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們能頑抗到底!”
獄卒們將李斯韓非重新關回牢中,言笑晏晏,神清氣爽地離開了。
看着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這兩個儒家弟子還挺有骨氣,讓他們爽了那麼久,換成別的犯人,早就受不住了。
而李斯和韓非的慘狀,也讓其他儒家弟子或目眥欲裂,或瑟瑟發抖。
唯有兩人彼此,能夠看到對方周身縈繞着金色氣流,化作遍體鱗傷的假象,如此幻術,已經神乎其神。
韓非將同門各自不一的反應盡收眼底,李斯同樣在心中篩選可以信任的同伴,半響後師兄弟默契地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趁着那些尚有反抗勇氣的儒家弟子,湊過來查看傷勢之際,兩人分別湊到他們耳邊,將秦王公子前來的營救計劃道出。
這些弟子頓時露出振奮之色,眼神交匯,重重點頭。
至於那些有動搖之意的弟子,就不能相告了,反正接下來屈服之時,他們肯定會雲從的。
做好一切,李斯韓非靠在牆角,微微喘息。
他們畢竟還年少,又沒有高強武力護身,這跌宕起伏的經歷,實在是場不小的考驗。
“師弟,你輸了。”
正在這時,李斯嘴角一揚,手伸向韓非。
韓非一怔,作捶胸頓足狀:“項鍊可是我妹妹紅蓮相贈的,回了韓國,怎麼跟她交代呦?”
李斯將手縮了回去:“君子不奪人所好。”
“師兄,你就是太過古板了!”
韓非臉色瞬變,將項鍊取出:“別忘了請我喝酒!”
“你啊你啊!”
李斯搖頭,師兄弟相視一笑。
“睡吧!”
“好!”
經過一番折騰,儒家弟子再度睡去,韓非側過身子,卻是睡不着,悠悠地道:“師兄,秦國以法治國,你覺得比起六國如何?”
李斯眼中也無半點睡意,眉頭一動,淡淡吐出一個字來:“強。”
“是啊!”
韓非道:“商君雖死,法度依在,執行不怠,秦國的強大,並非沒有道理,可我韓國……”
他嘆了口氣,沉默下去。
“秦統天下,韓必先亡!”
李斯眼珠轉動,默默地想到:“六國日弱,國主昏庸,而秦國公子稚子之齡,就敢親自涉險,入大牢救人,豈有不橫掃天下之理?只是……”
“師兄,你不覺得奇怪嗎?那位公子即使能僞裝甘羅,又怎麼順利進入守衛重重的羅網地牢,還得確保真正的甘羅不會出現?”
韓非喪氣了半響,提出了同樣的疑惑,轉過身,又神采飛揚起來:“不如我們再打個賭,如何?”
……
……
數個時辰前。
“哇!”
銀針落下,滯澀的真氣終於疏通,甘羅吐出一口淤血,眉宇間露出一絲舒泰之色。
他施展春秋盡數第七式,全則必缺,極則必反,吸納六指黑俠的墨家劍意,待得戰意低落到極致,再觸底反彈,予以爆發,看似佔據上風,實際上兵行險着,受了不輕的內傷。
此戰之前,甘羅除了尊敬呂不韋外,對於諸子百家的其他首領並不怎麼瞧得上,覺得自己可戰而勝之,直到現在才切實地看清楚差距。
試想天宗曉夢,那麼驚才絕豔的人,都只能擊敗六大長老,而絕對敵不過赤松子,一流與絕頂之間,確實橫亙着一條鴻溝,他們還太過年輕,功力實在不夠。
“大人,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若不想留下難以治癒的傷勢,功力寸步難進,這些時日要多多靜養了!”
而爲甘羅施針的,是一位面容枯瘦的老者,身上瀰漫着藥味,撫須嘆道。
“塵老一向沉默寡言,今日怎麼也學道家囉嗦了?”
甘羅心中煩躁,卻也不敢冒兇險,開口問道:“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復?”
塵老道:“服此行氣散,閉關靜養三日,則傷勢盡復!”
“三日無妨!”
甘羅點點頭,隨意掃了眼塵老身後藥童,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
塵老帶着藥童退出,走出相府外,那藥童除去小帽,一頭青絲頓時如瀑傾瀉,隨意用頭巾一束,簡潔的打扮,溫潤的雙目,自有一股出塵之氣。
塵老見了拱手,滿是皺紋的臉上,堆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蓉姑娘,請在公子面前,爲老夫美言幾句。”
端木蓉心中有些歪膩,更多的是詫異。
這塵老論及輩分,在醫家比起夏無且和念端都要高上一輩,入相府爲門客後,也深得呂不韋信任,沒想到竟早早被公子收服,爲之行險。
兩人腳程極快,很快進入另一座府邸,後花園中,顧承正在品茶。
塵老緊趕幾步,下拜稽首:“公子,老朽幸不辱命,甘羅心高氣傲,最忌別人看到他傷弱的樣子,這幾日定在房內閉關!”
顧承點點頭:“很好!”
此世他發展的第一個勢力正是醫家,塵老所爲,也是他看重醫家的原因。
自從扁鵲見齊桓公,諱疾忌醫的危害展現在世人面前,上至君王諸侯,下到黎民百姓,誰敢向醫者做出隱瞞?
這纔是收集上層情報的最佳途徑,更能在關鍵時刻,派上奇效。
眼見塵老喜孜孜地退下,端木蓉有些疑惑:“公子準備去救三家弟子嗎?那天羅地網的大牢,恐怕不是那麼好進的。”
確實,利用醫家令受傷的甘羅自困於房中,顧承足以取代甘羅的身份活動,但天羅地網的大牢需要口令暗號,層層考驗,單單變化外表,依舊無法隨意進出。
顧承微笑:“無妨,再等一等。”
一盞茶的功夫後,紅衣飄下,空桑輕盈現身:“公子,信函投下了!”
顧承起身:“走吧,我們去守株待兔!”
兩女奇道:“守株待兔是何意?”
“傳說從前韓國有個人,看見一隻兔子撞在樹根上死了,便放下鋤頭在樹根旁等待……”
“哪有這麼傻的人啊!”
顧承講述着《韓非子》上的故事,兩女聽得啼笑皆非。
誰料入了相國府內,來到尉繚院外,卻見公子佈置下一層迷障,居然真的侯在外面,雙目微閉,在等待什麼。
院中門客親隨進進出出,他視而不見,小半個時辰後,田言從中走出,顧承眉頭揚起,露出一抹笑意。
“唔!”
田言剛剛接受了尉繚的期許與鼓勵,也不免有些激動,誰料出師未捷,冷不防後心一痛,直接軟倒下去。
“這不有了麼?”
顧承抱住田言,往胳膊下一帶,空桑在後面看着這比自己年齡略小,暈倒後卻現出傲人曲線的少女,嘟囔道:
“好大好白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