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帝昏庸,好大喜功,命一年內在大地上開出一條河來,長達千里,我們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啊!應該等其開鑿完了大河,國力大損後,誰掠奪最多的牲畜,誰就是我們的可汗!”
“不行!隋國力強大,開鑿運河,根本不可能令國力大損,我們要儘快盟舉,選出可汗,再一舉南下!”
“我圖瓦贊同!”
“撒拉反對!”
……
眼見大帳內吵成一團,都藍可汗冷眼旁觀。
突厥軍隊是以部落組織爲基礎,以圍獵編制爲形式,有效地把生產與軍事結合。
但這種兵民合一的模式,部酋與部衆、主部落與客部落以及宗主與附庸之間,難免爆發矛盾。
尤其是對上大隋,由於十幾年前沙鉢略可汗的前車之鑑,所有部落首領都懷有深深的顧忌。
實際上越是生活在困苦的環境下,越不可能一味的衝動,突厥勇士看似勢不可擋,但他們也是最見風使舵的,用八個字概括,是爲——
強則進取,弱則適伏。
如今在各部看來,大隋無疑是強大的,這個時候就應該適伏。
恰好從中原的情報,又從各個方面證明了那位新任的隋帝好大喜功,所作所爲都是天大的手筆,正將楊堅留下的家底飛速敗去。
這自然讓許多部族生出了僥倖心理,等待大隋自行衰敗,然後再趁虛而入。
別人就不說了,就連千金公主都予以贊同,更是暗示千萬不要與大隋兩敗俱傷,被另外兩位可汗漁翁得利。
都藍可汗聽了進去。
他雖然信仰了那全知全能的天神,但人性並不會就此消失,讓他犧牲自己的部下,去爲別人打先鋒,是絕不可能的。
這一刻都藍可汗默不作聲,另外兩位可汗眼中閃爍的也是類似的光彩,坐視各部爭吵。
“靜!”
突然,一個字響起。
大帳內瞬間安靜下來。
一個男人緩緩起身。
他烏黑的頭髮披肩散下,容顏體魄盡皆完美,古銅色的皮膚閃爍着眩目的光澤,最可怕的是那對冷酷無情的眼睛,僅僅—下對視,就足以令人心寒徹骨,畏懼一生。
武尊畢玄!
他是大草原的絕對戰神,無敵的存在,自成名後,這數十年來可汗更迭,他的地位卻一直高高在上,沒有半點動搖!
“三月之後,合歸大典,盟舉可汗!”
畢玄的語速不緊不慢,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完全不容質疑。
方纔還爭論不休的部落族長面面相覷,欲言又止,但最終沒人敢說出。
因爲忤逆了畢玄,被當場格殺,部族內部恐怕也不會反叛,只能推舉出新的部酋。
“不好了!不好了!隋軍又來搶掠了!”
然而眼見着畢玄乾坤獨斷,就要決定大局,惶急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
“又來了?”
“領頭的還是那叫史萬歲的麼?”
“不,還有一將,名韓擒虎!”
……
衆部首領勃然變色,這次不再爭吵,而是成了惶急,就連三大可汗的臉色都是難看至極。
只因從兩月之前,就有三千隋兵衝出邊境,在草原上四處搶掠,見人就殺。
是的,突厥連年入侵中原邊境,今個兒竟是風水輪流轉,被中原燒殺搶掠。
而這三千騎兵雖然是由李靖統帥,但真正讓突厥人聞風喪膽的,還是史萬歲和韓擒虎兩將,這兩人是真正的勇猛,風林火山,威震漠北,上萬突厥勇士都不可阻。
“尊者,請爲我們滅此隋軍!”
這一刻,衆部首領趁勢發出請求。
畢玄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如此囂張的入境搶掠,在這敏感時期,他自然不會允許。
但準備出手之際,卻發現那支隋軍內藏龍臥虎,至少有兩人武功不在他之下。
其中一人身懷魔功,氣息可怖,另一外寧靜致遠,極爲熟悉,正是曾經有過交手,但不分勝負的散人寧道奇。
畢玄實在不明白,以寧道奇無爲的性格,大宗師的身份,怎會於隋軍中,爲其保駕護航?
但這顯然是一個陷阱,畢玄自然選擇離開。
可如此一來,隋軍掠奪四方,進退如風,每每在包圍圈合攏前,又洞察先機,直接撤走,頓時成了突厥的大患。
雖不至於傷筋動骨,卻是戰意低迷,人心惶惶。
“請尊者出手,爲我等剪除大敵!”
好死不死的,這時三位可汗中的啓民可汗,趁機起身。
啓民可汗又稱突利可汗,不是大唐原劇情裡的那個突利,而是都藍可汗之弟。
受長孫晟挑唆,這兄弟倆互相敵視,都藍可汗欲除啓民可汗,啓民可汗則得到了大隋支持,與其分庭抗禮。
對於支持都藍可汗的畢玄,他自然是極爲忌憚的,見畢玄隱有不願,更是火上澆油。
“隋既挑釁,我們必須還擊,拜託尊者了!”
達頭可汗也緊接着道,作爲西突厥的可汗,他更希望畢玄有個三長兩短。
即便畢玄不受傷,如果三番五次拿不下這支隋軍,那麼無敵的威望必然大降,都藍可汗的勢力也會隨之衰弱。
眼見畢玄沉默,都藍可汗立刻道:“隋軍狡詐,我們不能中計,當遣使入大興,痛斥隋帝興不義之師,犯我草原,殺我子民!”
說罷,他起身來到畢玄面前,躬身道:“委屈尊者了!”
畢玄立刻扶住,溫和地道:“大汗不必如此,爲了突厥永世強盛,受些委屈算不得什麼!”
……
待得衆人散去,畢玄立於帳中沉默。
“烏合之衆,難以成事啊!”
清風拂過,一道優雅的聲音遙遙傳至。
明明自身後撲來,最終高挺瀟灑,瞳孔發藍的西突厥國師雲帥,卻出現在畢玄面前,輕功已是神乎其神。
他的中原話說得十分標準,語氣中卻有種回天乏術的感嘆。
“傅採林如此短視,高句麗不願出兵?”
畢玄見他模樣,心就沉了下去。
“高句麗農夫也在起義,號稱金烏已死,神鳳當立,爲首兩名女子邪法高強,奕劍大師自顧不暇,懷疑是昔日黃巾軍的餘孽所爲!”
雲帥苦笑。
“那麼,只有等了!”
畢玄偉岸的身軀一旋,望向沙漠的位置。
三十年前,他曾經在那裡遇到改變命運的神殿。
如今,那神殿之中,也孕育着足以改變天下的力量!
這一等,就是兩年。
隋。
大業三年。
帝起四十萬大軍,御駕親征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