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進城這一天，城外城內的槍炮聲不絕於耳，華十二自己坐在恭王府的銀鑾殿上，一壺清酒，半點燭光，臉上帶着些許感傷之色，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這個苦難的時代。
心雖痛，但他實際上是看得開的，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沒有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這個民族只有經歷這一段苦難，才能破而後立，自明朝以後，重振脊樑，自強不息，重新成爲世界強國。
面前的事情，不過是割腐肉的過程罷了。
銀鑾殿大門緩緩打開，留守的管家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爺，廚房給您弄了兩個下酒菜！”
華十二緩緩點頭：“遣散的大洋都發下去了嗎？”
管家將菜餚擺好，應道：“都發下去了，下面的人都說謝爺的恩典呢！”
“那你們怎麼還沒走，還有門外那幾個都進來吧！”
幾個下人走了進來，臉上都帶着對未來的迷茫與彷徨。
管家嘆了口氣：“家裡還有人的都走了，我們幾個都沒親人，也就不回去了，爺您這邊總要有人照顧纔是！”
華十二點了點頭：“留下就留下吧，都記住了，小鬼子進城之後，要是闖到府上，你們都別攔着，要砸要搶都由着他們，不要做糊塗事，別一時衝動丟了性命！”
等下人們唯唯諾諾的點頭，華十二擺了擺手：“都下去歇着吧！”
管家微微躬身，轉身招呼下人們出去了。
天色方亮，一大清早外面就亂成一團，一隊小日子特務闖進恭王府大門，找到銀鑾殿，見到了一人獨飲的華十二。
“程老闆好興致啊，不過您沒想到有今天吧！”
爲首是幾個穿着西服，留着仁丹胡的小日子，這些是特高科的人，他們當初在宮二手裡死了好多人，又在華十二這邊吃過癟，這次是來秋後算賬的。
華十二繼續喝酒，沒有做聲，不過目光裡滿是嘲諷與不屑，看面前這些人就像再看跳樑小醜。
說話的人看到他的眼神，不由一陣惱怒，擡起手槍指着華十二：“和我們走一趟吧！”
華十二目光一寒，就要殺人。
可外面又傳來喧鬧之聲，同時伴隨着整齊的腳步聲，從銀鑾殿敞開的大門看出去，來的是一隊小鬼子士兵。
特高科那些人一愣，爲首的立刻去溝通，看了一眼對方軍銜，立刻問道：“這位大佐，你們來這裡是有什麼任務嗎？”
那大佐微微躬身：“我們奉了青木長官之命，特來邀請程先生，今天晚上去給長官們，表演華夏滴京戲，請問哪位是程蝶衣，程先生.”
特高科的人立刻麻爪了，他原本的目的是抓住華十二，然後以其爲人質，要挾宮二露面好報當年之仇，在他的算計中程蝶衣這夫妻兩個都要死。
可現在事情出現了偏差，對方口中的青木長官叫青木三郎，是小鬼子中將，作爲情報人員他們雖然地位特殊，但對上陸軍中將卻有些不夠看了，不能掃了對方面子。
轉頭看向華十二，眼神兇惡：“能得到青木長官的邀請，程老闆還真是好運啊，只希望你運氣一直好下去，嘿嘿！”
說完給那帶隊的大佐介紹了華十二之後，帶上自己人匆匆走了，鬼子兵昨日進城，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來找華十二隻是順路，其他事情耽誤不得。
特高科的人走後，那大佐朝華十二微微躬身：“程先生，請您在府上等候，晚上會有車前來接您去見青木長官！”
華十二拿着酒壺灌了一口，擺了擺手：“我不知道什麼青木長官，程蝶衣從來不唱堂會，想要聽戲就要守我的規矩，今兒晚上廣和樓登臺，想要聽戲，叫青木去廣和樓吧！”
那大佐一怔，沒想到對方一個唱戲的竟然會這麼強硬，當下臉上顯出怒色，手已經握住軍刀刀柄，但想到青木長官要聽此人唱戲，他緩緩鬆開軍刀，再次躬身：
“哈一，我會把程先生的話帶給青木長官，一切交給長官決斷！”
說完起身，冷冷看了一眼華十二，轉身帶着鬼子兵走了。
華十二臉上露出一絲不屑，明明很憤怒，偏偏要表現出謙恭的樣子，還給他鞠躬，小日子就是這麼虛僞，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知小禮而無大義，畏威而不懷德。
不一會管家匆匆來報，恭王府前後門都被鬼子兵給守住了。
華十二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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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子佔領四九城極爲順利，民府守軍早就被打崩了，上午的時候槍炮聲就已經止息，中午有鬼子兵過來通知，說晚上青木長官在廣和樓設宴，邀請了四九城的名流一同聽程老闆唱戲，還特地點了程老闆的‘貴妃醉酒’，讓他好好準備。
