是賺了個盆滿鉢滿。呃,說到這裡師弟我想先問一下霍師兄,假如咱大清贏得了戰爭,賺了個盆滿鉢滿以後會幹啥?’
‘師弟,這還用問嗎?除了喜大普奔之外,接着搞國家工程二期唄,這還沒打贏不就先搞了國家工程一期,給老佛爺修園子祝壽嗎?這要贏了,指定是二期工程上馬,咱也不整頤 和 園了,這回直接是圓明園。’霍殿閣無比‘吳化’的答道。
‘嗯,師兄就是師兄,都會搶答了,呵呵……師兄說的不錯,這活脫脫就是我大清的屌造型兒!可人島國不一樣啊,這他喵自打甲午那會兒吃到了戰爭甜頭,這丫就上癮了,從此以後,不僅大量資源向着軍事傾斜,全國銀民也勒緊褲腰帶繳稅,幹啥?還是搞軍事,完了還嫌不夠,又八方借錢,幹啥?答曰:還是搞軍事。終於十年磨一劍,到了前兩年在東北又幹翻了老毛子,又是大賺一筆。這回該搞民生了吧?人不,人通過戰爭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勁兒了,那就繼續加大投入,嘿嘿……別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島國是從此立志要做一隻吞象的螞蟻,所以他還哪有資源和精力搞其他,所以你才感到這表面來看它也比我大清強不了多少。’
‘高,實在是高,沒想到吳先生在國內就把島國的情況看得如此清楚啊!’沒等陳真和霍殿閣說話,這胡元奎就搶先讚道。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