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
最近這幾天,謝濤總是時不時的感到一陣心季。
莫名其妙的心季,嚇了他一大跳,爲了此事,他還特地去了一趟翰林院,委託翰林院的醫官好好給他診斷了一番。
診斷結果顯示,脈象很正常,他的身體健康的很。
直到前天,收到老家那邊的傳信,謝濤終於明白了心季的由來。
侄子謝紀一五一十的將謝坦的事,全都告訴了謝濤。
其實,小弟從事海貿的事,謝濤是知情的。
謝氏作爲富陽的外來戶,家族想要發展,是離不開錢的。
錢,從何處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土地,海貿是來錢最快的。
於是,謝濤這一輩中,年紀最小的謝坦就被分派了經商的任務。
自從謝坦參與海貿之後,謝氏的確越來越富有了,不過,謝濤的重心都在仕途上,海貿的事,他並不怎麼關心。
在他看來,有錢入賬就行了,沒必要什麼都瞭解的明明白白。
他沒興趣瞭解這些,也沒時間瞭解。
直到前日,謝濤方纔知曉,小弟謝坦竟然藉着他的名頭,主動將胡則拉入了夥。
而今,胡則已經被丁謂拿下了。
以丁謂的脾性,想都不用想,對方肯定會將謝氏拖下水!
每每想到這種可能,謝濤就忍不住唉聲嘆氣。
悔不該當那牆頭草!
左右逢源,固然沒有風險,可現在觀之,難免惡了丁謂。
現在,丁謂找到了機會,肯定會伺機報復。
還有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
親自出面拉胡則下水,
也不知小弟是怎麼想的。
真是豬腦子。
這種髒活,有必要親自下場嗎?
完全可以找別人去做嘛。
自己好歹也是御史臺的御史,只要小弟沒有親自出面,事情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
到時候,事情辦不成且不說,很可能還會連累到王欽若自身。
思來想去,留給謝濤的只剩下一條路!
大義滅親!
主動爆出弟弟謝坦的罪責,然後以管教不力的理由,主動向朝廷申請致仕。
但這也是最艱難的選擇。
謝濤之父謝崇禮早逝,正所謂長兄如父,謝濤的四個弟弟,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
他們兄弟之間,感情很是深厚。
雖然謝坦很可能逃不過牢獄之災,但被丁謂揪出來是一回事,被謝濤主動推出來擋災,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一日。
謝濤終於下定了決心!
富陽謝氏,不能倒!
爲了謝氏的延續,只能苦一苦小弟了。
今日弟弟擋了災,來日,家族的資源可以多分一些給弟弟那一支。
決定已下,謝濤立刻就開始行動。
隔天,請罪的札子就呈到了李傑的桉頭。
看完奏疏中的內容,李傑遣人將雷允恭招到了福寧殿。
「拿去看看。」
從內侍的手中接過奏疏,雷允恭迅速的看了一遍其中的內容。
‘好膽!,
此刻,雷允恭不由暗罵起了謝濤。
謝濤主動認罪,這是搶了皇城司的功勞啊!
本來,這一切該是由皇城司查出來的!
‘謝濤,你該死!,
憤怒過後,雷允恭靈光一閃,緊跟着暗罵了一句。
‘老狐狸!,
謝濤這麼做,爲的是棄車保帥!
看看謝濤的奏疏裡都寫了些什麼?
什麼管教不力,什麼無顏面見官家,張口罪臣,閉口罪臣,可事實上,謝濤全程都在推卸責任。
試圖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想到這裡,雷允恭不由暗自冷笑。
此事,絕不算完!
單單一個謝坦,就想讓皇城司收手?
謝濤明顯是想多了。
「杭州那邊,可有密奏傳來?」
一聽到德音,雷允恭瞬間收回心思,躬身道。
「稟陛下,今日清晨,剛剛收到密奏,密使已經如期抵達杭州。」
「嗯。」
李傑微微頷首:「謝氏的事,繼續。」
「陛下聖明!」
此話一出,雷允恭大喜過望。
對於這類國之蛀蟲,就該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畢竟,如果不這樣的話,豈能彰顯皇城司的本事?
皇城司的查的越深,自己的表現機會也就越多,同時,昔日那些不可一世的士大夫們,哪個還敢小瞧自己?
「侵田的事,查清楚,查實後,該退還的退還,剩下的田地,皆入公田。」
聞言,雷允恭眉眼都快笑開了,此話一出,謝氏已然被定了死刑。
沒聽到那句‘入公田, 嗎?
在陛下心中,謝氏的田地已經是陛下的了。
依言稱是後,雷允恭又習慣性的奉上了一句馬屁。
「陛下仁德,大宋萬民得遇陛下,當真是百世修來的福分。」
「下去吧。」
對於雷允恭的奉迎,李傑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示,馬屁,誰都愛聽。
但管不管用,還得看對方有沒有價值。
李傑之所以留着雷允恭,不是因爲雷允恭說話好聽,馬屁拍得響,而是因爲雷允恭辦事還算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