晚上的時候一輛汽車停在恭王府門口，還是早上那個大佐，來接華十二去廣和樓。
華十二讓他在外面等一會，把留守的幾個下人叫到一起，告訴他們今天自己出了這門就不回來了，讓他們顧好自己就行。
管家以爲他是交代遺言，不免老淚縱橫，其他人也流露悲慼之色，華十二笑道：
“我說的是真的，咱們主僕也這麼長時間了，我習武的本事你們多少也見過一些，今晚我要做件大事，然後遠離京城，你們自己好好保重就行，不必爲我擔心！”
說完出門，跟着那大佐上了汽車，往廣和樓而去。
到了廣和樓，就見一樓整整齊齊坐着數百鬼子兵，青木設宴是在樓上，擡頭看去，有座位的除了幾個穿將領服飾的鬼子軍官之外，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他見過的京城名流，那個原劇中的袁四爺就坐在極爲醒目的位置，臉色有些沉重。
華十二知道這些人裡有真的漢奸，但更多的是身不由己，還是和以往一樣，朝樓上揮了揮手，衆人皆有迴應，幾個鬼子軍官，以爲他是在和他們打招呼，也露出笑容朝樓下招手。
嘴角泛起冷笑，轉身進了後臺，代管廣和樓的是那坤家的管家，見華十二到來立刻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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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闆，您看今兒晚上怎麼辦啊！”
後臺的人都看着華十二，此時人心惶惶，都等他拿主意。
“慌什麼，平時怎麼做，現在就怎麼做，一切都跟你們沒關係！”
華十二說完直接進了自己化妝的裡屋，外面那管家也是沒轍，朝四周吩咐道：“都聽見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說完又嘆了口氣。
給自己畫了臉，穿上楊貴妃的戲服，不得不說從鏡子裡看，華十二都感覺有那麼點傾國傾城的意思，兩個字，漂亮，不過和他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相比就算不得什麼了，因爲他要做的事情更加漂亮。
出了化妝的屋子，華十二沒讓急急風催場，告訴一聲，讓拉胡氣兒的，打鼓點兒的都先歇着，他自己穿着貴妃戲裝走上前臺。
這扮相一出場就驚豔了所有人，場面也隨之靜了下來。
華十二站在臺上，看着樓上樓下的小鬼子，微微一笑，這扮相讓人頓時有種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感覺。
他開聲說道：“今兒個有人傳話，說青木長官點了‘貴妃醉酒’這一折，戲雖好，卻不適合今天這個場合，我有一曲名‘赤伶’，願清唱給諸位，請上耳細聽！”
華十二說完也不管那青木同不同意，直接開嗓清唱起來。
“戲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扇開合，鑼鼓響又默.”
“戲中情戲外人，憑誰說.”
“慣將喜怒哀樂都融入粉墨”
“陳詞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華十二學戲唱戲多年，這一首‘赤伶’被他唱的更加戲腔，一張口那濃濃的戲曲味道便出來了，有別於這時代戲曲，更加輕快，朗朗上口的節奏，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青木長官全名青木三郎，是個華夏通，喜歡戲曲，早就聽聞程蝶衣大名，這纔剛剛入城就像聽到程老闆的戲。
可沒想到程蝶衣上臺，竟然擅自更改曲目，讓他臉上露出不喜之色，可一聽這程老闆開嗓，青木也逐漸被優美的曲調吸引，微微點頭，臉色也緩和下來。
只是華十二接下來唱的卻讓這位華夏通臉色大變。
就聽華十二繼續唱道：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着，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誰是客
聽到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的時候，全場寂靜，後臺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睛，位卑未敢忘憂國，說到他們心裡去了啊.
歌以詠志，程老闆這是以這一曲銘志啊！
青木臉色鐵青，那邊袁四爺臉色幾度變換，忽然起身，大力拍手：“好！”
被請來的四九城名流，雖然有膽氣怯懦之人，但此時聽到那句‘位卑未敢忘憂國’不由得都覺熱血沸騰，讓他們暫時忘記了懼怕，燃起了民族熱血，再加上袁四爺一帶頭，都跟着起身鼓掌叫好，頓時掌聲雷動。
後臺那坤那個管家也紅着眼睛，和後臺所有人一起鼓掌喊好起來，整個廣和樓在這一刻，彷彿褪去了戰爭的陰影，重回高朋滿座，客似雲來的輝煌時刻。
那些聽不懂華語的小鬼子還一臉懵懂，不知道這些華夏人爲何如此激動，只以爲是歌曲好聽之故，可青木和一些懂得華夏語的都顯出怒容。
青木忽然起身，他身邊幾個小鬼子將官甚至拔出手槍對準臺上。
場面瞬間又靜了下來。
可這時候，華十二又重複唱起了那一句：“
“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着，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她唱須以血來和”
就在他唱出須以血來和的時候，忽然將手一指臺上青木三郎，一道白光破體而出，下一瞬白練過處，好大一顆人頭沖天而起，腔子裡的血竄起一尺多高。
白光如龍，像閃電一般繞場一週，下一瞬，在場所有小鬼子身上，全都迸濺出血痕。
華十二朝四周喝道；“小鬼子要聽我唱戲，須以血來和，今晚我程蝶衣便要大開殺戒，無關人等逃命去吧！”
說完已經穿着戲服沖天而起，在棚頂開了一個大洞，磚瓦掉落之時，人已經消失不見。
此時正是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在報紙上連載的時期，許多人都聽過劍仙的故事，衆人從殺戮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不但沒人感覺到懼怕，反而都心中激盪，有人脫口喊道：
“是劍仙，程老闆是劍仙！”
當所有人都激動的時候，袁四爺忽然想到什麼，大聲叫道：
“不，他不是程蝶衣，他是八臂哪吒城的哪吒三太子顯靈了，這是三太子殺了這些小鬼子，你們可要作證，還程老闆一個公道啊，可不要連累他家裡人”
他這麼一說，在場的衆人就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當即有人附和道：“對對，是三太子顯靈，和程老闆沒關係！”
山河破碎之際，有人血仍未冷，有人血涼的快，當下有人大聲附和，有人眼神閃爍，袁四爺見慣了人心齷齪，當即大聲道：
“諸位，今日之事必須統一口徑，若是有人把這事情冤枉了程老闆，便是與咱們所有人爲敵，結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到時候別說那劍仙會不會放過你，就是在場的也不會放過你！”
他這一句話衆人紛紛點頭，那些心中齷齪的，也打消了自己的小心思，就算日後當了漢奸，今日之事也不敢說出真相，只一口咬定，是三太子顯靈。
華十二御劍飛空，便開始放手殺戮，所過之處凡是穿鬼子軍服的，周圍人還沒看清，便人頭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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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還看見了早上去恭王府的那幾個鬼子特務，正帶着一隊士兵在街上抓人，當下劍光過處，直接腰斬，留下一地殘軀。
華十二一直殺到天色見亮，飛在天上，入目所及，已經看不到活着的小鬼子了，他這纔將劍光落在紫禁城，落在幹清宮中。
小黃感覺到他的氣息，飛速趕來，可老遠就停了下來：“你這是殺了多少人啊，簡直煞氣沖天，我都不敢靠近了！”
華十二哈哈一笑：“沒殺人，就是宰了不少畜牲，我要走了，離開四九城，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小黃沉吟了一下，微微搖頭：“不了，我的廟在這裡，還能去哪啊，再說我在這裡已經住習慣了！”
華十二點了點頭：“後會有期！”
當下在不多說，御劍而起，瞬間消失在天際。
小黃張了張嘴：“你好歹再勸勸兩句啊，說不定我就答應了呢，這下沒人給買燒雞了！”
華十二卻是沒那閒工夫，重新御劍回了廣和樓，打算拿出一筆錢，遣散那坤手下這些人。
沒想到剛落地就聽見有人在招呼他：“程老闆”
華十二一轉頭，就見被小鬼子邀請過來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袁四爺，一臉激動的看着他道：
“您今日所爲，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對了，我們已經統一口徑，說這些小鬼子都是八臂哪吒城的三太子顯靈斬殺的，與您無干，也省的您一時痛快，連累親人！”
華十二微微錯愕，心中一動，當即也感激抱拳道：“多謝了！”
“您客氣，您還不快走，回來做什麼啊？”
華十二說出自己目的，袁四爺拍着胸脯保證：
“您放心，這些人都交給我了，定然給您安排妥當嘍！”
華十二再次道謝，剛要御劍而走，便又轉身回來，拿出一瓶‘雪參玉蟬丸’來：“今日一別，不知日後還能不能相見，無以爲謝，這瓶丹藥四爺留着，一顆可增一年壽命，算是蝶衣一番心意！”
說完將藥瓶塞進袁四爺手裡，不等對方多說，抱了抱拳，下一刻，放出飛劍，踏劍而起，朝京郊而去。
袁四爺的話提醒了華十二，他去四九城附近的山上尋了一面山崖，用飛劍切了十米高一塊巨石下來。
然後用空間裝了回到城裡，直接將那大石扔在空曠之處，用飛劍寫了一行字，意思是殺人者哪吒，若鬼子報復百姓，三太子必踏平東洋鬼都，活捉東洋鬼王，扒皮抽筋，絕無幸理，勿謂三壇海會大神，言之不預也！
刻完字之後，直接找了幾個鬼子屍體，用鬼子的血將他刻的大字染紅，感覺煞氣逼人，足以起到震懾作用，這才哈哈一笑，沖天而起，一道劍光到了高空，在四九城上空轉了一圈之後，徑朝南方而去了。
日後有詩讚他今日之事：袖裡青蛇膽氣粗，殺鬼蕩寇斬妖胡，一朝若是劍光起，十萬鬼兵盡骷顱！